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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来得很快。气温的升高，太阳照射时间的增长，让生命更加富有生机。牛首山下，绿树成荫，遮天蔽日。只有到了山上才能看出来一点端倪：牛首山西，离山大约百丈之外，茂密的树林围绕之中，有一片巨大的圆形空地。从山上只能看到那是片空地，和四周围的浓绿格格不入。空地上有什么，在山上并不能看到。即使能看到，也没有关系。这座山，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严加看管，有资格上山的人很少。而且，这一支锦衣卫并不归属锦衣卫都指挥使管辖。锦衣卫都指挥使只知道锦衣卫有这么一支他无权过问的特别卫所，对其的详细情况毫无所知。
马和是这一支锦衣卫的统领。这支锦衣卫对外的称呼是廿二所。即使廿二所这个名字，也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比如说锦衣卫的老大——都指挥使。锦衣卫的一个所，一般只有千人规模，下设千户一人掌管。马和的廿二所，却有三个千户，基础编制是三千人。一千人守山，一千人守着山下那片空地，另外一千人，平时就在那里操练。每个月，三千户都要调整布防位置，留下一千人进行基础军事训练。
那一片空地，是在姚广孝的安排下，一千人三个月的成果。每个千户刚好在工地做过一个月。
至于那里有什么用，只有姚广孝知道。他不是不想解释给马和听，只是他的想法太过荒诞，没什么可说的。姚广孝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不是可以一试。可是，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可以试一下？姚广孝知道这种说法很拗口，所以对马和说：“等到夏天，没有几天了，我们先看一下。”
机会很快就来了。
“明天傍晚时分，会有雷雨。我们可以看一下会发生什么事。”姚广孝对马和说。
“好，那我今天就不回去了。”马和说。
两个人从弘觉寺出来，一下山就进了一个隐秘的入口。入口就在山下的树林里，不在路旁，毫不起眼。
入口进去，是一条长长的，弯弯的隧道。隔不多远，就有一个耳室。耳室修得颇为巧妙，耳室的入口刚好躲在烛光的阴影内。
一直走下去，就会见到一个大大的空空的地方，长阔各有五丈。在这里，又分出不少岔路，有的向上，有的向下，有的通往别的地方。在空地的边缘，有五个房间。
姚广孝与马和先进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放了几把椅子，一侧有一个长条的案子，上面放了几个精巧的东西。案子上的东西都用极细的铜丝连着，又伸出一根铜丝，进了墙壁上的一个管道。
马和走到案子前，抓住桌上物件的五个把手中从左数的第二个把手向下拉了一下，屋子里顿时传出一下轰鸣声，虽然不至于震耳欲聋，不防备的话还是会被吓一跳。
“声音太大了，墙上再凿些小洞，把声音吸一吸。”马和说。
姚广孝应道：“以后慢慢来吧。赶在今年第一场雷雨之前把这里建起来，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一会儿，二人面前响起“叮”的一声，二人前方编钟架子上的一个铜钟正在兀自地晃动着。那组编钟只有五个，晃动着发出声响的，是左数第一个。
“宫里已经收到我们的消息了。我们上去吧。”马和说。
两个人出了屋子，来到刚才的大空房间，沿着向上的岔路走了出去。
那条岔路上去，正是牛首山西面树林中那片空地的东侧边缘。
空地的中央，已经竖起了一根高高的杆子，不是很粗，约莫只有幼童的胳膊粗细，却有十丈之高。
姚广孝指着那根杆子说，“熟铜棒，这已经是第七根，前面六根都做废了，这一根也是三天前才完工，然后连夜拉过来的。”
那根铜棒立在那里，在风中微微地颤抖着，不住地发出“呜呜”地切割风声。
铜棒的下端，栓着几根粗壮的锁链，有的是铁锁链，有的是铜锁链。锁链在地上都被拉得直直的，向着各个延伸。有的尽头上面铺着一堆干草，有的尽头放在一堆柴火里。还有一根，尽头空空的，但是那根锁链的尽头一尺之外，又是一根铜桩，钉着另外一截锁链。那一截锁链向外三尺，被另外一根铜桩钉在地上。那根铜桩上拴着一个大铜笼子，几只老鼠在里面惊慌地上蹿下跳，尖细的“吱吱”声不停地传过来。
正在看的时候，风忽然大了起来，天上风起云涌，气焰翻腾，浓密地乌云开始堆积。
“不好，雷雨可能马上要来了，快走。”姚广孝说。
马和赶快搀着姚广孝，两人从刚才的出口进去，一路又向牛首山那边疾走过去。
待到两个人从牛首山脚下走出地下世界的时候，狂风已经大作，树枝拼了命地扭动，顺遂着风意。两个人不住脚地开始往山上走。
“来不及了，不爬了，我不能错过。”姚广孝说，拉住马和停下脚步，就在那里向西看。
两个人虽然爬得不高，还是可以越过树林看到那片空地。
就在两个人刚刚停住脚步转过身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从天上直接劈向他们的铜棒。铜棒周身霎时便发出刺目的白光。狰狞的荆棘般的白光不但笼罩了铜棒，也笼罩了连着铜棒的锁链。整片空地在那一刹那被电光罩住，瞬间又漆黑一片。
当雷电的轰鸣传到耳边的时候，姚广孝泪流满面。
雨水这个时候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快就像从天上灌下来一样倾泻而下。
又是一道闪电，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铜棒，空地再次亮得刺眼，然后归于浓厚的墨黑。
“走吧，师父，注意身体。”马和劝姚广孝。在这年的春天，姚广孝收马和为弟子，法名速南咤释。
“好，好。不虚此行，今生无憾。”姚广孝一边说着，一边和马和下了山，进了地下。
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待到云收雨散，马和陪着姚广孝走上了地面，到了空地那里。
那一笼子的老鼠已经全都像火烧过一样，成为黑黑的一团。别的链条上栓附的干草柴火什么的，已经全部烧尽，被雨水一冲，在空地上留下焦黑一片。
“现在，我至少可以肯定两件事。”姚广孝说。
“哪两件？”马和问。
“其一，古人的火种从天而来，雷击可以起火。其二，铜铁都可以引雷。”姚广孝说。
“雷电的威力，真是人力莫可匹敌。”马和感叹地说。
“若可为我所用，我想象不到可以做出些什么。”姚广孝想得比马和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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