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今年六月,我依然陪伴王业回老家“避暑”。
山腰上的红山村,村民大凡都搬下山了。只有寥寥几户落在山腰。
我外婆家看起来很破旧了,但是外婆不让我们请人修。她常常对着夕阳喃喃自语: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这些话,常常让我担心一早醒来就会再也看不见外婆了。
房子虽然破落了,但院子里的忍冬花却更加旺盛了,满院斑斓的花朵,黄白相间地绽放。
王业一回来就在仔细地修筑起院子里的秋千。
我走出了院子,在山腰小径上散步。
路边草已过膝,小时候这条小路边草都是被我们拔得干干净净。
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的蝉鸣和着我的小叮当,发出悦耳的鸣奏。
无数个小叮当系在我脚踝的脚链上随着脚步摇摆乱撞。清脆悦耳。
这个银制的脚链是青青送的。
那天青青侄子满月,我陪青青去打饰品给她侄女。看见五福店内有这样一款别致的脚链,挂着很多小巧的小叮当。
当下青青说,我皮肤白,戴这样的脚链一定好看。接着自话自说地买下它送给我。
青青走了,我很想她,特别是在拥有很多回忆的老家里。
我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我不确定我得到她的消息后,就是给青青打电话问候,她还会不会理我。
还记得一年前的那天,青青站在我们住宅小区的花园里,很礼貌地跟我握手,很严肃地说:“捷捷,二狗子交给你了。”
她知道了我和王业在一起了。当然这事她迟早会知道。
青青的手很冰冷,还微微颤抖着。
一种痛从我心底蔓延开来。
青青就这样告别了我,之后她和“阳光男孩”结婚,然后远走他乡都没有告诉我一声。她已经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悄悄流过好几次泪,我不知道就是打听到青青她还会不会接我的电话。她的梦碎在她最好的朋友手里……她说,她多少希望对手不是我,那么她可以去竞争去夺取。
可是……是我……她连一个想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放弃二狗子是因为我觉得我更适合他。
青青是温室里的花朵。我是路边的小草。
生病中的二狗子更需要顽强的生命来支撑!
我总是在夏天穿裙子和七分裤的时候戴上脚链。
我总是在想青青的时候戴上脚链。
清脆的叮当声总让我以为青青没有远离……
我一直不知道“阳光男孩”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明白青青为什么嫁给“强奸犯”。
难道人伤心到一定程度就会自虐?
但我总是幻想“阳光男孩”会很爱青青,最后青青也爱上了他,他们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外婆在这个夏末去世了,那天傍晚她对着夕阳说,差不多了。
第二天就没再起来了。
是不是人活到一定程度就会卜知未来呢?
外婆走得很安祥。
我握住外婆的手,她就微笑地闭上眼睛了。
我想,外婆一定上天堂了,所以我没哭。
前来凭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
我跪在灵堂旁烧纸。
王业捅捅我的手肘说,你这样会被亲戚笑话的,被外婆从小带大,你该哭出来。你看大家都在哭。
我眼睛环绕一下四周。
全场女人都悲悲切切,有几位从来没有见过的远房亲戚也都在抹泪。
特别是母亲和舅妈哭得捶胸蹬脚,声撕力竭。
外婆生病的时候舅妈来都不来看一眼,背地里就骂外婆:老不死。
这时候倒是哭天抢地。
我真的没有眼泪。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泪腺可以那么发达。特别是舅妈收发自如程度可以和一级演员相蓖美。一有新客人到马上笑脸相迎,陪他们一进灵堂就嚎啕大哭。
他们都赞着说,外婆有这样的孝顺的媳妇真有福!
原来孝顺的美名是可以用此刻眼泪换回来的。
王业的妈妈,噢,我也该叫妈妈了,因为我和王业虽然没结婚,但是却领了结婚证,法律上我们是夫妻,只是欠一个婚礼而已。
王业不想结婚,王妈妈(王业妈妈,我暂称王妈妈)坚持要先办结婚证,她极其渴望有个孙子。
她说生了孩子可以马上上户口。
王业不想要孩子,因为他的病有百分之几的遗传率。
王妈妈说:“阿捷,伤心就哭出来……别捂着。”
母亲也一边哭着,一边说:“捷啊!你就哭出来吧!你这样闷着,外婆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也想要自己流泪,哪怕一滴!
可是我却一滴也没有。
难道孝敬是靠死后哭嚎来表达吗?
一会儿后,舅妈过来问我:“你外婆留下来的钱和银元在哪里?”
“舅妈你什么时候给外婆的钱和银元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望着舅妈的势利嘴脸很不舒服。
“白眼狼!我妈把你养大,死了一滴泪也没流,敢情是拿了我妈的遗产在暗地高兴吧!‘舅妈怪叫起来。
我猜舅妈一辈子叫外婆妈加起来没有今天叫的多。
“舅妈,你好好想想,外婆生活费都是谁给的!”我回答很机械很面无表情。
我讨厌舅妈,特别是她又在骂我白眼狼。
我现在已经明白,白眼狼就是忘恩负义的意思。
舅妈无恩于我,我也没有负过她。
外婆把我养到十来岁,外婆的后半生,我让她过上衣食无忧。
此时,我看见灵堂前母亲一抹眼泪站了起来,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姿势站在我前面。我知道一场战争无可避免地爆发。外婆是有些银元,外婆也是给了我。
我本来要拿出来给外婆儿子、女儿以及她的孙子、外孙等,每个人分些。可是母亲不同意。
她说,外婆都是我赡养,而且外婆只给我,没理由分给他们。
姐姐也说,拿出来只会让他们更有借口说,财产全给我占了,他们一定不相信你全拿出来,结果就是战争无休无止了。
我犹豫再三,还是把它拿给母亲收藏。
母亲又在外婆家里翻出若干铜板。
等舅妈赶到时,外婆家其实已经被母亲翻个底,舅妈再翻箱倒柜自然没有任何收获。
银元是袁世凯人头居多,而铜板又以乾隆时代居多。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值钱,但是我对它们没兴趣。
我也有些好奇,我也是爱财之人,居然对这些传说的古董没有一点兴趣。
舅妈对我恨之入骨,因为她以为外婆对我最好,她理所当然地想,外婆所有宝贝都给了我。
舅妈和母亲在灵堂大吵起来。
我悄悄地退出灵堂。
站在院子看着满院的忍冬花,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的七零八落,心一下地纠痛起来。
内屋灵堂内,母亲和舅妈的破嗓音在空气中飘荡。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忍冬花姑娘。”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叫声
“谁?”我一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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