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勤勤收拾了一下自己，在东屋的炕梢睡下了。
勤勤清楚的记得，县城里的酒楼掌柜一般都辰时前上工，往年她和爹爹都是辰时一刻过了才到，这样即不用等掌柜的，也不会耽误自己的功夫。
如果辰时到商南城，那么勤勤必须丑时从汉丹湖出发，算上捕鱼要用去的一个半时辰和从家里到湖区的半个时辰，那么她亥时从家里出发足可以了。现在是酉正，到亥时还有一个半时辰，她可以睡一会儿。
心里装着事儿，勤勤怎么也睡着，在炕上还不能翻身，怕吵醒祖母，索性不睡了。
勤勤悄悄地下了地，撩起门帘推门出东屋，先查看了一下东屋灶坑里的火，发现柴不多了，又添了些，这些柴烧完了，炕能热到明天天亮秦奶奶来，这就不会冻到祖母和弟弟。
在西屋轻手轻脚的把鱼网、蜡布垫、凿子、大锤、麻绳一样样的放进大鱼篓里。准备好这些工具再把自己武装严实就可以了。
勤勤出门的时候，弯弯的月牙才升出天边不高的距离，无云的天幕衬得星空特别清透，星光也格外明亮，加之地面上积雪的洁白，使得这静谥的夜并没有想像的那样暗沉。
万俟家父女两个，每到腊月都会从村长家租几天马车，村长也姓秦，论辈分比秦爷爷晚一辈，但是年龄和他差不多。
秦老村长本以为今年腊月里，马车要闲上一个月了，没想到万俟家的小闺女又来租了，只不过这次说是后给钱。
秦老村长本不想租给一个，嘴上怎么也长不出毛的小丫头，但是人家那双杏核眼里含着水珠说得特别诚恳，说是为了祖母的身子，得把家里存下的皮子送到商南城去换个好价钱，而且还保证这次用一天会多给三十文。小丫头还当着秦老村长的面儿赶了一趟马车，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想想万俟家的情况，老村长琢磨着就当做件好事吧。
万俟勤勤傍晚时，就把马车停在了自家小院的后身，那里避风还安全。
把马车拉出来，先把油纸垫铺到车板上，再把鱼篓用麻绳固定上去，戴好羊毛手捂子，轻轻一跳坐到车板上，帅气的在空中一甩鞭子，轻脆的马蹄声，立即让这寂静的小山村，多少增添了那么一抹生气。
出了村子，勤勤就不再在马车上坐着了，一个原因是坐时候长了会冷，另一个原因是勤勤这小丫头她坐不住。一人一马车在寒冬腊月的夜里跑得特别欢实。
勤勤跑到汉丹湖时，那弯新月离上中天还有好大一段路呢。按照往年爹的方法先要用凿子试试冰面的坚固程度，确定没有危险后要到靠近湖心的地方去破冰下网。因为天越冷，鱼越往水深的地方游。
其实，在秦岭以南，河流在冬天是不封冻的，离大巴村很近的汉江冬季也是不结冰的。那为什么万俟家的两父女不去那里捕鱼呢，为什么没有其它人冬季到汉江去捕鱼呢？
因为，一入冬月，生活在汉江和丹江里的鱼就会悉数躲进汉丹湖，这一片湖泊刚好隐在两个山体间，水很深。鱼群除了可以在这里过冬以外，春天还会在这里产卵。所以，要想冬天在这一带捕鱼，就只有付出辛苦，到汉丹湖来破冰取鱼。
万俟家的鱼网是大网眼的，捕上来的鱼的重量基本都在一斤半以上，这是勤勤爹的老规矩，小鱼不捕。
勤勤收了两网就把所有的鱼篓装满了，把凿开的冰窟窿用碎冰回添好后，勤勤开始往车板上搬鱼篓，这时她才现，往年很是金贵的黑鱼今年竟然占了一半（由于黑鱼的价钱好，装鱼时是要分出来的），草根和鳌花反而不多了。
勤勤听酒楼里的掌勺大师傅说，黑鱼没有树丫刺，草根和鳌花的树丫刺却特别多，所以黑鱼更好卖，价钱也好。如果今年黑鱼的价钱和往年一样，那这一趟定比往收获大。
摆好鱼篓绑得结实才能出发，出发前还要把鱼网展开，铺到所有的鱼篓上，爹爹说这样不会把网沤烂掉。
勤勤一直都没有赶着做，时辰还早。她再次上路时，月牙刚刚错过上中天向西。
出了汉丹湖区，往商南城去的官道很好走，白天的时候大巴村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雪，可是看这官道上却连个雪星也无。没有冰雪覆盖，勤勤发觉她这小半年没来，好象这条道又修整了，很是平坦。
因为不急着赶路，勤勤索性放了个懒，躺倒在车板上，任由老马自己慢慢的往前走。
进到商南城时，勤勤送给守门的兵爷十几条黑鱼，一个原因是她没有铜板，二个原因是为了拉拢关系，不然，麻烦事儿特别多。
因为时辰尚早，勤勤没有直接去往年常去酒楼，而是去了一趟牙行，有功夫了解一下行情也是好事儿，现在在勤勤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儿最重要，那就是要赚更多的钱，她不可能再象她爹在时那样讲义气了，她弟需要吃好的才能长得壮，祖母需要好的药材才能治好病，家里的茅屋需要翻新屋顶，不然明年三四月份雨季来了，又要四处漏雨。
这个时辰是牙行最热闹的时候，好多来送货的人在和牙行里的人讨价还价。
“这位兄台，能否问一下，这牙行收鱼吗？”勤勤找到一位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伙计，做了个揖，才开口说话。
“哟，卖鱼啊，这可是稀罕东西，小兄弟你稍等，我去找管事的。”勤勤的头发是男子束发前的垂髫，加上她个子高，即使一身怪异的羊皮衣把里面的衣服挡住了，外人看上去也会把她当成童子。
“有劳兄台。”跟着爹爹跑惯了，和人接触勤勤一点也不胆怯，小小年纪，身上竟有种叫做潇洒的仪态。
“小兄弟，这是我们姜管事，你的事儿，姜爷说得算。”不多时，伙计领来了一位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
“小哥何事？”勤勤向姜管事施礼之后，那位管事的问到。态度虽不轻慢却也算不上热情。
“在下手中有些鲜鱼，不知贵行可收？”看着对方的态度，勤勤也选择了不热情。
“哦，可否一看啊？”姜管事儿态度依旧。
“可以，姜管事方便到外面一看吗？”这牙里很乱，勤勤怕车进来不容易出去，就麻烦一位老人家给照看一会儿。
“今年黑鱼三十五文一斤，草根和鳌花都是二十八文，如果小哥手里还有，咱们牙行可尽数收下。”姜管事看到勤勤的一车鱼时，眼里有明显的惊喜，但是，他的态度却保持得很好。
“这个价钱实在不高，姜爷不妨给小子一个真心话，这天寒地冻的，咱们也是为了生计。”今年的鱼价都比往年要高，黑鱼高出七文，其它两种是五文。这还是牙行报价，要是卖给酒楼，定是会更高，勤勤爹曾告诉过她，牙行收的价钱都比较低，因为牙行是要转手再卖给别人的，他们当然是要低买高卖的。
“咱们牙行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从不报虚价。”姜管事一口咬定了价钱，不知道是欺负勤勤年少，还是本就没有提价的可能。
“在下实在是抱歉了，劳动姜爷跑这一趟。”勤勤没多做争辩，深施一礼，牵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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