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秘辛,大家意犹未尽地唏嘘了一番。龙武解开乾坤袋,放出了小鬼巫离。巫离一时受不了摇光殿里过于明亮的光线,揉了半天眼睛。
时时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只鬼,不免多瞧了他两眼,和巫离大眼瞪小眼盯了一阵子。巫离忽然“啊”地一声尖叫,一手指着时时安,抖着嗓子道:“你,你,你是摘星楼主?”
墨玉蛟“呸”了一声,道:“小鬼别乱说话,我师兄是如假包换的神仙!”
巫离犹自怀疑,盯着时时安瞧了半天,方喃喃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若不是你身上仙气醇厚,额间没有那样的火云标记,我便当真要错认了。”
龙文微微敛眉,向巫离道:“此间事情已了,阁下且回地府传讯吧。若真如你所说,人间必是出了厉害的妖邪,或有一场劫数将至。仙界与地府当合力解决此事,耽误不得。”从袖中取出一枚明珠,交与巫离手中,“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日老君门下若有何得罪,还望阁下不计前嫌。”
巫离欣喜地收了明珠,向众人抱了抱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时安,便捏个诀儿飞走了。
时时安定定瞧着巫离离去的方向,心中忧思百结。洛阳城,摘星楼,从前几乎是时府的备用厨房,娘亲和爹爹隔三差五地带他去打牙祭。他还记得楼中尤负盛名的,便是用桂花并荔枝壳一起烤出来的风鸡,名字唤作“愤怒的小鸟”,每日只做得六份,得提前三个月预约,乃是镇店之宝。可如今,摘星楼有此变故,不知娘亲与爹爹会不会亦有危险。又想到自己生生受了龙哲两万年的修为,时时安胸中忽而涌起一股热血。
龙哲给一众同门们授课时曾说道,男人起码要能保护四样东西,脚下的土地,家中的父母,身边的朋友,怀里的女人。时时安听了只觉得龙哲的人生哲学甚是简单粗暴,与他斯文的长相不甚相符。如今自己的父母亲人陷入危机,方知龙哲这番话,真是简约而不简单。一个男子汉,若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
师父的期望不可辜负,自己的父母需要保护,唯一的方法,便是迅速让自己强大起来。
在此之前,时时安顶着个神童的光环,学什么都得心应手,却从未有过明确的目的,好似一颗蒙尘的珍珠,从未发觉自己的价值。
人总是这样,因为没有负担,所以任意天真。而因为肩上的责任,所以成熟。
时时安心念到处,神秘的无字天书竟从他怀中挣了出来,缓缓飞到了他面前,在半空停住了。师兄弟们皆瞪大了眼睛,纷纷猜测此番时时安得了龙哲两万年的修为,或许便能与此书心灵相通,参透这书上写了什么。
时时安亦很激动,颤抖着手,虔诚地翻开了书页。
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无奈奇迹只出现在不靠谱的话本子里和骗人的传说里。书还是那本书,没有半个字,只是莫名其妙自己飞了出来而已。可见奇迹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的。
时时安略有些失望,参悟控时之术恐怕还需假以时日,不可急于一时。待到学有所成,定要寻个机会回洛阳探探父母,方可安心。
墨玉蛟不忍见时时安难过,赶紧转移话题,道:“八师兄,峨眉山的普贤菩萨开坛讲经,约了师父在众仙面前论佛。可师父已数百年不出昆仑,便辞了菩萨,命龙文师兄带你一同前去,与菩萨座下弟子柏香试论佛法。一则你刚晋入仙班,也好出去见见世面,二则也不算师父失了约。我听三师兄说过,峨眉山不像咱们这儿这么四季冰封,山上有许多灵猴异鸟,极是有趣,你快快收拾一下,待伤养好了,咱们便择日出发吧!”
时时安这才发现,墨玉蛟爪子上挂了个小布包袱,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龙文冲时时安挤挤眼,笑道:“小师妹,师父确是命我与小师弟同去峨眉,你却早早收拾了包袱作甚?莫非师父也与你分派了公差?”
墨玉蛟十分没有气节,立即做小伏低,使劲儿摇着尾巴,恨不得把脑袋上的角摘下来插到龙文头上,撒娇道:“大师兄最疼我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同你们一道出去玩玩吧!我可以负责洗衣服做饭,而且保证不惹麻烦!”
龙音眯起眼睛,摇了摇扇子,笑道:“洗衣服做饭我看且免了,若哪个不小心吃了你做的饭,怕是龙医都救不回来。大师兄带你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把包袱留下。咱们做神仙的,需要什么物件,捏个诀儿变出来就是了,还带什么包袱,莫让旁人以为咱们师父门下的弟子,法力不济!”
墨玉蛟爪子上的包袱闻言抖了抖,道:“三师兄,你放心,我绝不在峨眉山同别人打架……”龙泉挣扎着从包袱里探出脑袋,又补充一句:“龙蛋也不会打架。”包袱又抖了一抖,传出龙蛋的干笑声。
数日后,龙文、时时安、墨玉蛟、龙泉和龙蛋一行五人,拜别了龙哲及几位同门,腾云去往峨眉圣境。
峨眉山果真是处热闹的所在,还离着老远便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山上仙气缭绕,钟灵毓秀,随便一株古树下下棋的老头儿,都可能是九重天上品阶不凡的神仙。墨玉蛟从未出过远门,央着龙文先四处游玩一番,几个人便避过了普贤菩萨的道场峨眉金顶,挑了边上一处乐声最隆的小山峰,按下了云头。
这处山峰形似一只礼佛的手掌,唤作宝掌峰,算是普贤菩萨家的后勤服务部门。所有慕名前来听菩萨论佛的大神、小仙、妖精、凡人,均由宝掌峰提供食宿,因此山上除了客栈便是酒楼,彩旗飘飘,酒香四溢,渺渺仙气中无端沾染了几分红尘之味,便更合墨玉蛟的胃口。
一行人踩着云东挑西捡,终于选中了一处十分排场的酒楼。这酒楼门前一泓清凉的碧色山泉,泉中立着一块碑,上书“洗象池”。池中仙气腾腾,高高低低的红莲遮了大半的水面,莲叶间有锦鲤穿梭,水色花香,竟似不输龙哲的点犀池。
墨玉蛟与龙泉都是龙族,最是爱水,二人欢呼一声便毫不客气向池子扑去,时时安和龙文正准备收了云,却只听一声暴喝:“大胆小贼,吃我一枪!”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池中红莲间破水而出,时时安正自疑虑怎的仙山上也有小贼这种行业,那身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向他扑了过来,一柄寒光闪闪的红缨象牙枪直指胸口。
这动静也忒大了些,池边酒楼里一时伸出无数脑袋,满怀热情地展开围观。隔壁酒楼的脑袋探了探,嫌距离太远,纷纷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各自找好了看热闹的最佳位置,将时时安等人牢牢围在中心。这些神仙们想必是平日里闲得慌了,见到热闹便如兔子见着了胡萝卜,哈巴狗见到了肉骨头。就连洗象池里未修成人身的鱼仙们,都在莲叶下瑟缩着脑袋偷看。
好在时时安今时不同往日,身负龙哲两万年的修为,打不过好歹还可以跑,电光火石之间向后一个翻身,便踩着云退出了数丈,险险避开了这无比凌厉的一枪,引起围观群众一片喝彩。
时时安刚出远门便遭遇暴力袭击,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略定了定神,只见来人竟是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和尚,面容清秀,光秃秃的脑袋上有十枚戒印,想来在佛门之中品阶不低。
龙文、龙泉和墨玉蛟奔过来护在时时安身前,龙蛋绕着时时安飞了几圈,见他并未受伤,方松了口气。刚才这个跟斗翻得险之又险,万分狼狈,时时安怒极反笑,向那和尚抱拳道:“这位大师,你我素未谋面,你缘何……”
没想到和尚看起来斯文,脾气却大得很,不待时时安说完,便怒道:“小贼,你还有同伙!也不瞧清楚这是谁的地盘,竟敢在菩萨脚下撒野!快快把你偷了卯日星君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佛爷手中红缨象牙枪不长眼睛!”
不明真相的群众中传出一片惊呼。卯日星君可是掌管日升日落,控制三界时间的上神,地位不在龙哲之下,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惊呼过后群众情绪更加高涨,发觉这一场热闹真是精彩纷呈,没有白看。
时时安呆了一呆,看来这和尚真把自己当贼了,而且眼看群众的眼睛并不是雪亮的。龙泉性子急,见时时安被欺负,已经祭出了龙尾鞭,便要上前打架,被龙文拦住。
龙文双手合十,向和尚行了佛门的礼数,道:“阿弥陀佛,大师有话慢说,莫犯了嗔戒。您称作“小贼”的这位,是在下师弟,且他才刚入仙籍不久,咱们虽久仰卯日星君大名,却委实与他老人家素未谋面,又如何能偷盗他的东西?不知大师说我师弟是贼,可有何凭据?”
和尚将象牙枪向地上狠狠一顿,一张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道:“睁着眼说瞎话,小贼脚下踩的那朵逐日云,天上地下只得一片,便是我恩公卯日星君所有,小贼却是从何得来?”
原来问题出在了云上。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一些见过世面的纷纷附和,表示时时安的云确实有些许面熟,依稀曾在九重天的大型庆典上见某位上神用过。
时时安一直嫌弃这片云太过圆润,操作性差,常常发生侧滑,只是样子独特些罢了,属于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没想到,竟还有人拿一片废柴云彩当宝贝。
墨玉蛟大小姐脾气被激发,摇头摆尾地嚷嚷道:“小和尚,我师兄头一次招云,便飘来了这片鸭蛋黄似的东西,这是咱们许多人亲眼所见!你凭什么说这云彩是那个什么卯日星君的?”
和尚“呸”了一声,怒道:“星君的名头岂是你们这帮小贼喊得的!佛爷当年曾受过星君的恩惠,有幸见识过逐日云。此云乃是上古神器,以天地初开时的日光为线,以千千万万年间功德为引,凝成的一件至宝。逐日云形似金乌,可与星君的控时之术配合,连接过去未来,法力无边。五百年前,卯日星君骤然失踪,成为天界一桩无人识得的秘闻,从此便再无人见过逐日云,没想到,竟是被尔等小贼所窃!”
和尚越说越入戏,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陈述血与泪的事实。时时安作为当事人,不由得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确认自己确实没偷过人东西。可瞧那和尚人赃并获的笃定,以及围观群众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淡定,这件事情,委实有些难以搞定。
正在相持不下间,峨眉金顶忽而金光大盛,礼乐齐鸣,钟声三响。时时安晓得这是菩萨开坛论法的法引。围观的群众见有更大的热闹可看,立刻丢下手中茶盏,纷纷招来云彩、坐骑,呼啦一声飞得满天都是,场面何其壮观。
白衣和尚回首向金顶方向望了一望,眉头一皱,亦踩上一片云头,道:“菩萨召唤,今日便宜了尔等小贼。他日,佛爷定会为卯日星君讨回逐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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