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丞相府并不高调,女儿八岁了,前来祝贺的人却也不少,当然彼亥亦是秘而不宣得到了。
“陛下。”彼亥独自立于阁楼最高层,大开的窗户外是京城繁华的世界,他捏着折扇,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微风卷起他发鬓边散落的发丝,淮安站在一旁已有三炷香的时间。
他不想打扰彼亥的沉思,却不得不说:“天凉了,关上窗户吧。今晚不回宫中?”
彼亥不为所动:“还痛么?”
“臣只是得了点小疾,已经好了。”
“不是…我问你,心还痛么?”
“陛下说笑了,臣心痛什么?”
“哈哈哈哈,你不痛?我痛的厉害!”他大笑:“我从不在你面前自称孤,因为…因为…世人常说帝王是最可怜最孤独的,但我不认为!我一直觉得,有你在身边,我不孤独,可现在…”
他一字一顿:“我却孤独。”
“陛下在席间醉了,休息吧。”淮安低头闭上眼帘,他怕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受控制。
“孤没醉。胧儿让孤来陪陪你,想永远这样陪着你。八年了,你成婚后孤就该认命的做皇帝!她八岁了!时间真快啊。安,你既然已经猜到阿柔的事情,那么孤承认,她不是自杀。”彼亥收回目光看着淮安,声音却开始哽咽。
“陛下别瞎说了,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哦?可是孤想说,憋在心里难受,憋了八年好难受…那天,胧儿才满月。淮府可真热闹。孤刚登基,你还不是丞相,那夜真的醉了,我看着你们一家人,好嫉妒。为什么?拥有你的应该是孤才对!”
他说着,眼泪终是落下:“孤控制不住心里的怨恨,命人趁乱在淮府纵火,趁乱杀了阿柔。失火的地方就在胧儿房内,没有人怀疑?怎么可能呢!你父亲发现孤的暗杀者,没办法,孤只能下令杀掉他,看着他乞求的眼神和怀中奄奄一息的胧儿…”
“把胧儿交给你的时候便后悔了,可是阿柔死了,后悔有什么作用!这些年,孤用尽一切来爱胧儿,为的是偿还心里的罪恶。可是…根本还不了…还是那么爱你,还是不想放弃…”
“那么,老实回答孤,你恨么?”
淮安咬住唇,捂着耳朵痛苦的蹲下,心中颤栗的厉害,他想嚎啕大哭却只是啜泣:“亥!我讨厌您自称孤!!”
“我娶阿柔,只想忘掉您。纵是早就猜到当年种种,可我不恨,不是因为您是天子而不恨,不是因为对阿柔不愧疚而不恨。我心里是你,放不下,忘不了。我只知道,淮安今生不恨彼亥。”
“你说什么!再给孤…再给我说一遍!”彼亥激动的蹲下身抓住他的肩膀道。
“我讨厌您自称孤…”
“最后两句!”
“我心里是你,放不下…忘不了…我只知道,淮安今生不恨彼亥。”终于,泪如泉涌,再也不想克制,任它落下吧,多少年来心中想说出的话…
彼亥愣愣的傻笑起来,高兴的有点手足无措,他此刻什么都想不了,脑中只回荡这淮安的话。他一把将这天大的罪孽搂进怀中,再也不想松手。
从小的陪伴到相爱,可是这样的话,他们从未说出口。因为世人唾弃这是不伦,曾一个是未来帝王,一个是倾国才子,他们若打破心中壁障,就是天下最大的忌讳。因此深埋心中那份念想,纵是平日里的缠绵,也当作罪恶。
但如今,说出又怎样?我们自己知道不就好?
…屏风后,月胧用手捂住小嘴,她浑身颤抖,豆大的眼珠不断滚落,打湿了及地的衣袖。
父亲你不恨他!可我恨!恨他,也恨你!曾经以为他是除了你之外最重要的人,到头来却是杀母仇人,为了避开谣言才娶娘亲,你们多自私?多自私!
她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二人,幼小的心灵承受着犹若暴风雨般的冲击。她手足无措,眸子突然很呆滞,蜷缩在屏风后一动不动。那一夜听着他们说到黎明的小情话,仿佛快要窒息。
帝王有了爱不会孤独,你因为爱甘愿被世间唾弃。你们不再可能将自己的爱分给别人。那么我呢?我的出生,我的存在,是多么的多余?
…生辰后,月胧不再似从前的调皮,她的话少了,不爱拉着淮安与婢女们玩耍。有时会发呆许久,有时望着娘亲的画像一看就是一整天,还会痴痴的落泪。
当年大城第一美人,前朝将军之女,死心塌地的爱着淮安公子,后来终于成婚,天下人不多祝贺佳偶终成。月胧如今算是明白婢女们为何对娘亲的印象只有那日日以泪洗面了,只是因为父亲,从不爱她。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转眼又是祭天的时日,月胧突兀有些向往,去听听,那人抚琴…
…“胧儿今年听话多了,没有像去年一样调皮的独自跑上前去,还得丞相担心。”皇帝陛下在用餐的时候笑道。
“胧儿生辰后像是一夜长大,省了我不少心。”淮安对此虽然不适应,但还是宽慰。
月胧沉默,倒是皇帝说道:“既然这样,丞相倒可以多进宫与我聊聊天解解闷了。”
淮安闻言,刚想抿嘴一笑,却感到众妃扫视而来的目光,背脊一凉,瞧瞧瞪了彼亥一眼,随即恶向胆边生,夹起一块皇帝陛下生平最恨的糖醋排骨放进其餐盘里:“来陛下尝尝,臣见你最近都瘦了。”
皇帝陛下盘中已经堆满妃嫔们夹的菜,但他依旧是举筷夹起那糖醋排骨。梅妃一见糖醋排骨不由一愣:“谁这么大胆?!陛下从不吃糖醋排骨不知道么?”
“无妨无妨,小时候淮安常常弄一锅来给我补身子…话说这东西真的能补身子?就是那时候吃腻的,不过丞相依旧爱吃啊,所以叫他们弄了一份。”说着,他咬牙将糖醋排骨放进口中,顿时成了苦瓜脸。
“真羡慕!皇叔记得父亲喜欢什么,父亲知道皇叔讨厌什么。胧儿也想有这么个知己。”月胧突兀阴阳怪气的说道。
顿时众人沉下脸色,彼亥却不以为然,甚至心中大悦。
“陛下这脸色都憋红了,是有多难吃?”淮安显然也没怎么在意月胧的话,只是看着皇帝陛下笑道,或者说,他们的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彼此。
“不是不是,就这玩意儿太甜,太腻…端茶来!快!”
噗哧二人同时笑了起来,顿时渲染了众人,大家都乐呵起来。
只有月胧深深埋下头,眼神越来越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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