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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壁上悬着两株葛放从未见过的植物,这两株植物有三寸来长,寥寥的长着几片蓝色、形状如同蝴蝶翅膀的叶子,看起来楚楚动人。葛放举灯而照,见一片叶子上还悬着一颗晶莹蓝色水珠,如泪一般。葛放忍不住用指碰触叶子上的蓝色水珠,水珠就沿着指尖划入了掌心,又瞬间融进了他的皮肤里。登时之间,葛放就感觉似乎有一股带着月光的清流,从他的掌心沿着脉络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使他心灵透彻,双目清明。
“你小心点,我拉你上来了。”赵铁匠略微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下来。
“这井水之所以不凡,想来也应该是这两株植物叶子上的露水滴落到里面的缘故。天地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草木,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就让这天地间的灵物安然的待在这里吧。”葛放收回手,抱住绳索向赵铁匠高声喊道,“好的!”
葛放从井中上来,双手将包裹金叶子的短褂递给赵铁匠,道:“我全部都拿上来了。”
赵铁匠也不去看短褂里金叶子的多少,直接抓出一把要塞给葛放,口中道:“孩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这些东西我也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你今天一来便找到了。这些你拿着,以后别跟着我学铁匠了,找个教书先生继续读书,考个功名。若是日后银子不够,也可以随时找大伯来拿。”
“这个我真不能收,赵大伯您赶快收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搡起来,谁也拗不过谁,到最后赵铁匠先收了手。当然,赵铁匠收手的原因不是因为认同了葛放,而是发现这捧金叶子里有块黑色的牌子,他把黑牌子捏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刻有字,可惜我老汉不认识字。”
“也是井下石室中的东西。”看见这块牌子葛放的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
“看到金子不动心,看到块黑牌子就动心了,我老汉可真有些不明白你们读书人的想法。”赵铁匠把黑牌子递给葛放,一脸的无所谓,“你喜欢这个就拿去!”
“这块牌子我确实很喜欢,上面篆刻的两个字出自书法大家之手,意境超然,我若能习得皮毛就知足了。”葛放接过黑牌子,紧紧的攥着,脸上十分不舍,“但这块牌子应该是赵大伯家的祖传之物,我也不能轻易收下。”
“不能轻易收下?难道要用很复杂的方法收下?我老汉可没听说过祖上有什么书法大家,再说这块牌子能换米吃,还是能换银子用,放在我老汉手里顶多是当木柴烧了。你既然清高,不收金叶子,再不收这牌子,岂不是显得我老汉是个吝啬的连一块木牌子都舍不得的腌臜货。”赵铁匠虽然是在说笑,可脸上却挂着一抹责备的意思。
“既然赵大伯这样说,我只有却之不恭了。”葛放对黑牌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心里想着如果这时再推辞,就显得太做作,况且黑牌子对于赵大伯也是无用之物,不如自己留下,因此没有再客气。
“你既然喜欢这玩意,不如还是回去读书。”比起学铁匠,读书显然要清闲雅致许多,也更有前途的多,但赵铁匠其实打心里也喜欢葛放这孩子,也想将他留下来,因而语气不重,眼中更是含着笑意。
“书法、读书对于我来说是作用在于寄托情性,就好像赵大伯你喜欢说笑一下,学铁匠确实未来将来的生计。”
“你满嘴都是道理,我可说不过你!”赵铁匠把金叶子塞回短褂里,又拎到眼前看了看,叹了口气,“我先去把这玩意儿放在我老爹的神位前,了了他的心愿。说实话这些东西我老汉也并不在乎,我这一把大年纪还能再活个几年,又能花多少?而且我老汉也是粗茶淡饭的劳碌命,恐怕消受了这东西还会折了寿,不如还是老老实实的打铁。其实打铁也不错,你等着,一会儿我跟你讲讲打铁的好处。”
赵铁匠祭拜之后,跟着葛放一起坐到了炉灶前,两人都没有再提金叶子的事,反而是在谈论打铁技艺,仿佛这金叶子并不值得一提。赵铁匠喜欢谈笑,葛放有时恭敬的答应几声,有时也不以晚辈自居胡乱的说几句,时间悄然就流过了一天。
听了赵铁匠半日的絮叨,又受了半日的烟熏火燎,浅夜时分葛放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精神已经有些倦怠,可他没有马上歇下,因为心中还惦记着临摹黑牌子上的字。摊开一张纸,砚好墨汁,挽起衣袖,提笔蘸墨按照木牌子笔迹,一笔的一笔写下了“大虚”二字。葛放看了看自己写的字,皱起了眉头,虽然与已经木牌上的字有三分形似,可他写的字是死的,不但没有丝毫俊逸超然的感觉,连一点灵动之感也没有。
人无神,便如形如槁木;字无神,只是费墨污纸。
大凡高士名家手笔,无不能显现精神,据葛放所知在黎国之南有大朝上国,其国有一位放旷的好酒诗仙,人读其诗篇便会觉得酒气扑面,心生放旷之情,而黑牌子上的字也有如诗仙的境界,所以得其形易,得其神难。
“又是怎么样的人物,能篆刻出如此不染纤尘、俊逸超然的字?”如水的月光顺着窗沿留到葛放清秀的脸上,将葛放的眼睛映的更加明亮,就仿佛一盏烛火,要洞穿层层迷雾,葛放仿佛看到一位白衣秀士,披着清风明月,负袖立于山水之间,如鹤又如天上的流云,尘埃吹不到他的衣襟,繁华染不到他的眼底,这种境界让葛放仰望,就仿佛地上的石块仰望着天上的云。
葛放揣测着篆刻黑牌子的人的境界,重新临摹了一遍,笔迹依然灵动迹象。“难道黑牌子上字的境界我学不到一丝一毫。”葛放睁大了眼睛,想把黑牌子的字一笔一划看清楚。
良久之后,葛放眨动了一下眼睛,神情慢慢松弛了下来,心里已经有些明悟,他喜爱道家文章、性格也有些许超然,但是心中还有经年的孤苦、生活的辛酸、未来的茫然等等情感,下笔时各种心念丛生、犹豫不决,所以平常写出来的字都带着一股驳杂的世俗味道,这回临摹更是不伦不类。
世间人在红尘中滚打,怎么能纤毫不染;世人心在是非中搅扰,怎么能一念不生?
又谁人能如山中流云,如天上明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毕竟我只是个十五岁的普通少年,篆刻黑牌子上字的人或许是神仙般的人物。”葛放长吁了一口气,抬起笔又写下一个字,但这回没有去临摹黑牌子上的字,只是随意写下一个“人”字。这个“人”字看不出任何出奇之处,甚至还带着一些稚嫩,就如滚滚红尘中的普通少年人一样,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些许超然,正如同是葛放自己的写照。葛放以字自观,第一次对自己有了认知,这种认知还很肤浅,但却是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再放下笔时,月光已经从窗沿流到了纸张上,葛放的手伸进月光里,拿起黑牌子摩挲着,心中一片澄澈,没有发觉黑牌子正在发生变化。这时黑牌子就仿佛是一块投进水波中的石子,周围正荡开着一圈一圈的透明波浪,波浪越演越烈,须臾之间就引起了葛放的注意,他只觉得眼前的月光好像也被扭曲了一下,一道诡异的黑芒就从黑牌子上散射出来涌进了他的眉心。
葛放惊得“咦”了一声,手中黑牌子也掉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脑海里凭空的多出了一篇经文。这经文名为《大虚经》,共八篇,有五千年多余字,内容十分晦涩难懂,凭着葛放也算的上博览群书,一时也弄不明白其中涵义,只知道其中所说的丹田、吐纳、太虚、入定等词汇是道家的东西。
葛放本来拿黑牌子就是想要学习书法而已,根本都不知道黑牌子是什么东西,哪能想到竟然有此诡异,不过他心性坚定,片刻后也恢复了平静。
“这是什么机关?”葛放抱起胳膊,看着掉在地上的黑牌子思索起来,可那篇《大虚经》仿佛在他的脑海里烙印很深,他一起念头,《大虚经》中的词语就会闪现出来搅扰他的思绪,到最后他索性不想了,开始主动思索起《大虚经》的涵义。
大字按古书解字上讲,其字形如一人端坐,意思是天地虽大,却大不过人心,因而为大;而虚是一种状态,也是道学中无欲无求的境界……葛放自篇名逐字逐句思索,大约弄懂了第一篇的六百多字的字面意思,再往后就一点也不懂了。葛放从已经弄明白表面涵义的这六百多上,初步判断《大虚经》可能是一本能够强身健体的吐纳法门,但《大虚经》是怎么平白无故的从黑牌子上烙印到他的脑海里,他就弄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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