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红颜裂 > 第七章

?回到紫桃轩,已经接近午夜。

  故去的紫妃寝宫中烛火摇摇,有人站在大理石的台阶上静静注视着人去楼空的宫鸾,我悄无声息的走近,低声唤道:“皇上。”

  昭荆宣转身,“这么晚去了哪里?”

  “未央去拜祭了贵妃娘娘。娘娘生前一直很照顾未央。”

  他的眼神微微散乱,思绪飘荡在遥远的从前,喃喃自语:“是啊,她对人一向坦诚相待……”

  我低头不语。

  “你说,如果朕没有把她带进宫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皇上请不要自责。贵妃娘娘能在风华正茂之时辞世,在黄泉等候陛下与她永远相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怎么能不怪朕,是朕害死了她!”昭荆宣突然狂怒,用力摇动我的肩膀,眼眸隐隐闪烁血色的光,“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不恨朕!”

  我平静的抬眼,直视着他:“逝者已去,空留生者自贻伊戚。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放开手,扶着额头,平静了下心绪,唇边浮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嘲讽的笑:“未央,你是从何时变得如此冷静呢?朕记得当日定下令尊死罪的时候,你是恨不得能将朕碎尸万断的。”

  压抑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我垂下眼帘:“处死一位忠臣,我想皇上心里比谁都更加难过。希望皇上能快些忘记我的父亲,和贵妃娘娘。”

  “忘记?紫妃尸骨未寒,就要忘记?”

  “这是娘娘临终时的心愿,她说皇上越快忘记她,就能尽早脱离悲伤。”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让未央代替她照顾圣上。”

  一时间偌大的紫桃轩只剩下风划过树梢的声响。

  良久他轻笑:“为紫妃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后,朕就册封你为贵人,就住在这紫桃轩吧。”

  跪下叩拜:“未央谢过皇上。”

  昭荆宣把自己关进爱妃的寝宫,烛火摇曳,从紫妃逝去那天就是如此。应该彻夜未眠,昏黄的烛光整夜长明,清晨离开紫桃轩的昭荆宣眼睛布满了血色,形容憔悴。

  其实他早就明白,紫妃是受人陷害,就如同知道我的父亲是遭人诬陷一样。

  从幼时的一场噩梦之后,他就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在他还是两岁孩童的时候,生母就故去了,先帝把他托给当时的皇后,也就是死去的荣筹的女儿荣后抚养。那个绝美的女子会如他母亲一样注视着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也许那是失去母爱的孩子最幸福的时光。好景不长,当得知先帝要册封他为储君的时候,同样是另一个皇子亲生母亲的荣后赫然流露出杀意!

  一个暗夜肃杀的夜晚,一把大火将太子府烧成灰烬。

  少年的昭荆宣躲在角落,被烟雾呛的无法呼吸,以为命丧黄泉的时候,有一个下人冒死冲进去,从阎罗的手里抢下他的生命。虽然侥幸逃过这一劫,可年少的昭荆宣再也无法对任何人付出真切的信任,包括身边至亲的人。

  那场大火烧去了一个少年所有的纯真和幻想。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隐去了孩童的纯净笑容,用似有若无的笑意嘲讽世人,把自己严严包裹在厚厚的铠甲里面。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告发幕后主使荣后,登基后更是尊她为皇太后,只是对她的亲子封为亲王,不担任任何官职,像是被豢养起来的金丝雀,虽锦衣玉食,却时时刻刻知晓外面有一个黄金笼子,拢住自己的自由。

  但这样的处置,已是仁慈。

  这是外界绝不知道的皇家禁忌,知情人也封口不提。在一间密室,荣维遹向我道出事情的原委。我才明白,为什么昭荆宣对亲近的人格外残忍,即使明知是诬陷,却依然不肯放过,就像对待我父亲。

  心灵阴暗的他绝不允许丝毫的背叛,尤其是至亲的人。即使知道是陷害,即使知道只是子虚乌有的事,心中的点点信任壁垒已然倒塌。

  死去的人,再也无法背叛。

  在大火一点一点灼烧心中的恐惧时,宛如生母的荣后的面容在火光中赫然狰狞!绝望的少年的浓黑眼眸闪烁着地狱的暗火。

  多么让人战栗的心灵,一圈一圈在白玉杯子上划着圆环的我的指尖禁不住微微颤抖。

  然而日日夜夜深受心底的地火炙烤的昭荆宣,应该时时处在冰火交接。

  以为可以对笑的温柔的紫妃付出所有的信任,结果却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注视着虚无的背叛,身体止不住的战栗,彷佛又回到那生死一线的夜晚,美丽的女子变成鬼魄!

  渴望全身心的相信一个人,却无力的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相信的能力。

  我的唇角露出隐隐笑意。

  真是巧啊,我也无法相信他人了……

  四十九天,转眼即逝。

  明天就是册封之日,自己应该很平静吧,在发髻间插下玉簪的时候手不会颤抖,铜镜中映出的眼睛是平和安静的。

  宦官高喊:“皇上驾到——”叩拜的声音响成一片。我拉起华丽的长袍,跪下拜见。昭荆宣左右端详,称赞道:“果然是三千粉黛无颜色啊。”

  “皇上过奖了。”

  抬眼的瞬间,象是被人施了法术,我的身体无法动弹!

  站在锦衣王者后面的,是越赋怀!

  他低眉垂眼跟随着昭荆宣,手紧紧按在佩剑上,并不抬头看我一眼。

  失色只是一瞬,待我转目望向昭荆宣时,看到他眼中出现戏弄的神色,看尽了我的失神,缓缓开口:“未央,看朕带了谁过来。”

  我平静,“未央视越公子为兄长,皇上能使未央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见到亲人,感激不尽。”

  “朕想的比你周到。”他坐在椅子上,手轻轻撑住下颌,“后宫也不是太平之地,故去的紫妃就多次遭人暗算。”顿了顿,才接着说:“朕就派越赋怀为你的贴身护卫,时时刻刻保证你的安全。”

  心下就是一惊,表面尽量若无其事,“未央谢过皇上。只是未央毕竟与越公子有过一段往事,这样做,不太稳妥。”

  昭荆宣连连摆手,“都是陈年往事,朕都不提,谁还敢说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朕可是绝对相信你的。”

  跪拜谢恩,我隐去眼中的冷笑。

  心绪烦乱。

  侍女点燃烛火,我就令她们全部退下,拿起书卷,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工整的蝇头小字似是有了生命,精灵般漫天飞舞,隐隐有嘲讽的戏谑声。扔下书本,拿过前几日未完成的丝绢,手微微抖动,几乎握不住纤细的绣花针,忽的狠狠扎了手指。我低低惊呼,怒气之下,把桌子上的所有物品呼啦拉的拂了一地。

  门突然被撞开,我抬眼看见赋怀握住佩剑,飞一般掠进来,脸上有焦急之色,见我无事,明显舒了口气,拱手道:“下官听见娘娘惊叫,以为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进来保护,请娘娘恕罪。”

  我坐直身子,按了按头上的发簪,“我没事,越公子大可放心。”

  “那……下官告退。”

  “等一下。”我用眼睛扫了扫对面的扶椅,“好久不见,我想和越公子聊聊。”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在我对面坐下,眼睛始终盯着脚前的地板。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虽有万般语言,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斟一杯茶,茶水泼洒大半,濡湿了描金的衣袖。

  “你……可好?”

  “劳娘娘费心,下官很好。”

  “赋怀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只能这样像陌生人一样如此客套吗?”

  “娘娘,今非昔比,礼数不可乱。”

  曾经幻想着做你的新嫁娘,在揭开盖头后笑的妩媚,现在却隔着一张桌子如陌生人一样客气寒暄,形同陌路,任凭心在火里慢慢煎熬。

  我站起来,来到他面前,跪下扶住他的膝盖,仰视着他一直低垂的眼睛。他有些慌乱,想站起来,却被我按住,手足无措:“娘娘,您这是……”

  我仰着头微笑:“赋怀,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皇宫,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不怕苦,天涯海角也会跟着你。”眼泪簌簌流下,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霎时冰冷,“皇宫,真的会害死人的……”

  赋怀正襟危坐,长长叹气,“娘娘,你我身份已与往日不同,请……自重。”

  苦涩的笑爬上我的唇角,低身渴求,只换来一句自重。

  突然有些怒火,我站直身子,冷笑:“你可知道我进皇宫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赋怀的拳头握紧,他低声说:“我知道,所以我即使拼上性命,也会确保娘娘的安全。”起身向外面走去,停下脚步,并不回头,“明日娘娘就正式为妃,贵为皇妃,请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以前的事,忘了吧……”说罢,脚步向前迈去。

  我望向他的背影,大喊:“越赋怀,今日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真的犹如生死相隔了!”

  他终究没有停下,迈出大门,反手轻轻关上。

  颓然倒地,手比大理石的地板还要冰冷,我彷佛被割的体无完肤,每一处都痛的难以忍受。

  蜡烛的光芒昏昏摇摇,像是在嘲笑我的痴念。

  越赋怀,今世负了我,不要后悔!

  在紫桃轩的宫鸾之中,昭荆宣亲手为我带上凤冠霞帔。低头接受那象征尊贵,华丽无比的珍珠凤冠,我只觉得像有千斤的重担压在顶心,无法呼吸。想扔下这个沉重的枷锁,最终却只是匍匐在地上,对高高在上的王者叩谢天恩。

  起身时似是无意望了一眼跟随的越赋怀,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浸着淡淡隐含的悲伤。

  再见了,赋怀,叶未央已然死去,以后我们就是阴阳两隔……

  昭荆宣扶着我说:“爱妃,好好休息吧,不要误了今晚的良辰美景。”

  顺从的称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全然没有了已往忤逆的反抗。

  拼死守候的东西,到最后发现不过是虚无一场,任何形式的守护,都显得如此可笑。

  沐浴更衣,整齐穿戴凤冠霞帔的我如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最后被引领至铺着大红被缎的象牙床榻上,端正的坐好,中间放着一方白色绸帕,担保着皇家体面。

  侍女悄悄退下,偌大的寝宫只剩下我一个人。

  树叶沙沙作响,风不知吹过什么东西,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得分外真切,久了,竟有些像女子悲戚的哭声,彷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细细传来,又彷佛近在咫尺,清晰可触,缥缥缈缈,若隐若现,似又夹杂着尖利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手不禁抓住红色缎被,忽的剧烈一颤,无法把持。这床,这座寝宫,整座宫鸾,都是曾经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空气中弥漫着她的气息,所有的物品都有她触摸的痕迹,垂下的流苏遮住视野,周围的景物模模糊糊,竟是故人还在的真切感觉!

  彷佛那位笑得温柔的褐眼女子依然坐在烛火下,手执书卷,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渐渐转身,向我走来。

  不要,不要过来!

  我喊叫出声,真的有人扶住我的肩膀。冷汗顺着额头密密流下,我大口大口喘气。

  那人温和的问:“未央,怎么了?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

  拢住散乱的目光,我透过凤冠垂下的珠帘看见昭荆宣消瘦的面容,细长的眼眸中流露着关切。

  突然觉得安心。

  我平静了下混乱的思绪,“可能过去的事情留下的回忆,一时产生幻觉。”

  他若有所思:“朕还记得,那夜你以为朕要临幸,害怕的几乎疯狂,是……有什么痛苦经历留下的创伤吗?”

  我别过脸,“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朕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带着过去的伤痕。”

  我直视着他:“那未央也希望皇上能忘记过去。”

  他一怔:“朕要忘记什么?”

  “忘记贵妃娘娘。”

  半晌无言,再开口时语气浸着无奈和怀念:“朕试过,可要忘记一个人,又怎是容易的事。”

  “未央请求皇上将紫桃轩赐给未央。未央不希望皇上每次到来,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沉默良久,昭荆宣微微点头,用手指点起我的下颌,凑近了说:“今晚的春xiao一刻,又何必说这些来煞了大好的风景。”

  他的眼眸占据了我的视野,我闭上眼睛,感觉到红艳的唇开出娇媚的花朵,如浓香的酒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在他轻轻吻过我的脸颊时,心中闪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和刚毅俊朗的面容。

  外面的风依然呜咽的响着,如低低的哭泣,在半空之中回荡。

  很早就醒了。转头望着咫尺的九五至尊,此时依然沉浸在酣睡之中。低声唤醒,服侍他梳洗更衣,然后送至紫桃轩的园门外,恭送皇上早朝,如已往的女主人所做的一样,一切都不曾改变。

  春季将尽,院内铺天盖地的桃花也禁不住时令的变换,在树梢之上摇摇欲坠,轻轻吹一口气,就如蝴蝶一般轻盈的飘荡下来,落在树根之下,化作春泥更护花,一时间遍地粉色的落英,厚厚掩盖了大地的本色,像铺上一层落花的地毯。

  我仰视着接近空荡荡的桃树,招手唤来紫桃轩的总管太监李良,指着靠近宫鸾的一片桃树林说:“铲平那些桃树,注入活水,我要种下满池的莲花。”

  李良面有难色。

  我挑了挑眉:“李公公,怎么,不愿吗?”

  “奴才不敢。只是这些桃树每一棵都是皇上从各处选来的名贵品种,皆由先妃亲手栽下,现在突然铲平,怕是不妥。”

  我手指缠绕着垂下的青丝,细细把弄,“李公公,皇上已将这紫桃轩赐给了我,我想如何布置是我的事,做奴才的只要照办就是,就算皇上怪罪下来,也轮不到你的头上。”

  李公公诺诺答应。

  “紫妃已经仙去,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提她的名号,免得搅了亡魂的安息。”

  “奴才明白了,这就让下人们拔了这些树。”

  沉吟片刻,我问:“皇上在做什么?”

  “此时已经下了早朝,在御书房召集了一些重臣商议国事。”

  “请李公公在前引路,我要去御书房迎接圣驾。”

  第一次踏出紫桃轩的园门。

  进入皇宫数月,却是足不出户,对其他地方更是一无所知。宫鸾叠翠,内殿外殿层层环绕,不能错走一步,若是不小心闯入禁地,纵然有猫的九条命,也保不了自身安危。亭台楼阁,水榭楼台,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的景致,苏州的园林,八百里的洞庭,更是有一条贯串内殿外殿的运河,从外面引入活水,水面极宽,可并列行驶三条游玩的龙船,里面筑有星罗棋布的岛屿,鬼斧神工,宛如浙江千岛湖。整座皇宫就彷佛是中原九州的缩影,任何闻名的风景都可在这里隐隐看到影子。

  除了惊叹,竟再也无其他的感觉。

  转进一条长廊,与之平行的另一条长廊上走过几个人,看官服,知道是朝中重要的文臣武将,最前面的是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有着武将特有的粗犷豪迈,双目炯炯有神,如街边灯盏,大步向前迈去。我压低声音问:“那人是谁?”

  李公公轻声对我说:“那是兵部司马封立炽封司马。”

  我不禁驻足。那就是和父亲同为一品武将的兵部司马,唯一一个和父亲在军队中拥有相当影响力的大员。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父亲去世后,再也无人能与他分庭抗礼。

  他显然注意到了我,侧耳听随从禀报后,冲着我拱手致意,我也微微颔首回礼。

  看来,他们刚从御书房出来。

  示意站在门外的侍卫不要声张,我蹑手蹑脚走进去,看见龙书案后的昭荆宣脸色极其难看,扶着额头默然不语。

  我斟茶递过去:“皇上可有烦心的事?”

  他没料到我会出现,愣了一下,伸手环住我的腰身,叹气说:“蛮夷蠢蠢欲动,各地也不太平,陕西又出现叛乱,河南饥荒,这种种事情压下来,朕心情能好吗?”

  昭姓王朝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此时的江山已是千疮百孔。官吏腐败,军队几乎丧失战斗力,连年争战,壮丁皆被征召入伍,民不聊生。天灾人祸,本是粮食生产地的几个省也遭到灾荒,难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剩下守着祖宗土地的农民还被施以苛捐杂税。被逼无奈的农民揭竿而起,打出义军的旗号,一时间竟如烈火烧过干枯的草地,越来越旺。暗地里培养势力的大臣坐阵观望,倒似暗中助长了叛军的发展。

  祖先打下的基业已经被几代昏庸的君主丧失殆尽,昭荆宣接下的,只是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拆了西墙补东墙,却无法弥补内里的空虚。

  这些人人皆知,只是无人敢说出来。父亲也只在确定无人偷听的时候断断续续讲了一些,语气中满是无奈。

  “未央听先父说过,蛮夷不足为患,倒是这帮农民叛军要尽早铲除才是。”

  昭荆宣点头,继而皱眉:“可那些官员你推我挡,任谁也不肯出面。平日里拿朝廷的俸禄,关键时候一个也用不上!”

  “未央觉得兵部司马倒是可以胜任。”

  “他当然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推三阻四,老狐狸了。不过……”他顿了顿说:“要他出面也不是很难,只怕将来尾大不掉。”

  “未央不懂国事,只是以前听先父训教,若是想用人,就要先想出制人的法子。司马大人不是有五个儿子吗?三个都战死沙场了,只剩下长子和四子,宝贝的很。”

  昭荆宣凝眉沉思片刻,大笑:“好,就那么办!”

  我微笑着回应,视线扫过外面的天空,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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