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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沙地里出击，用弩箭袭击，出其不意，”弗兰看着沙地上的几个浅坑，又看着躺在地上的佣兵的尸体，拍拍手上的沙土:“典型的亚维利亚人战斗方式。”
“恩。”乌萨检查着尸体，随声应和。他和弗兰在天刚擦亮时便顺着商队的道路走向沙拉瓦隘口。弗兰认为罗德人必然会在中途截击商队。乌萨同意他的看法，
但尽管乌萨和弗兰猜到了商队会遭遇伏击，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如此干净利落地一次伏击。地面上只有少许的搏击痕迹，而大多数的护卫是死在马车旁，还有几个保持着防御姿态。
“突然袭击。亚维利亚人的眼睛是狼眼睛么，连晚上都射的这么准？”弗兰仔细地检查着尸体，他发现这些尸体的伤口都集中在喉部，很明显是被一击致命的。
“斯柳卡。”乌萨的嘴里吐出了这个名词。这是任何一个突颜部的人都会说的亚维利亚语单词。
“斯柳卡？”弗兰皱着眉，他听过这个单词，在亚维利亚语里是“箭”的意思。但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乌萨说这个单词有什么意义。
“恩。斯柳卡。亚维利亚语中‘箭’的意思。也是一支特殊部队的代号。”乌萨沉沉地说。他仅仅在部族的口口相传中知道亚维利亚有这么一支擅长伏击和远程攻击的部队。据说这支部队的选拔极其严格，要入选这支部队的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在亚维利亚最危险的丛林中猎杀一只壮年的雪原山猫。而且这只雪原山猫的致命伤还必须是眼睛。为了防止有撞大运的蒙混过关者，每一个入选斯柳卡的人还得接受极其残酷的训练：雪地埋伏、野外生存、夜间射击。每个月都有被淘汰的人出来，这些人要么被分配到一般的部队成为神射手，要么就是落下了终身的残疾，领一笔钱回家。
所以能够入选斯柳卡成为了每一个亚维利亚喜爱弓箭的人的残酷的梦想，一方面人们渴望进入这支传奇的部队，一方面人们又害怕进去了连战都没打就被训练弄死。所以在亚维利亚人中传着一句话“斯柳卡里都是不要命的英雄。”
一旦进入斯柳卡，就是终身服役。除非死亡或伤残，就只能等待年老才能退役。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找到一群这个部队的人来为他们伏击这支商队？
乌萨疑惑地想。不，没有人能用钱请动这支直属于亚维利亚王军的王牌部队，这支部队的装备和训练也不是随便一个领主可以养得起的。整个亚维利亚能养得起且有资格申请拥有这支部队的使用权的只有三个家族：库伦丹公爵乌里扬家族，彼列宁公爵伊里奇诺家族和库斯克公爵乌里宁家族。
其中乌里扬家族和伊里奇诺家族都是世家，这两个家族不会为一点金钱而行动；乌里宁家族则是从上一代获得巨大的军功才由子跃进为公爵，他们并没有什么大贵族高傲的自尊而拒绝为金钱效命。但即便如此，一次性能雇佣十个斯柳卡射手，这要花的钱整个大陆也没多少人能出得起。
而且这群人的动作利落干净，很显然指挥他们的人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乌萨倾向于是一个指挥过斯柳卡作战的军官安排的伏击。要雇用一个完备的斯柳卡小队那就真的不是钱的事了，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联系一个罗德贵人出大价钱让弗兰这种老雇佣兵冒着极大的风险给他们报信来确定商队的行踪，和荷根对雇主的表现，乌萨对这个雇主的身份更是疑惑：这得有多大的来头，才能调动如此多的能量来围追堵截？
铠甲碰撞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维。乌萨回过神来，发现弗兰正把从尸体上解下来的铠甲扔到马车上。
乌萨并不反感这种做法。作为一个佣兵，他知道打扫战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大多数佣兵的装备就是从战场来的。他叹了口气，将身前的这个无头尸体的铠甲解开，准备扔到马车上。
把这些事做完后，乌萨提议：“我们埋了这些人吧。毕竟他们曾经是骑士。”他看了看无头尸体：“而这个是荷根。他的头已经没有了，身子总该有个归宿。”
弗兰没有反驳他的意见。这是个很正常的要求，更何况还有那些亚维利亚人挖的坑。
当他们做完这些事，太阳已经偏向了西边。乌萨看着太阳，询问弗兰：“我们该以什么路线回去呢？”
“原路返回？”
乌萨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不，我们刚从德吉雅出发就回去，还赶着马车，我们会被怀疑的。”
弗兰点点头：“那去沙拉瓦隘口？从沙漠里穿过贝安方帝国，不过这有点冒险。贝安方帝国的治安并不太好，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法对付几十个行动快速的沙匪。而且贝阿方的通行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不是从他们身上搜出钱了么？”
“见鬼，山地之神在上。我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三十个金币和七十个银亚尔，这些钱确实足够雇一支护卫队。不过那些可恶的、狡诈的贝安方人可不会如同你我这么守信。”弗兰啐了一口吐沫：“老子年轻的时候被这些混蛋骗过，还差点丢了一条腿。”
“那你想怎么样？沿着边境线走么？那我们更容易被袭击，而且是被正规军袭击。沙匪的能力未必比得过我俩，但是正规军？”乌萨尖锐地提出疑问。
弗兰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语气中饱含无奈：“那么还是从沙拉瓦隘口走吧。至少我知道贝安方人的价码、”
贝安方帝国的国力是大陆诸国中的国力最强的。这体现在帝国境内那些四通八达的驰道上。这些宽阔的道路用长石板铺成，连接着帝国的主要城市和堡垒。得益于这些宽敞便利的道路，贝阿方商人们把商品销往大陆各地，乃至大陆之外，西海的另一头。
一辆马车正在这宽敞的大道上前行。驾车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和一个短发长须的年轻人。他们身穿商人惯穿的服装，马车上刻着一朵红色的玫瑰。
玫瑰是罗德的国花。刻着玫瑰说明了这两个商人来自罗德。和那些做大生意的商人不同，这两个商人并没有任何护卫。这些商人往往没有任何油水可捞。然而沙匪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油水，因为这样的商人偶尔会有些装穷的，如果摊上了，那就是大赚。
看来这两个商人很幸运，他们没有任何护卫还能走到帝国的中段，这对于很多商人来说是一个奇迹。
只是他们并不是商人。
进入贝安方后乌萨和弗兰议定以商人的身份穿过贝安方，而弗兰扮演了商队主人的角色，这让乌萨感到很不爽。弗兰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用一句话令乌萨无话可说：“你当过商人么？”
而他的各种奇怪的想法更是让乌萨崩溃，比如他想把假的圣物卖给那群狂热的教徒、想从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镇守备队上购买武器却不愿意给高价。对于这些举动，他的解释是：“这能让我们更加容易被看成是不会做生意的，沙匪就不会盯上我们了。”
乌萨也很讨厌弗兰选的这个徽章。一朵玫瑰画的其丑无比，还被他涂成了红色。这使他们的车看上去更像是卖春的车，事实上确实有人来问过，被乌萨尴尬地笑着拒绝了。
“我早说过我们应该买两个妞来车上摆着。”弗兰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对驾车的乌萨说。乌萨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车里还摆放着二十袋面包。这是从上一个城镇买来的，弗兰说做商人要有个做商人的样子，所以他进了一点货物，说至少可以在沿途卖一点，或者和某个村子换个住宿啥的。至于那些收拢的铠甲武器，则被他们收拾到了一个破旧的木箱里。
“你还记得我们下一站叫什么名字么？”弗兰无话找话。乌萨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牌，冷冷地说：“似乎是叫纳艾兹。”
“我总觉得我们要赚钱……啊呀！”弗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忽如其来的石头砸中了头。弗兰摸着流血的额头，大声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面前的景象就让他和乌萨萌生了快跑的感觉。
只见几十个村民正挥舞着木棍、锄头和石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在这些村民的前面，是两个身穿蓝袍的人。毫无疑问他们正在被村民追杀。
“快！掉头！”弗兰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乌萨赶紧抖动缰绳，奋力使马转头，朝大道上奔去。
就在乌萨好不容易将马车转过身，冲向大道时，他听到了马车后面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一个重物砸穿了马车的车厢。车身在剧烈地摇晃，乌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马车控制住，确保马车没有翻车。
狂奔了十几里地后，身后的喊杀声渐渐消失，乌萨这才勒住已经疲惫不堪的马匹，下车检查受损情况。
如他所料，马车的车厢被砸穿了一个大洞，堆放着的面包袋被弄得乱七八糟。幸好弗兰将武器柜固定在了车厢内，没有任何一件武器露了出来。
乌萨望着车厢的大洞，抽出弯刀，对着车厢吼道。
“什么人，快出来。”
话音刚落，从车厢里传来一个尖叫：“等一下，我们出来了！”
一个身穿蓝袍，长相一般、留着一头短发的胖子从面包袋堆里爬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壮汉。
“你们是谁？”乌萨厉声问。
“嘿嘿嘿嘿。这位老人，不要发射弩箭，”胖子望着乌萨身后端着强弩的弗兰，谄媚地笑道：“我们是来自远方的、光明和神圣的传播者，面神的仆人。我叫杰明?泰，这是我的伙伴，叫罗姆斯。”他身边的壮汉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传教士？你们居然跑到贝安方来传教？”弗兰哑然失笑：“怪不得你们会被那群村民围追堵截，这可是至高神的地盘！”
“嘿嘿，我们知道。其实面神和至高神是同一尊，我们只是要和那些村民讲出去，他们被伪圣给骗了……”杰明?泰提到这个忽然滔滔不绝起来。乌萨赶忙打断了他：“好了，现在你们出来了，你们想怎么样？”
杰明?泰一脸谄媚：“这个，和你们相遇也是一种指引，我们遵从面神的指引。我有干粮，”说着他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袋子，却发现都空空如也，他继续谄媚地笑着：“没事，我还会做饭，我的同伴也能帮助你们搬运物品和战斗……咦，你们是要往哪里去？”
弗兰放下了强弩，他确定这两个人不会造成什么威胁：“我们是罗德商人，在贝安方行商，准备周游到伊雅坦，然后归国。”
杰明?泰很兴奋：“正好我们也想去罗德一趟，据说罗德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那里的人民也很友善……”
乌萨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在这里传教，至少不要让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否则我会赶走你们的。”弗兰也附和道：“我的朋友说得是对的。”
杰明?泰拼命地点头，他身边的罗姆斯沉默地点点头，乌萨看得出来，这个壮汉对他的胖子朋友并不满意。
“好吧，先让我们到下一个村镇，换一辆马车吧。”弗兰说着，跳上了残破的马车。
马车“吱呀”作响，重新走上了宽阔的帝国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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