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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遍布大街小巷的关于光盾三世传位的谣言,正是凯撒的小动作。他是个聪明人,很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那些毫无根据生搬硬凑的谣言是上不了台面的,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他们想要欺骗的并不是愚昧无知的平民百姓,而是一国君主、英明睿智的诺克萨斯现任皇帝——达克威尔五世。
常言道:“谣言止于智者”。这位皇帝陛下无疑称得上是一位智者。
要想欺骗这样一位聪明人,捕风捉影的胡说八道是行不通的。只有那些九实一虚,足以以假乱真的谣言才能起作用。
值得庆幸的是,凯撒家族的无数先辈中,恰好就有这样一位善于编造谣言的行家。
他编造的谣言,一度曾经引起诸国混战,无数平民百姓因为这些虚假谎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算是用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捏造流言的恶棍,也毫不为过。
迫于整个大陆的压力,凯撒家族根本就不敢透露这位族人的名字,就连家谱之中,也丝毫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他的记载。
凯撒不愧是这位先辈的嫡系子孙,他的身上似乎天生就流淌着阴谋者的血液。他的谣言功力,似乎深得那位不知名先辈的真传,足以配得上“以假乱真”四个字。
光盾三世,身染重病,兼之年事已高,自恐命不久矣,决定废长立幼,册封二儿子嘉武为储君,继承皇位。
这段谣言中,大部分都是实情。嘉文的父亲——光盾三世皇帝陛下,确实身染疾病,也确实年事已高、命不久矣。从种种迹象推断,他也确实有把皇位传给二儿子嘉武的迹象。
凯撒散布的,其实全部都是实话。只是他选择了一个暧昧的时间段来散布这些实话。在这个暧昧的时间段里,德玛西亚虎视眈眈,艾欧尼亚磨刀霍霍,诺克萨斯却还没能从惨败的阴影中走出。五年的时间,有时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有时却短暂的像是弹指一挥间,短短五年,还不足以让诺克萨斯完全恢复国力。
就是在这样一个暧昧的时间段,在这样一个暧昧的外交环境里,英明睿智的诺克萨斯皇帝陛下自作聪明,心甘情愿的走进了套子里。
……
与凯撒分别后,嘉文依计而行,足不出户,像往常一样,在驿馆里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焦虑模样,似乎他还不知道光盾三世有意传位给二儿子嘉武。
这一天,当他站在二楼窗前长吁短叹时,两个路过的侍卫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很自然的开始聊天。
“听说了吗?”高个子侍卫低声说道:“德玛西亚的皇帝——光盾三世陛下得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
也不知是他天生嗓门大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虽竭力作出一副压低声音的样子,可是谈话的内容却仍然能很清楚的传进窗户里。
另一个稍矮些的侍卫吃了一惊,问道:“真的?这消息可靠吗?”当然,他的声音也恰到好处,足以让窗子里听得清楚明白。
“肯定可靠!”高个子侍卫一挑眉,说道:“城里都传遍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事多半是真的。”
矮个子侍卫马上追问:“他死了谁来接任皇帝?”
“据说是德玛西亚二皇子——嘉武。”
“原来是这样。”矮个子点点头,深以为然。
两侍卫又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渐渐走远……
窗子里,嘉文心中冷笑:“果然和凯撒先生猜测的一样,达克威尔五世一定会让人试探我的反应。”脸上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呆呆的站在窗前,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回过神来,缓缓走进屋子。
第二天,驿馆的仆人发现,德玛西亚质子嘉文阁下,很不小心的摔碎了两个装饰用的花瓶,还很不小心的被碎片弄伤了手掌。
怪事还不算完,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血统高贵的皇子殿下,茶不思饭不想,就像有什么最珍贵的宝物被人抢走了一样,一个星期不到,整个人瘦了一圈。
……
泰隆站在宫殿的角落里,把这几天嘉文的表现一一汇报给达克威尔五世:“……据驿馆的仆人汇报,那天嘉文在窗前呆立了小半个时辰,失魂落魄,神情很不正常……第二天,仆人按照惯例清理房间,发现他房里装饰用的两个花瓶全都碎了,据嘉文自己解释,是胳膊无意间碰到摔碎的。但清理房间的仆人觉得不像,花瓶碎片很细,飞的很远,在房间角落里也发现了碎片……驿馆仆人觉得这不像是无意间摔碎,倒像是用力往地上砸……我令‘影子’假扮成仆人,偷偷观察嘉文手掌上的伤口……据‘影子’回报,伤口在手掌正中,碎片很难划伤这个部位,倒像是使劲握拳,指甲刺进肉里……每天的饭菜他都吃得很少,不到以前的一半,一个星期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
宫殿的阴影笼罩下,泰隆的面孔模糊不清,他的声音很冷漠,像结冰后的钢铁,完全听不出声调的起伏。他对达克威尔五世的汇报简单而直接,完全没有添加任何诸如“我认为”“可能是”之类的修饰。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因为他知道,那把椅子的主人有足够的智慧从这些线索中得到需要的一切,完全不需要其他人的妄加揣测。
达克威尔五世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椅子上,闭上眼睛,伴随着泰隆冷漠的声音,这位皇帝陛下脑中出现一系列图像:嘉文从侍卫的闲谈中得到消息,非常震惊,也非常失望。他呆呆的站在窗前,被亲人背叛的痛苦和绝望像浪潮一样在胸中起伏。过了半晌,他才从失神中清醒,木然转身,走进房内。站在桌前,嘉文越想越感到愤怒,他紧紧握住拳头,以至于指甲刺进掌心……愤怒逐渐积攒,冲破了理智,他猛然伸手,将身旁的花瓶砸地粉碎,然后颓然坐倒,喘息声粗重而急促,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
这是一个不甘心的愤怒者!
达克威尔五世豁然睁眼,那双阴翳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
“传令策士统领斯维因,将嘉文礼送出国。”
“遵旨。”内侍身形一动,犹豫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达克威尔五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讨厌不听话的狗:“还不去办!”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内侍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死劲抽自己耳光;不过数下,一张脸已经肿成了馒头,嘴角淌出鲜血。直到达克威尔五世的怒气稍稍平息,他才紧紧趴在地上,颤声道:“皇子殿下身陷德玛西亚……不把……不把殿下换回来吗?”明明是炎热夏天,内侍额头上、腰背上却布满了冷汗。他知道,达克威尔五世陛下从来不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在这位陛下的胸膛里,跳动着的不是火热的心脏,而是,钢铁和坚冰!
涉及到自己的儿子,达克威尔五世难得的放下杀意,声音低沉,道:“德玛西亚那群伪君子会放人的,哼,他们可不会给其他国家留下话柄。”
内侍死里逃生,快步退出宫殿,匆匆传令。
……
嘉文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强自压抑的愤怒,心中却一片坦然。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按照凯撒的预测,逃脱诺克萨斯已经成功了九成,剩下的一成,非人力所能及,因为,那是上天的领域。
假如达克威尔五世脑子抽抽,放着分裂世仇德玛西亚的机会不用,非要杀掉一个微不足道的质子,那就是再聪明十倍,也只能徒呼奈何。
这几天,为了迷惑达克威尔五世,嘉文强忍饥饿,刻意作出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如果能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德玛西亚,这点小小的苦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德玛西亚,嘉文的思绪飘向远方。他似乎看到了故乡数不尽的散发着小麦香气的田野,似乎看到了故乡山峦起伏那温柔却又壮丽的曲线,似乎看到了故乡那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松林绿海。
似乎,也看到了那些人的面容,亦师亦父、不苟言笑的德邦总管——赵信;意气相投、脸上写满坚毅的猛将,德玛西亚之力——盖伦;温柔可爱却又喜欢恶作剧的少女,盖伦视若珍宝的妹妹,光辉女郎——拉克丝;一身劲装、狩猎黑暗的暗夜猎手——薇恩……
以及令人魂牵梦绕的“她”。
她还好吗?
她嫁人了吗?
一别五年,她还记得我吗?
如果我顺利回到故乡,站在她的面前,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她会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吗?
想着想着,嘉文的神情变得温柔,就连那些刻意伪装出来的愤怒也消失不见。
他想起了那个少女。
那个外表像坚冰一样冷漠,内里却像火山一样热情的少女。
就快了,等着我,就快要回到你的身边了,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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