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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匠家的水井就在院子中央,斑驳的青石井沿上覆着些碧苔,木质的汲水辘轳已出现了皲裂的纹路,看起来虽然是历经过风雨沧桑,却只是形态有些古朴,未见有任何不凡之处。赵铁匠摇起辘轳,从井中汲了半桶水,跟身后的葛放笑道:“我是不是在说笑,一试就知道了。”这水井是赵铁匠家中可夸耀之物,见葛放不信,赵铁匠一时也起了童心,便拉着葛放过来验证。
“赵大伯的话侄儿怎么能不信,侄儿也只是好奇。”葛放在古书上读过“泉井水味浊,不可供烹煮”的话,但赵铁匠家中的井水却味道清冽甘甜,细尝起来还有一股微微的草木清气,兼之赵铁匠又称这井水煮不沸、也不会结冰,心里不免好奇。
“别总是侄儿、大伯的,跟戏文上似的,我这儿没有那么多、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就自称我就成了,这样才不显得咱爷俩儿生分。看看,我还没教你一点东西,倒是染上了点你身上的书卷气,连你们读书人说的繁文缛节也能说的出来。”赵铁匠呵呵大笑,连斑白的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
“我知道了,以后我只自称我。”葛放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短褂和染满炭灰的双手,也是一笑,“您老染上了书卷气也好,到时候您成了读书人,满口之乎者也;我反而成了铁匠,整日叮叮当当。”
“对,咱爷俩这样说话才好,我老汉就喜欢这样说说笑笑的。人这一辈子本来就是苦的,如果不能说说笑笑,那就更苦了。不过,我这样皮粗肉糙的糟老头子成了读书人,却也好笑。”赵铁匠负起双手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弯腰向着木桶里的水照了照,像是在想象自己若装扮成了读书人是个什么模样,一会儿又起身摇了摇头,自笑起来,“不成,不成,我这模样还是做铁匠看起来顺眼。”
“您老也真是风趣。”
“年轻时候我确是喜欢说笑,当年你婶子也是看中了我这一点,那时候我跟你婶子整日又说有笑,虽然日子过的苦,可也别有一番滋味,”说道这里,赵铁匠的目光模糊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算了,不说这个,咱们还是去试试这井水会不会被煮沸?”
葛放天资聪颖,自然从赵铁匠模糊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心中的哀伤与怀念,当即也转了话头道:“好!虽然我相信您老的话,但还是想亲眼看看这水到底会不会煮沸。”
葛放提着水桶跟赵铁匠走到院子中的一个土灶台旁,将水倒进了灶台的黑色铁锅里,然后生起了火,不一时灶火燃的旺了起来,铁锅中的水渐而也腾起了白气。葛放一面往灶台里添着木柴,一面看着铁锅中的动静,但见铁锅中的白气越来越多,里面的水却始终平滑如镜,甚至没有丝毫的翻腾。而直到灶台中的最后一根木柴火焰熄灭,只剩下一块块红炭,铁锅中的水也只是袅袅的腾着白气。
“这井水果然不凡!”葛放望看铁锅中已被烧剩下一小半的水,细细的嗅了一下还留在空气里白气,“而且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有点像茶烟的香气,又有点向雨后山中花朵的香气,本来很微弱,但经这一煮气味就散发了出来。赵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口井在我爷爷的爷爷之前就有了。”
“我过去看看这口井。”葛放起身走到井旁,俯下身体趴在井沿上,向井中看去,这口井似乎特别的深,里面黑漆漆,只能看到下面一丈多左右,再往下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喂!喂!”葛放冲着井口喊了一声,声音在井中扩散开来,变的瓮声瓮气。对着井中喊话是葛放还是孩童时候经常玩的游戏,这时趴在井沿上,情不自禁的就喊了一声。这一喊不打紧,葛放忽然看见井壁三丈处的位置闪烁出了一点微弱的金光,“赵大伯,你快过来,这口井的井壁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赵铁匠也走到了井沿旁,想井中看去,“我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到呀。”
“那儿!那儿!”葛放伸手指向井壁上的亮光,“好像是金子,我父亲在时手上有个镇纸的金狮子,那金狮子就着这种光芒。”
“金子?金子?难道真的会有?”赵铁匠喃喃自语着,若有所思的向葛放所指的位置看了过去,待目光触及到了那点金色光芒,忽然之间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很多,呼吸也一时变得粗重起来,而他的声音也随着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这、这,难道祖上说的话是真的,我老赵家真的藏着黄金?哎!可叹我的老爹曾将这院子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临了还立下遗愿,若赵家后代子孙找到黄金,一定要呈到他的神位前让他看上一眼。”
“赵大伯,这又是怎么回事?”
“据说我们赵家祖上家境非常殷实,也颇有积蓄,只是咱们黎国一百多年前有一次大的战乱,先祖怕兵荒马乱家中难以保全,就把所有的积蓄藏了起来,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先祖却没有把所藏积蓄具体的地点说出来,后来子孙直到我这一辈也都没有找到。我的老爹一生日子过的清贫,一直惦念着这笔积蓄,到了临终也没有释怀。”
葛放心中一热,道:“那我下到井里把这笔金子取上来,了了赵爷爷的心愿。”
赵铁匠看着井口,沉默不语,他也是出名的孝子,自然也想完成父辈遗愿,但怕葛放下到井中会出现什么差池,故而有些犹豫。
“您老刚才汲水要将绳索放下四丈才能汲到,金子在三丈左右的位置,下去肯定不会被井水淹到。赵大叔你只要把我身上系上绳索,慢慢的放下去,也不会有掉进水中的危险。”葛放天资聪颖,哪会不知赵铁匠的担忧,故而又使劲拉了拉辘轳上的绳索,“您老看这绳子结实的很,承受两个我的重量也没问题,您老别犹豫了!”
赵铁匠拽起绳索,绷紧了胳膊上的肌肉使劲拉了拉,然后点头道:“你只是好孩子!”
打定注意,赵铁匠又试了好几次绳索的坚韧性,确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之后,才将绳索系在了葛放的腰上,慢慢的放他进了井中。井中没有光线,因而葛放下去时候带着一盏铜灯,等被放到了井下三丈的位置,借着铜灯昏黄的光芒,就看到一片熠熠生辉的金叶子正插在井壁上。葛放连忙向上喊道:“停!就是在位置。”
“你小心一点!”赵铁匠的声音传了下来。
“不必担心我。”葛放伸手去拔插在井壁上的金叶子,可这金子似乎深陷在井壁之中,一时不能拔出来,因此就用上了全身力道猛地拽了一下,这一下不但将金叶子拔了出来,还带出一片一人多高的黑影。葛放登时惊慌失措,险些就要叫喊出来,而回过神再仔细看时,那道黑影原来是一扇很窄的门,只是这扇门上附着很厚的苔藓,颜色与井壁形成了一体,很难被人发觉。
“刚才是怎么了,你没有事吧?”赵铁匠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
“没事,我在下面发现了一扇门,里面应该就是藏着金子的地方了。”葛放的心里还有些惊魂未定,按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然后将门打开,扶着井壁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一丈高的石室,宽有一丈半,长不足两丈,里面陈设简朴,一张石床、一张圆形石桌、几个石凳,而如葛放手中的金叶子却为数不少,只是都就如普通树木的败叶般都随意散落在地上,仿佛是当年储藏人觉得这金叶子不足为珍。“视金帛为尘土,看来赵老伯的先祖也是襟怀开阔之人,留下这些财富,怕也只是为了福泽后代。”葛放不禁对赵铁匠的先祖肃然起敬。
就着铜灯的昏黄的光线,葛放开始拾取地上的金叶子,待捡到走到圆形石桌前时,忽然发现石桌上有件黑色的物件。这块物件是块牌子,有孩童的手掌般大小,质地非金非木,葛放将掂在手里,见上面刻个两个篆体的字“大虚”,二字笔法俊逸,带着一股超凡脱俗、不染尘嚣的意境,显然出自篆刻大家之手,葛放虽然不知是何处,但只见这两个字便顿时心生喜爱之情,按着牌子上的字形用手指描摹了好几遍,才意犹未尽的将牌子放下。
“与这牌子相比这些金叶子也黯然失色了,但却是赵老伯的家传之物,我虽然心里喜欢,也不可据为己有,还是将它与这些金叶子一并交给赵老伯。”葛放将地上的金叶子捡完,脱下与牌子一起包裹起来,抱在怀里,掌着铜灯,走到石室门口,向上面喊道,“赵老伯,东西已经收拾完了,拉我上来吧。”
“咦!这是什么?”葛放一话未了,目光又惊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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