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初六到腊月十六这十日里,勤勤终于实现了让祖母和弟弟吃饱穿暖的愿望。日子不再是只为了肚子和身子而奔忙的时候,勤勤心里的想法就开始活跃起来。她有一个地方,已经将近三个月未曾去看过了,那里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就是爹爹都不知道。
所以,腊月十六,午时刚过,祖母和树吃过午饭都睡下了,万俟勤勤换上了一身紧裤紧袄的裋褐,然后把裤腿完全塞进软底棉靴里,拿起绳索捌好匕首,锁好院门向大山深处走去。
万俟勤勤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翻一座山峰越过一道山岭,这地方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大巴山区了,前面五六座山峰后就是华山。
从大巴村北面这座山峰翻过去向西北,再越过一道岭,有一块巨大的石峰耸立着挺拔的直入云霄。
这是一座只有一整块完整的岩石的山峰,单是这块石头的地面部分就高达百丈,因为它是山峰,所以其占地面积不可能不庞大,勤勤从来没有特意的去估算过这座山峰到底有多么大,她只关心它是不是有足够高。最重要的是,这块巨大的石头它的表面比较光滑,特别是向阳的南坡,别说是人,就是行动敏捷,善爬悬岩陡壁林麝也只能上到三分之一处。
这块巨大的石头因其表面太光滑,甚至于没有草木,进山之人哪会注意到它,但是,万俟勤勤不是一般的进山之人,她就注意到了这块巨大的石头,不只是注意到了还利用到了。
在块巨石的北坡,离地六、七十丈高的地方,有一处洞口,眼力普通的猎人只能看到那是个黑点。前年,那还是万俟勤勤七岁的夏天,也是一个无聊的午后,爹爹去了商南城,她又不喜欢在家里看着娘,所以在祖母睡觉的时候她一个人跑进了山。
万俟勤勤喜欢攀爬,当时的她比现在至少矮了三寸(十公分),也要瘦小许多。但是,对那个山洞的强烈好奇心和对攀爬的强烈渴望,促使她只是想了想事后会不会被骂,除此以外没有做太多的考虑,便窜上的巨石。
巨石的北面有些一突起,就好象人的脸上会偶尔长出一些包一样,虽然小,但是,那足够勤勤的手脚借力发力。
万俟勤勤从未想过她可能爬不上某一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再高大的树都不会拒绝她的攀爬,她想石头也是一样。
万俟勤勤再次证实了她的本能,她爬进了那个山洞。那是一个把整块巨石在那个高度从中掏空的山洞,而且在南面还有一个家里窗子一般大小的通风口,夏季南来的风强劲的从窗子吹进来,山洞里面非常干燥。
这是一处天然的风干室,天然的储藏间,只属于万俟勤勤的藏宝屋。
后来,在经过勤勤的几次小小的改造和整理之后,这一处山洞就成了她的一个秘密储藏空间。她的山货都是在这里晾晒并储藏下来的,她自己猎的猎物剥下的皮子都是在这里晾晒并存放,她从她爹那里拿来的铜板和银角也被藏这里。
所以,勤勤的爹爹病了以后她有银子为爹请镇上最好的郎中,有银子为爹抓最好的药;在爹爹走了以后,勤勤用自己所有的储藏为爹操办后事;在爹爹后事办完之后她还有少许铜板拿家里买黑面、小米。
将近三个月没来了,勤勤看着这里一切都很亲切,虽然它是空荡荡的。
不是真正的空荡荡,这里还有北来的风雪。站在洞口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晴空万里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一片草原上的野马在奔驰。勤勤有个不小的愿望,她要自己亲自去那里为自己猎回一匹马,要比自己跑得快的马。
从今天开始,万俟勤勤要重新做回猎女。
勤勤从山洞下来时太阳已经在西边了,午时应该已经过去,她不能再耽搁,要马上回家。从南坡越过山岭再过山峰没有多久就会到。
可是,那是啥?
有着灰色皮毛,黑色肚子,脸部有黑白相间的条纹,耳端是白色的。以蚯蚓、昆虫、甲虫和小型野兽为食的;牙齿极为锋利和坚硬的,有人甚至于试图用铁板挖出生活在洞穴中的这个小东西时,被它用牙齿将铁板咬断了。它的名字叫獾,而且这一只是毛皮极其名贵的狗獾。
狗獾的皮毛美丽耐用而且非常华丽,其皮革制品美丽大方,色彩艳丽,那些非常有银子的人家为了得到它的皮毛制成相当奢侈衣帽,不惜花费重金。它的皮毛无论在哪个季节都相当抢手。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獾肉不但可食而且味道鲜美,它的肥肉熬成油后还是相当珍贵的药材,所以,獾这种野兽不仅是毛皮是宝,肉也是宝。
可是,獾也很狡猾很凶猛,非常难猎。
勤勤看到那只正在太阳地里放懒的家伙,血都倒流了。她轻轻的爬上身旁的一株红豆杉,轻快的从这一株跃上另一株,直到攀住那个家伙身边的一株。摒吸将自己的位置放低,直到距离那家伙四尺许,双腿夹紧树干整个人倒挂在树上,解下身上带来的绳索,做好圈套,捌在裤腰上。
脱下自己的棉袄,展开,趁着那家伙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万俟勤勤猛然跃下杉木,用棉袄准确无误的将那个家伙死死罩住,迅速从腰间抽出圈套将它的脖子套住勒紧,用力,就听“咔”一声,那家伙还没有来得及叫唤就已经不能再叫唤了。
勤勤把自己的棉袄从獾的身上抽下来,翻一个面,里当面穿到身上,因为那面已经染上了獾临死前嘴里吐出的血。
下山前还打一些柴禾,这些天烧的,有秦大叔送的,还有那些破旧家俱或门板改造的。
回家的路上,勤勤琢磨着这块皮子必须马上卖出去,这个时候定能卖上很满意的价钱。下午找点芒硝来,今天就把它弄好;至于那肥肉,为了感谢大夫爷爷,勤勤打算把它有送到得仁堂去,这个季节正是獾子肥肉最多的季节;至于肉,就送给赵大叔吧,祖母这里可不能留,会闯祸的。
到了家把柴送进柴房,獾子得藏到后院的旧水缸里去,想到水缸,勤勤想起了自己带回来的黑鱼,哎呀呀,昨天咋能把它们给忘了啊!还在那水缸旁边的那大木桶里呢,一会儿给秦奶奶送去几条。
勤勤进屋的动作就跟贼一个样儿,她怕被祖母发现她身上的血。经常干坏事儿,手脚就麻利,找出一套衣裳再换好,动作非常熟练而且迅速。
把弄脏的衣裳丢进洗衣盆,加上两个皂角,先泡一会儿。勤勤才跟没事儿人一样去了东屋。
祖母在做针线,树在玩从商南带回来的波浪鼓的把,用嘴在啃。
“祖母,您啥时醒的啊,咋不多睡会儿呢。”勤勤腻腻歪歪的坐到了邱氏身边。
“睡醒了啊,孙女你去哪儿了?”邱氏醒了快一个时辰也没看到她的宝贝孙女。
“孙女去看了一下田,然后又去捡了点柴,总不好意思让秦大叔天天给送啊,孙女也不是不会。”编瞎话骗祖母的本事好象见长啊,一点都不忐忑。
“田里是不是有小麦?有多少是荒着的地?”一听孙女没出去闯祸,邱氏就安心了。
“六十来亩地里有,今年雪厚,估计明年是个好收成。其它地还看不太清楚,有雪,不过那地里长的草,好象也没有荒多久,可能只是这一两年没有人种。”这几天的《齐民要术》看下来,勤勤收获很大,她不只是从书得到了种田的学问,还得到很好养野生动物的学问。
对于她自己往后的日子,她似乎有了个想法,虽然现在还很模糊,大多数时候只是灵光一闪,但是她能感觉到,她想要做一件跟野生动物有关的事。毕竟只有九岁,万俟勤勤在某些方面还没有成熟到要去规划未来的程度。
“有六十来亩就已经很好了,开了春,但愿祖母能下地去看看才好。”自家有了地,而且是那么大一片,要是不能亲眼见一见,心里该多不舒服呢。
“孙女背您去啊,您想啥时去都成。祖母,昨天赵大叔给我拿了几条鱼,我放在后面的水缸里给忘了,现在我去秦奶奶家一趟给她送两条,直接跟秦大叔商量一下咱家周围这些地起围墙的事儿。”勤勤虽然对于周围这些地还没有个准谱,但是开春定是要围起来的。这个事儿她已经跟祖母商量好了。
“去吧,多听你大叔的,然后咱再商量。”邱氏觉着这周围要都围起来了,她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也就安生了。
“祖母,晚饭您是吃豆芽还是吃豆腐,孙女好算计着时辰跟秦爷爷斗嘴玩。”勤勤想起一直在西炕上发的大豆芽能吃了,也拿一些给秦爷爷尝尝。
“祖母吃豆芽,加上几片猪肉用郫县酱炒。孙女你也别总是招惹您你秦爷爷,他那么大年纪了多说一句就让他说呗,还总是不让他的话掉地上啊,那样可是不仁义。”邱氏也是这些天才知道,她的宝贝孙女老是喜欢秦老爷子溜嘴皮子玩,在她的观念里这可是目无尊长。
“祖母,秦爷爷他老人家就喜欢练嘴皮子,孙女要是不理他他心里就会难过的,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他老人家就是这脾气。对了祖母还有件事儿。”勤勤比自己的祖母更了解秦爷爷,毕竟她和秦爷爷相处的时间要长很多。
“啥事儿,我孙女今儿是走不出家门儿了,这事儿还挺多。”树爬到邱氏身边也不知道在翻啥,平时挺能嚷嚷的一个小人,这会却不哼声了。邱氏担心他被做活的针给碰到,就使劲的躲。
“我赵大叔给咱家的回礼不是有半扇猪吗,听我婶子说秦奶奶会做腊肉,孙女想请秦奶帮帮咱,不然的话那老些肉出了正月就要放不住,您说是不?”半扇猪百多斤,就勤勤祖孙两个吃,每天一斤还得吃三个月。更甭说勤勤先前还买二、三十斤肉没吃呢。
“哎呀这可是个大事儿,糟蹋吃食是要糟天遣的,这事儿先问,那起墙的事儿还来得及。”农家人对于食物有着天性的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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