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工开凿的运河引入的活水注满了新掘的池塘,占地一亩的池塘栽满了莲花,睡莲和浮萍,一汪碧水点缀着朵朵鲜花,如踏着青波款款而来的水中仙子,清逸脱俗。透过含羞待放的花蕾,碧绿的水纹下是欢畅嬉戏的小鱼,敏捷灵活的穿梭在根叶交错的枝蔓之下,满是充满活力的感觉。
我抛洒着鱼饵,看那些水中的生命争先恐后的吞食,吐出一颗颗小小的水泡,在池面上引起琴弦一样滑过的涟漪,说道:“这睡莲习性奇特,每天清晨睡莲慢慢醒来,渐渐抬起头,迎接着太阳,到中午时分,开放出艳丽的花朵,而在傍晚,随着暮色降临,在一片夜幕掩映下,它就收起花瓣进入梦乡。荣公子真是好福气,在睡莲开的最美的时候观赏,没有错过这难得美景。”
荣维遹背着手,盯着那些早开的睡莲花,却又不似真的将那花朵入了眼,好像穿透景物看着其他东西,又似陷入冥想,一贯的缥缈和傲然。“新晋了贵人之后,日子越发好过了,真是好兴致。”
我撒出最后一把鱼饵,并不起身,仔细看鱼儿你争我抢,“有时候做做园艺之类的不需耗费精力的事情,反而有助于思考一些问题。”
“那么叶贵人思考出了什么?我洗耳恭听。”
“未央不懂国事,只是传递消息,拿主意的事还得劳烦荣公子。”展身四处环视,并无其他的人在近侧,只有越赋怀远远站在园门内侧,也没有对我们多加关注。
“陕西的农民叛军,想必荣公子已经知道了吧。”
荣维遹点头,“只是一帮乌合之众,形不成什么大气候。”
“既便如此,也需要有人平定。皇上心中的最佳人选就是兵部司马大人,恐怕他也是荣公子中意的人选吧。”
所谓坐山观虎斗,胜败皆有好处可图。
“那封大人也不会乖乖听话,遂你我的心意。”
“圣上已有对策,荣公子只要等待时机,和圣上配合就可。”
人也和这池中的鱼儿一样,有利就会谋,只是对付封大人这样的大鱼,钓饵一定要够大。
荣维遹沉思半晌,“皇上何时召见封大人商议此事?”
“不会等太久。若有变故,未央会及时通知荣公子。”
望着荣维遹走出紫桃轩,身影消失在宫鸾之后,我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用蜡油封的严密无缝,唤过在远处垂手站立的侍女,吩咐道:“你把这封信交给若姨,让她五日后按照信中所说的去做。”随后从身侧拿出一锭银子,沉甸甸约有五十两,一并给她,“这是赏你的。记住,要避人耳目,不可被人发现,尤其不能被我兄长知晓。”
如今我能相信的,也只有如母亲一样抚养我的若姨了。
远远看见一些文武大员走进御书房,各个神情都不轻松。我站在长廊之上欣赏侧边的假山水榭,并不着急。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大臣走出,看来陷入胶着。
忽然听见有宦官高呼:“皇后娘娘驾到——”惊讶转目,看见前呼后拥来了两列队伍,侍卫手握佩剑,目光警觉的注视着周围,一有异常,立刻就会拔剑护驾。稍前面的宦官侍女紧紧跟随自己的主子,头眼低垂,只看着脚前一尺的地方。众星捧月一般环绕的是一名身着华贵曳地长袍的女子,袍子的下摆由侍女小心翼翼的轻轻捧起,如同手中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上面描绘着飞天彩凤,金翅扑闪,双目明亮如星辰,下面浮荡的云雾闪烁着红中发金的光芒,宛如熊熊烈火,昭示着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珍珠串成的凤冠之下,却是一张很年轻,甚至有些年幼的面容。
鹅蛋形的脸,眼睛很大,注视这张面孔时很容易被那双大大忽闪的眼睛所吸引,薄薄的粉色双唇,像少女初现妩媚时的颜色,整张脸给人的感觉都是邻家刚刚长成的小妹妹,表情却是不合年纪的矜持,由于看起来过小,所以那矜持也有点装模作样的味道。
我认出来,那正是当朝皇后上官澜。
以前不是没见过,但那只是远远观望,并没有如此迫近的接触。
当时就觉得年幼,好像还没有我年长,后来听说她其实比我长三岁,当年是先帝钦定太子妃,数年过去,只诞下一位公主,并无其他子嗣,故而对那公主娇生惯养,宛若掌上明珠。
和紫妃完全不同的感觉。仔细端详后,闪过一念。
急忙下拜,叩首道:“臣妾叩见皇上娘娘千岁。”
上官澜轻哼了一声,表示回应,并不唤我起身,而是走到近前,左右打量,良久说了一句:“抬起头。”
我仰视着她,听见后面有轻微的惊叹声,跟随的侍卫皆有目瞪口呆的神色,虽然一闪而过,也足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上官澜的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右手不由自主的掩住口,抑住惊叹出声,随即恢复往常,脸色一寸一寸阴沉,深处隐隐含着怒气。
“早就听说圣上新晋的贵人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绝色。”
她没有准许我起身,我只得跪在地上,不敢答言。
走至我的身侧,她再次哼了一声,“不知叶贵人来此做什么?”
我低头答话:“回皇后娘娘,臣妾只是想问问圣上有无吩咐,圣上国事繁忙,太监们若有疏忽,怕耽误圣上与各位大臣商讨国事。”
“那真是劳烦叶贵人了。真是偌大的皇宫,养了一帮游手好闲的,竟没有一个像叶贵人这么体贴的。”
讽刺的语气布满话语,冰凉地板上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眼前突然闪过一丝绸绢,就听见她叫了一声:“哎呀,哀家的丝绢!”
质地上乘的丝绢薄如蝉翼,轻轻飘飘,掉落在我的眼前,上面绣着一只凤凰高傲的栖息在梧桐之上,下面匍匐着百鸟,只能恭敬的仰视着凤凰傲然的身姿。
我拣起来,双手捧过头顶,“娘娘的丝绢。”
上官澜并不接过,反而退了一步,语气嫌恶:“哀家有个习惯,自己用过的东西只要他人染指,就绝不再沾手,即使是绝世美貌的叶贵人,哀家也不能坏了规矩。这丝绢,就赐给你吧,想来叶贵人也不会有这等只有东宫娘娘才有的物品,就收下吧,不然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国母才有的东西了。”
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鲜血,我不抬头,不能让她看到我眼中燃烧的火焰,和因屈辱而苍白的面颊。
依然恭敬的回答:“臣妾谢娘娘恩赐。”
语气的平静不禁让她勃然大怒。她抬脚踩在我的手上,狠狠向下用力,甚至可以听到骨节受压迫而发出的咔咔声响,咬牙切齿:“希望你弄清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这后宫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哀家这几日高兴,你就得意忘形,处处媚惑君王,现在还敢来到这御书房,莫非想干预朝政吗!处死你这样的人,哀家只要一句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紫桃轩,不要天天缠着皇上。”
我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手被她狠狠踩踏着,痛到失去知觉,好像那是别的和我无关的东西,并不是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不可分离的肢体。
宣泄了怒火,上官澜移开身体,“也不知道那紫桃轩是什么地方,天天养着苏妲己一样的人物!”不理会地上的我,转身扬长而去,后面的随从浩浩荡荡,有一些胆子稍大的,偷偷看我一眼,满是同情和怜悯。
直到很久,我依然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彷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站起来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有人来到身侧,带来明媚的暖意,拿出丝帕轻轻擦拭我被践踏过的伤痕累累的手,擦去尘土和血污。那丝帕,犹带体温。
我转目看了看那人,伤心猛然间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的落下,苦苦支撑的自尊壁垒轰然倒塌,所有的屈辱和委屈都化成了温热的液体簌簌流淌。
越赋怀满目的关切和悲伤,恨不能以身相代,腰间悬挂的海虹名剑发出尖利的鸣叫。最终他只是说:“未央,我们回去吧。”
一瞬间彷佛回到了从前。一有伤心事的我总是站在外面,很晚很晚,一动不动,让凉凉的风吹散心头的郁结,每当这个时候,赋怀都会守在我身侧,陪我一起站在晚风之中,然后轻轻说:“未央,我们回去吧。”
视线模糊的我点点头。他搀扶着我起来,一步一步走回紫桃轩。
如此亲近,隔着衣衫,我可以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递过来,让人安心。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刚强有力,依靠在他怀中的手臂可以清晰感觉到,渐渐的,和我的心跳合为一体。
回忆与现实纠缠不清,难分彼此。
即使曾一怒之下说下狠话,即使曾经被他伤透了心,以为不再惦念,以为自己可以刚强的一个人走下去,可在身受耻辱的时候,想念的依然是这温柔怀抱和坚强有力的臂膀,就像一叶小舟驶进无浪的港湾,不必担惊受怕,心下坦然。
突然很想在那怀抱之下,痛哭一场,然后,可以笑得明媚。
然而,今非昔比。那亲密搀扶的臂膀已然有了微微的节制,在我们之间划上一道界限,清楚的告诉我那仅是我的痴心妄想。
很奢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赋怀把我扶进椅子,低头探看手上的伤势,隐隐沉痛:“还是请太医看看吧,免得落下病根。”
我抓住他的手,近乎乞求的望着他。求你,不要离开,以后哪怕不理会我,我也不会再有痴念,只是现在,求你留下来……
赋怀读出了我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声的语言,微微动容,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不曾开口,忽然表情严肃,放开我的手,向旁边退下一步,拱手道:“属下参见皇上。”
苍白面容的昭荆宣静静站在殿门外,如浓墨一般漆黑的眼眸不知闪烁着什么感情。
赋怀不敢耽搁,说了句“属下告退”后悄悄离开,小心翼翼的掩上大门。
昭荆宣就在那里望着我,我迎接着他的视线,尽是坦然。
良久,他开口:“方才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让朕看看你的手。”轻轻托起我受伤的手,看到依然有破裂的伤口渗出血珠,不禁动容,忽然俯下口唇,贴在我的手指上,吮吸着渗出的红色液体!
我的身体刹那间固定在那里,无法移动,眼睁睁的看着万人之上的天子吮吸我受伤的手指。
润滑的舌在手指上轻轻滑动,最初接触伤口时有些许刺痛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继而是暖暖的气息源源不断,注入我的身体之中,驱走了心头的阵阵寒意。止住了出血,他才抬起头,微笑着,“吩咐太医诊治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彷佛把我从魔力中唤醒过来,能够自主支配身体。我跪在地上,叩首谢罪:“皇上以后不可如此,这不是折杀未央吗?”
“皇后既然说你地位地下,不得轻易走动,朕就封你为昭仪,位列九嫔之首,以后可以出入御书房,帮朕打点其他事宜。”
“未央谢主龙恩。”
昭荆宣心情似乎大好,“今日封立炽终于接受了平乱一职。”
心下动了动,我不露声色:“皇上是如何钓得这一条大鱼的?”
昭荆宣手指交叉,“他身为兵部司马,执掌重兵,可皇城的禁卫军却无法插足,朕亲自举荐他的四子封信善出任右卫将军一职,这钓饵可是够大啊。”顿了顿,他眼睛亮亮的,“而且荣维遹也想争这个位置,倒有些催着封立炽下决心的意味。朕记得,令兄似乎和荣维遹私下交情很好。”
我老老实实承认:“是未央请荣公子这么做的。未央只是想帮皇上分忧,若是皇上不喜欢,未央以后绝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了。”
“不,这次你真是助朕一臂之力。只是后宫不可干政,以后要小心,以免留下话柄。”
事情似乎很顺利。
今天是第五日。送信回来的侍女说若姨已经收到了信,明天应该就会照办了。
“皇上,未央有个请求。若姨是未央的乳母,就如生母一样,在这深宫之中,若是皇上不在,未央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恳请皇上准许若姨进宫,也好与我做个伴。”
昭荆宣答应的爽快:“好啊。明日就派人把她接进来。”
趁着他心情好,我继续说:“未央待若姨就像母亲,迎接母亲,不能等闲视之,未央想出宫亲自接她。入宫这么久,也很想念哥哥,希望皇上恩准。”
昭荆宣沉吟片刻,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在外耽搁太久,要快些回来。”
我笑颜如花谢恩。
蜡烛的光摇摇曳曳,晦暗不定。
第二天清晨,街道上只有稀疏的几个行人,皇家禁地悄悄的开了一扇角门,一顶软轿从里面出来,旁边只有一名侍女和一位护卫。
我掀起轿帘,近乎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皇宫里的空气就如它的威严一样令人压抑,呼吸久了,莫名的紧张,脑中似乎有根看不见的弦,时时刻刻紧崩着,片刻不敢松懈。在这街道上,心情忽然的放松。清晨的空气里掺杂着潮湿的露水气息,混合着泥土和青草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天然没有雕饰,完全是不加修饰的大自然的味道,彷佛靠近生命初始。
再次站在曾经的镇国将军的府邸,我百感交集。
原本已被查封,自我哥哥用极端残忍的方法之后,昭荆宣把这府邸重新赐给我们。即使如此,却也不复当初的风采。朱红大门上隐隐约约还有封条的痕迹,被随意撕下来,依然留有惨白的痕迹。大门斑驳不堪,露出木料原先的纹路。石阶已经缺了大半,踏上的时候要分外小心,不然就有失足跌下的危险。左右仍然高高悬挂着灯笼,残烛早已燃尽,空留下蜡烛的泪水凝结成珠,不肯消散。
我久久驻足在门外,眼前依稀浮现往昔。尽管一直居住在后花园的阁楼之上,很久没有亲眼目睹门庭若市的情景,可小时候的记忆清晰无比。车水马龙,来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不仅官职低下的官员无法登门,朝中的大臣想要来访的官员还要提前送来拜贴,早早等候。武将的高头骏马,文臣的八抬软轿,不断穿梭在这条街道上,其他行人都要绕道而行。即使在内院的花园,我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骏马鸣叫,佩剑铿然作响,大员的呵斥和寒暄声,仆人忙着引他们入内,照顾马匹,停放轿子,喧喧闹闹。
如今眼前的门可罗雀是如此真实,好像这里一直是如此的冷清,以至于让我怀疑那清晰的记忆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编织。
越赋怀静静的守在我身侧,良久,方才轻轻的说:“过去的终究无法挽回。还是接了若姨,早些回宫,免得皇上挂念。”
我转向他,目光凄凉,“赋怀哥哥,你在这里等候如何?我想一个人去见若姨,安静的和这里的一草一木告别,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每一处都有弥足珍贵的回忆,值得一生珍藏。”
尤其是那花园,那里记录着我最幸福的时光。那时你我皆年幼,以为生活可以一直平静,一直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却不知一旦失去,就是永远。
迈进斑驳的大门,恍如隔世。
仆人各自散去,整座宅子彷佛无人居住的空宅,即使是烈日炎炎的夏日,依然空寂,透着阴寒的气息,若是晚间,几乎让人误以为这就是闹鬼的凶宅。墙壁的角落上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尘土积了厚厚一层,有风吹过,就飘飘回荡在空气里,飞散了一阵,待风停止,又落回远处,顽固的安家落户。
后花园的门上还挂着那把铁锁,锈迹斑斑,里面早已没有了百花绽放的姹紫嫣红,只有光秃秃的枝叶诉说着夕有繁华。举目环顾,眼前隐隐出现三个孩童欢笑嬉戏的身影,你追我赶,后面的中年妇人微笑着看着他们,满是宠溺。
“未央!”
一声惊喜的呼喊,有人跑过来,紧紧抱着我,若姨的眼中闪烁着喜悦,下一瞬已然泪光晶莹。她抚mo着我的青丝长发,喃喃道:“真的是你吗?未央,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忍住眼泪,我强颜欢笑:“若姨,真的是我,我回来接你了。以后,在那皇宫中,我也不会孤身一人。”
若姨擦干眼泪,把我让进阁楼,压低声音说:“你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我有些紧张:“没人发现吧。”
“没有。最近几日凌雪一直是早出晚归,根本不注意我做了什么。”
舒了口气,那就好。
阁楼干净整洁,楼梯被净水仔细泼洒,打扫的不留一点灰尘,窗明几净,一切和先前一样。应该是若姨认真的清理,和这房间一起,等待主人归来。
推门进去,毫不防备的,突然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衣衫,披着绣满金色花纹的华丽披风,背着双手环顾四周,似在打量屋内陈设,从窗户上斜下的阳光照射进来,穿不透那高大威猛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若姨也似吃了一惊,慌乱的说:“怎么回事?我……刚刚离开,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有人进来……怎么可能!”
那人转过身,微微笑道:“大概是叶昭仪见了亲人,没有留意罢,我就自作主张,先进了叶昭仪的闺房,还请不要怪罪。昭仪希望秘密商谈,我自然行动要隐秘些。”
虽然身材高大,举手投足透着武将的粗犷,眉宇间透着英气,可言谈举止温文尔雅,这举动足以流露他的细心,以此消除我的疑虑。
莞尔一笑,我不再怀疑有没有人知晓这次秘密的会面。我从外面进来,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人,若姨从阁楼上下来,把我迎进来,没有丝毫察觉,他已经进了这房间,处事谨慎。
行动悄无声息,人神不觉的进入我的房间的,正是兵部司马封立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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