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昆仑笑记 > 移舟泊烟渚,秘辛要公布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结局按照原有的轨迹一步步靠近。时时安和语默选择直接去陆氏茶庄,守在男主角陆重的身边,等待命运上演的这一出悲情戏。

  陆氏茶庄坐落在洛阳城西,茶庄后良田百亩,遍植茶树。

  陆重得了“茶皇”称号后,整个陆氏茶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在庄内茶园边,摆起了七十二桌流水宴,大宴宾朋。时时安和语默潜伏在比较偏远的一桌上,低调地混吃混喝。

  席间觥筹交错,供的酒是洛阳当地的洛枫白。时雨来从前极爱饮这酒,每日晚膳时皆与宋钱小酌数杯,因此时时安年幼之时,举凡闻到酒香,便知是开饭的信号。

  如今物是人非,酒香依旧沉醉,人却已生死相隔。时时安心中感慨,不免多饮了数杯,有些微醺。

  在昆仑与师兄弟们偷喝师父的醉清风,时时安因打赌常常输,被迫练就了一身好酒量,自认为酒品尚且不错,即便真饮得过了量,外表也能装得十分平静,很难瞧得出来。只是总有一阵子呈现二货状态,旁人问什么便答什么,连最后一次尿床的时间地点流量都说了个门儿清,因此常常被龙泉和墨玉蛟戏弄。

  语默果然没看出时时安有何不妥,吃饱喝足便拉着他去茶园散步。时时安很老实地被牵着走,脑袋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夜色很美,茶园很香。

  这茶园香便香了,为了彰显其艺术性和观赏性,偏偏还设计得七拐八绕,每条岔路的尽头都又分出三股岔路,令人无端产生选择性障碍。在此处散步,对路痴语默来说,简直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语默拉着时时安走了一阵子,只觉天上的月亮未变,身边的景致亦未变,走来走去都还在原处,不免心中焦躁。若非身在陆重的意识中,她便要祭出术法,将这园子夷为平地。

  因此,当语默终于发现一株福鼎白茶树下设了一方石桌石凳,便欢欣鼓舞地拉着时时安就地坐下,再也不愿挪动半分。

  时时安吹了阵晚风,酒劲正上头,晕晕乎乎随着语默坐了,显得十分乖巧。语默双手托着腮,仰头望了会星星,忽然发现一件更令她欢欣鼓舞的事——身后茶林中有人声,且是一男一女。

  晚风寂寂,只听那男的道:“芙儿,今日今时,是我此生最幸福难忘之时。我苦心钻研茶道多年,终于有所成就,没辜负你的希望。如今我已是大晟茶皇,你父亲应当履行诺言,同意你下嫁我陆家了!”

  语默听出这男子便是陆重,一颗八卦之心雀跃不已,心道路痴这毛病真是柄双刃剑,没想到在这虚幻的意识之中,还能遇到如此一段爱恨纠葛的风月。好东西怎能独自欣赏,语默伸出手指,在时时安胸口戳了一戳,悄声道:“快听,树林子里有人!”

  时时安觉得语默偷听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故人,又模模糊糊记不清楚是谁,只能乖乖地侧耳去听。

  那个唤作芙儿的姑娘道:“父亲心高气傲,一向认定陆氏的茶叶不是正统,如今又将‘茶皇’之位输给了你,怕是要气急了。他虽答允过,要将我许配给新一辈的‘茶皇’,可,可我了解他的脾气……”

  只听陆重急道:“你父亲身为大晟茶庄联合会的主席,又执掌岳氏茶庄数十年,身份尊贵,难道也会出尔反尔不成?”

  语默和时时安对视一眼,听这二人的言语,这姑娘的父亲,莫不就是那山羊胡子岳隐?这剧情可真是冤家路窄,祸不单行。

  岳芙叹道:“陆郎,你不懂,父亲他……”

  陆重不待她说完,便着急道:“芙儿,莫非是你,是你嫌弃我陆氏平民出身,配不上你岳氏三代为官,一门忠烈?”

  岳芙怒道:“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摸样?我自七岁在殿前茶会中与你相识,便与你投缘,将我岳氏最珍贵的茶经相赠与你。十年来,你难道不知我对你如何?我本觉丝萝得脱乔木,如今,如今......”

  陆重见岳芙着恼,赶忙道:“芙儿,芙儿,莫要生气。我,我是一时心急,才会说出那样的混账话!这许多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将你放在心尖尖上。你对我一笑,我便整日精神抖擞,若几日见不着你,我便跟丢了魂儿似的,什么也不想做。你,你当明白我的心意!”

  岳芙幽幽叹了口气,道:“咱们总得想个长久之计。”

  如此精彩的一段对话,时时安半醉半醒之间,听得甚是投入,觉得真是段可歌可泣的男女关系。可掐指一算,陆重最迟明日便将离世,却不知这唤作岳芙的姑娘,又该当如何。这对苦命的小鸳鸯,怕是没有终成眷侣的福气了。

  语默唏嘘了一阵,向时时安道:“我听过许多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故事,今日总算看到了现场版。若按小说家们的行事风格,这二人怕是要私奔了。私奔你懂么,这是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一项业余活动。唔,风月之事,当真百闻不如一见,精彩刺激的很。”

  顿了顿,状作不经意道:“龙时,你可有如陆重那般,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月疏星淡,暗香浮动,茶园里偶有数段蝉鸣,远处隐约传来丝竹之声。时时安微醺之中,抬眼瞧见语默望着月亮的侧脸,睫毛在脸颊投下两片暗影,眼眸中似有秋水卧波,荡气回肠。

  酒意暗涌,时时安已经开启了“二货”模式,搜肠刮肚思索一番,老实答道:“有。”

  语默眼睛一亮,道:“哦?”

  时时安道:“不过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晓得在哪里,也不晓得还会不会回来了。”

  语默眼中的神采黯了下去,轻轻“哦”了一声。二人继续就着朦胧月色,听墙角。

  果然不出小说家们所料,小树林里的一对鸳鸯沉默了一会儿,陆重道:“芙儿,不如,不如我们私奔吧!什么陆氏、岳氏,都再与咱们无关,我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从今以后,天涯海角,只有你我二人。”

  岳芙也是个女中豪杰,敢爱敢恨,只犹豫了片刻,便柔声道:“陆郎,三日之后,便约在此时,此处。我与你隐姓埋名,共赴天涯。”

  时时安和语默心中皆一阵酸楚,陆重与岳芙的这三日之约,注定是空欢喜一场了。他们虽不知过程,却早早便看到了残酷的结局。

  语默问时时安道:“龙时,你瞧咱们能不能帮帮陆重?他二人互相思慕,这一段情着实令人揪心。你我身为神仙,竟连安排一段风月都不能么?”

  时时安道:“咱们身在陆重的意识之中,即便在此处强行改了他的命格,现实中,该发生的也已发生了。你也莫要难过,待咱们查清了姬苍取他们性命的手段,再想法子成全他们不迟。”

  此时,陆重和岳芙从茶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微凉月光投在二人身上,似是一对璧人。语默怕寻不着路,便拉了时时安,隐了身形,隔着几步远,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时时安瞧着他们眼波流转间的情意,只盼此时便成永恒。

  七月二十二日,大暑。若有什么比即将揭开的阴谋更令人难耐,那便是揭开了一半,欲说还休的阴谋。时时安和语默抱着脑袋,坐在陆重的屋顶上守株待兔,等待命运到来的时刻。

  时时安暗自推想过许多种情景,血腥残暴的、恐怖惊悚的、干脆利落的……姬苍的手段,定是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当酱油侍卫韩微拎着盒文房四宝,优哉游哉扣响了陆重的门,时时安惊讶得仿佛瞧见小麦地里直接长出了馒头花卷和肉包子。

  陆重正在收拾准备私奔的细软,满心皆是欢喜,推门见是个陌生人,不由得一愣。

  韩微道:“阁下可是陆氏茶庄的少主人,陆重?”

  陆重道:“正是在下。”

  韩微自顾自地步入屋内,挑了一方楠木方凳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可是准备与岳府的大小姐私奔?”

  这一问,问得房里的陆重、房顶上的时时安和语默皆是心中一惊。摘星楼的情报工作,比“愤怒的小鸟”更加冠绝天下。

  陆重声音颤抖道:“阁下可是岳府的人?”

  韩微道:“你放心,我与岳府毫无干系,且你和岳姑娘之间的种种,我亦绝不会泄露半句。今日我来,只是想与你谈一笔生意。”

  陆重拿起桌上一只紫砂壶,给韩微沏了杯碧玉沉,茶水溅出两滴,在琉璃案台上留下几枚温润水渍。

  韩微接了茶,从容道:“你想必听说过摘星楼。今日,便是姬楼主亲命我前来,渡你一劫。江湖传言,说我摘星楼养了一批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可取人性命于无形之间。今日我却可以告诉你,所谓的杀手,摘星楼中,不超过双十之数,我便是其中之一。不过,用杀手来形容我们,也着实辜负了楼主的苦心。楼主他菩萨心肠,做的都是普度众生之事。”

  时时安和语默听到这里,均抖了一抖。姬苍视人命如草芥,身上不知系了多少桩血案,若他能算是菩萨心肠,那普天之下便再没有坏人了。二人心中奇怪,不知韩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微道:“你知道,每个人的命格,皆有定数,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你可曾算过,在这百年之中,有多少时间是被荒废掉的?你每日睡眠,便占去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饮食、交际占去余下的三分之一。十年来,你每日都给岳姑娘写一封情书,又占去数百个时辰。时间便是生命,如此计算,你已白白耗费了多少的生命?”

  时时安听了这一番言论,心中虽觉大大不妥,却又一时无法反驳。

  韩微接着道:“摘星楼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我便不妨与你说几则事例。洛阳钱庄的洛百万洛老板,便是我的主顾。他幼年时只是街边一小丐,穷困潦倒,靠着胆识和运气,一步步走到今日,成为京中显贵。他深知时间之宝贵,因此不愿浪费一点点时间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如今他每年能收入百万两黄金之多,十年便是千万。姬楼主见他不易,便使出控时之术,允他用二十年的寿数,换三千万两黄金。”

  陆重道:“可我听闻,前一阵子洛百万暴毙家中?”

  韩微摇头道:“那只是世人愚昧,他并没有死,而是用一种更好的方式活着。我知道,你可能并不如何爱惜钱财,可每个人皆有自己看重的事物。比如,你和岳姑娘的将来。你真的忍心让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从此离开骨肉至亲,与你浪迹天涯?江湖险恶,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却要拿什么给她幸福?”

  陆重定定瞧着桌上的紫砂茶壶,神色复杂,眼中有隐忍的伤痛。

  时时安和语默对视一眼,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无字天书中确有一段提到过如何逆用控时之术,将凡人的时间为己所用。不过这做法太过逆天,且若受术的一方不合作,便只留下一段无用的时间,因此一直停留在理论阶段。可目前看来,姬苍显然已经将这方法投入量产,并且连他手下的小喽啰都能独立与人谈判施术,真是理论结合实际的奇才。

  想必姬苍正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才能一次次窃取凡人的时间。每个人都有弱点,金钱、名望、地位、亲情、爱情,只要有所求,便有弱点,有弱点,便可以被收买。人们心中的**太多,做不到无欲则刚,便只能似待宰的羔羊,任姬苍予取予求。

  时时安终于想通,为何那么多凡人“无疾而终”,死因不明。他们甘愿用自己的时间和姬苍做交换,而时间就是生命,连命都没了,人还剩下些什么?因这些人阳寿未尽,只是被姬苍所收,生死簿上自然未勾出他们的姓名,他们的魂魄便只能逗留在黄泉渡口,难以投入轮回。

  韩微给陆重留了一段时间,让他做足了思想斗争,觉得准备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便道:“摘星楼只取你三十年的时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陆重望着窗外一朵将谢的茶花,挣扎了许久,缓缓道:“给岳芙幸福,我的时间,你便都拿去。”

  韩微满意地点点头,取出文房四宝,在一个缎面账本上登记了陆重的生辰八字、姓名籍贯,又拿出一方红艳艳的印泥,道:“在你的名字上摁个手印,这桩生意,便算成了。你放心,摘星楼做事,绝不会令你失望。”

  语默握紧了拳头,眼看着恶势力就要得逞,好人就要被“咔嚓”,自己却帮不上忙,急得脸蛋通红。时时安也捏了一把汗,虽然早已知道结局,心理上却还是难以接受。就好比很多人吃肉的时候很欢快,却见不得杀猪的情景。

  通常这种情况下,事情总是难以继续发展。因为不是好人被飞身而出的主角相救,便是坏人被飞身而出的主角暗杀。但语默和时时安显然缺乏主人翁意识,纷纷在屋顶上按兵不动,导致事情发展得格外顺利。

  陆重轻轻叹了口气,伸出食指,沾上薄薄一层印泥,在韩微的账本上按了下去。皮肤接触账本的一瞬间,他双眼忽然失焦,直挺挺倒了下去——身体完好无损,年纪轻轻,却突然殒命。他此后三十年的时间,已进入了姬苍设下的二十四洞天,取号排队后,成为了一名只会盖房子的锤工。

  这便是最后的答案。

  因陆重的记忆只到此为止,语默的识魂术也失了效力,一阵白光过后,二人又回到了二十四洞天之中。面前的陆重目光呆滞,一心只惦记着地上的锤子,实在难以想象他便是从前**倜傥的大晟茶皇。

  语默喃喃道:“原来黄泉渡口的那些孤魂野鬼,全都将时间卖给了姬苍。”

  时时安道:“我想也不尽然。若每个人皆如此交易,着实太费功夫,值得姬苍花功夫的,定是像陆重这样优质的对象。越优质的时间被抽离后,能为他做的事就越多。因此人间暴毙的俱是风华正茂之人,而少见老人和孩子遇难。普通人的时间,他大可以直接施术,强行收入囊中。难怪他如此紧张锁魂玉,如此看来,这玉不但可保他平安,想必也是他收集凡人时间的宝器。”

  语默道:“哦?这玉竟有如此神通?”

  时时安道:“我也仅仅是推测。话说回来,你如何会知道黄泉渡口之事?”

  语默俏脸一红,低头将绣花鞋上的一朵芙蓉望了一望,道:“此事在仙界家喻户晓,我自然是知道。”接着又挺直了腰,“你说过等弄清了姬苍的手段,便想法成全陆重与岳芙的姻缘,你到底是有没有办法?”

  时时安道:“姬苍将陆氏灭门,必不能满足。以我对他的了解,定是要两头通吃,方可安心,因此岳氏想必也难幸免。那岳芙姑娘一表人才,聪慧过人,想必已被纳入二十四洞天之内了。咱们先试试能不能将陆重救活,若得成功,再去寻岳芙不迟。”

  语默点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认真问道:“你方才说岳芙姑娘一表人才,那我若与她相比,谁更好看些?”

  时时安楞了楞,望着语默点漆似的一双明眸,挠头道:“自然是你。”

  语默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匕首收入袖子里,道:“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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