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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出大安德门，向南不过二十里，有一座牛首山。
江南的山大多秀丽。正月的几场雪下过，山上积雪甚深，牛首山更添几分壮丽之色，银装素裹，又不乏妩媚之情。姚广孝和马和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来到了牛首山。
姚广孝到牛首山，是借着拜访弘觉寺的名义。马和此行，则是陪伴这位国师。
拜访过弘觉寺之后，姚广孝与马和不顾旅途劳顿，开始向山上进发。
弘觉寺在牛首山西南。姚广孝的目的，是在山的西面找一片开阔地。牛首山的东面是将军山。大明开国名将沐英在镇守云南时去世，太祖皇帝朱元璋赐葬南京观音山，观音山就此更名为将军山。
姚广孝要做的事，可能会有些大动静，也可能不会有，但是说不定。他不敢冒险，所以在选取地方的时候，城里就不用说了。南京东郊的紫金山首先被排除掉。埋葬太祖皇帝的孝陵在那里，他不敢惊动太祖。将军山有沐英，整个山都因为沐英而将名字从观音山变成了将军山，他觉得最好也不要动。牛首山之南，有南唐二陵。他虽然不信鬼神，也还是不愿惊动那些并不存在的南唐二帝之幽灵的。剩下的选择，就只有牛首山西面。
天气很好，可是季节不是很合适，不是登山的好时候。幸好，姚广孝和马和也不用爬到山顶，只要到高处就行。
在半山腰，两个人停了下来。姚广孝已经七十岁了，虽然身骨精奇，跟年轻人还是比不了。马和提出来这里已经够高，不用再走了的时候，姚广孝很感激马和的体贴。
纵目远眺，山下地势平缓，算是一片极好之地。
“很好。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牛首山将军山中间那块地，看起来也还可以。”姚广孝自言自语道。
“看来是不虚此行？”马和从姚广孝微笑的脸上已经看出了结果。
姚广孝大笑一声：“不错。”
“那就好。”马和说。
“我已经快七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不过，天不负我，还是在我有生之年给了我机会。现在，我终于可以做点事了。”姚广孝说。
马和虽然不知道姚广孝要做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姚广孝一定马上就会说出来。他微笑地等着。
“我先给你看一个故事吧。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的那个东西，短短几张纸，但是我看到之后，我就知道，有些事我一定要试一试。”姚广孝说。
马和在旁边听着。
二人把地上的积雪随便清扫了一下，收拾出一小片空地，垫了些树枝树叶什么的，就地坐了下去。姚广孝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递给马和，道：“就是这些。”
马和接过去一看，果然只是薄薄的几张纸，纸上记载了一段好像传奇一样的东西：
“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听到通报，张衡缓缓站起，走出帐外。
繁星满天，秋虫还在吱吱地叫着。一阵风拂过，张衡不禁打了个哆嗦。一个小厮赶忙上前给张衡披上件大氅。
“去叫醒老人家吧，上路的时候到了。”张衡对站在身旁的崔瑗说。
崔瑗转身离去。
张衡走到大帐前，忽然间精神振作，大声说：“撤掉帐子。”
几个兵士一起动手，将大帐的篷布扯开。一个形状有些古怪的黄铜打就的物什露出面目，在星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晕。细细看去，那物什的反光星星点点，像南海的沙滩泛着傍晚的霞光。
崔瑗带人抬着一个老头子缓缓地行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十余个黑衣人，看起来有男有女。
到得张衡跟前，老头子从躺椅上站起来，向张衡做了个揖：“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啊。”
张衡回道：“可能是无法相见了。从此之后，我们就要天人两隔了。”
老头子叹了口气。
崔瑗道：“不要这么伤感吧。如果贾逵老师还在，应该是为我们高兴的吧。”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还是完成了他的遗愿。”张衡说。
“那就上路吧。说不定，我们还是有再见面的那一天。”老头子挥挥手，黑衣人上千抬着他走进了那个古怪的物什。
“你说，我们真的能把老人家送走吗？”张衡轻轻地问。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这几十年来，你做什么事失败过？”崔瑗说。
“也是——走吧，给老人家送个行。”张衡和崔瑗一起进了那个物什。
物什内，老头子已经在一把椅子上坐定。看到张衡二人走进，他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我居然还得见这么神奇的物件。呵呵。人生浮沉，世间一切，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的活法不一样，巨君也不用这样来说世人。”
“嗯。没错。不然，老夫也不会行此一遭。”老头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轩辕黄帝当年也应该走过这么一遭，才有骑龙飞升的故事流传下来。”
张衡和崔瑗对望了一下，说：“这个倒是没有想到。想来，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我就带着孩子们上路了。”老头子站起身来将张衡二人送出。
张衡二人走出物什，带着所有兵士和小卒撤到远远的低处。
他们刚一离开，漫天的星斗黯然失色，风呼啸而至。霎时间，乌云遮天盖地，遮蔽得半点星光也透不过来。黑暗之中，一切声息都已不再可闻。
就在黑暗之极那一刻，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耀眼的电光像粗壮的荆棘将尖枝刺向地面，直刺向那古怪的物什。物什眨眼间被刺目的白光笼罩，像一个处处闪着电光的巨大的鸟笼。在众人还来不及分辨的时候，天地间再次漆黑一片，一切都不可见。
“喀喇——轰”，震耳欲聋的雷声这时才传到地面。
随后，闪电、雷声大作，狂风夹着暴雨劈面砸来。
当闪电再次划亮天地的时候，他们发现，那个物什不见了。兵士和小卒们兴奋不已，又蹦又跳又叫，虽然他们的声音在风雨雷电之中几乎一点都听不见。
张衡和崔瑗如释重负，静静地看着众人在那里喧嚣吵闹。
“张衡？”马和看完之后，问姚广孝。
“就是他。不是他，还能有谁，能有如此作为？”姚广孝说道，恨不能早生一千年前往东汉去和张衡闲谈。
“我知道他。”马和说，然后问道：“这个东西，可信吗？看起来，就是传奇。”
“我不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记载，不知道这个记载是从哪个人的笔记里流出来的，就传到了现在，然后天意到了我的手里。”想起来，姚广孝一阵得意，接着说道：“苍天有眼，居然还让我有机会可以试一下。”
“值得一试。”马和说。
“张衡的东西，当然值得。”姚广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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