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第二章,够爽不?票票都向我砸来吧!!
九月十日,一万北府兵对建康形成半包围态势。军阵从东北方的竹里到东南方的句容呈扇形展开,按顺时针方向依次为:
辅国将军刘牢之,五千人;
东莞太守高雅之(刘牢之女婿),两千人;
镇北参军何澹之,一千余人;
冠军将军孙无终,近两千人。
与之相对,朝廷军则由卫将军王珣率桓不才、毛泰、高素诸军总计九千人驻守建康北郊,防御刘牢之、高雅之两部;右将军谢琰率桓谦、陶无忌等七千人驻守宣阳门,防御孙无终、何澹之两部。
得知敌将的姓名之后,无终不禁心生感慨,对刘裕叹息着说:
“这位谢琰将军,正是已故谢兖州大人的堂弟,当年也曾参加过淝水之战。老夫还记得那时候他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如今却要在战场上与他白刃厮杀了。想来真是令人不堪回首啊!”
刘裕当然也听说过谢琰的名字,虽然没有无终那样深刻的回忆,但也知道他是突破秦王中军的晋将之一。此刻能与他对垒交战,刘裕不由得追想起了少年时那段热血沸腾的时光。
“好吧!就让我来领教一下淝水英雄的本领!”
他的心中跳跃着这样的念头。不过,此后几天里两军却都只是对峙而已,并未呈现交战姿态。
这是因为,从西线传来了一个令北府将士为之震惊的噩耗:庾鸿、段方等人率领的豫州军与谯王军在牛诸会战,豫州军全军覆没,尚之旋即挥师攻落历阳,豫州刺史庾楷单骑逃窜。三路藩镇联军中,豫州这一路已经彻底毁灭。
“庾楷真是个败事有余的废物!”
王恭及北府众将都为之惊诧而愤恨,想不到首先发起藩镇联盟的豫州军竟如此不堪。同时,也对一向轻视的朝廷方面刮目相看,不得不谨慎行事。
就这样,东线的数万大军充斥京畿,但无论哪一方都不敢首先发难。在沉默的等待中,光阴也一天一天的流逝而去了。
在长时间的对峙中,军心也渐渐烦躁不安了起来。这样的环境,正是流言蜚语的温床,在士兵们的口中,不知不觉流传起了一句令人震恐的谣言:
“刘辅国被司马郎君策反了!郎君许诺,事成之后即以王刺史的官位授予牢之!”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不论是大将还是兵卒,无不脸色惨白。一旦刘牢之反叛,东线形势必将发生重大逆转。而大家的前途和命运,也将坠入不可知的黑暗深渊。
无终军中也有着这样的传闻。老将不禁忧心忡忡,下令军中严禁散布此类谣言,并追察谣言的起源。然而,调查徒劳无功,既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传播散布。短短几天之内,就像瘟疫般笼罩了全军。
“有两种可能。”
无终暗暗思虑。
“一是司马郎君为扰乱我方军心而派出间谍故布疑阵;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刘辅国的确有了变心的迹象。”
想到第二种可能性,无终不禁为之动容。不过,他对此一事态也丝毫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尽力加强戒备,深沟高垒,广布耳目,以防不测。
九月二十日清晨,侦骑突然来报:“何参军全军拔营,向京口方向返回!”
何参军,也就是镇北参军何澹之,他是王恭的心腹,又一向和刘牢之不和。此次仓促从前线撤走,想必是发生了意外事件。
不久,澹之的信使飞骑赶到无终营中,传达口信:
“刘牢之与司马元显往来使者,证据确凿。此等忘恩背心之小人,实在令人发指!如若孙冠军仍忠于刺史公,请务必与末将站在同一阵线,共讨奸贼刘牢之!”
无终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沉默片刻之后,他让亲兵带信使先去用饭休息,立即召见刘裕商谈。
“冠军大人打算如何回复?”
听完无终的转述,刘裕眯起虎目,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并不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反而先询问无终。
“老夫的打算……”
无终思考了几分钟,回答:“不论是从道义还是从实力强弱来看,老夫都认为只有舍弃刘辅国、追随王刺史到底才是正途。”
“冠军的想法也有道理。不过,还有更好的办法。”
“哦,你是让我投靠刘辅国吗?”
“也不是。”
“什么?”
无终不由得满头雾水。
刘裕的双眼像燃烧般放射出炽热的光,神情凝重,缓缓说:“如今的时代,已经不再是礼义道德可以行的通的太平盛世;而是正邪不分,无善无恶的乱世。”
“……是的。”
“凭着旧有的忠义仁爱等思维方式,不但不能解救众生,消除祸乱,反而会危及自身的存亡。去年,王刺史为铲除二王奸党发起兵谏,事后却引发了王廞的叛乱;今年,谯王为安定社稷,强本而弱末,却又导致诸侯蜂拥举兵,国家陷入从所未有的大混战;同样,王刺史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匡扶世道,挽救国家,刘辅国的倒戈又接踵而至。由此看来,要想在乱世中立稳脚跟,进而拯救万民,一定要先改造自己的思想,以顺应时代潮流。”
“这……”
无终脸色苍白,汗流浃背,他虽然对这名麾下司马的军事才能有很高评价,但却从未想到对方的政治眼光竟也超越常人。不知不觉中,他仿佛忘却了自己和对方的上下级关系,以接近于匍匐的姿态俯首聆听。
“乱世的潮流,就象是决堤泛滥的洪水。如果想正面与之抗衡,就像是鲧的堵塞治水法,劳而无功,反而会导致更大的灾难;只有采用大禹的疏导法,顺应天意和人心,不与时势硬碰硬的相对抗,而将各条大大小小的支流都顺其自然汇集往同一个方向,最终才能达到平定乱世的结果。”
刘裕侃侃而谈。一边说着,他的脸色也渐渐变红,全身发烫,滔滔不绝的话语像涌泉般不断的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又转化成语言在空气中响起。自从去年初阵以来,他一直为乱世所困扰迷惑,经过一年多的思考和观察,刘裕的思想也渐渐发生改变。一个医治时代的庞大构想框架隐隐形成,但始终犹如羚羊挂角,无法转化为实际的理论。直到了这一刻,才终于如大堤决口般喷涌而出,令他的整个身心都为亢奋和狂喜所淹没。
他的眼前仿佛没有了无终,没有了军帐,也没有了天地万物的一切一切,只剩下他一个人倾听着这犹如从天而降的纶音玉旨。
往日他只想着出人头地,名震天下;现在看来,这真是多么狭隘可笑的观念啊!此时刘裕的思想,已经提升到了拯救天下万民,平息乱世的角度。这一刻,他全身汗出如浆,如同经受了一次脱胎换骨的洗礼。胸怀比旧日开阔了许多,头脑也更加明晰。
“那么,现在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算是顺应时代潮流呢?”
无终发问。
“时代潮流,就是各种势力的强弱消长。当前刘辅国和王刺史这两方胜负未分,我们也不应该立刻插足这场纠纷。而要等待大势已定,再选择胜利的一方加入。”
“这……这岂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行径吗?”
无终大为困惑。
“不对,舍弃弱者,追随强者,这才是大自然万物的真正法则。当狂风吹起的时候,首先折断的是坚硬的大树,而不是柔软的竹子和芦苇。只要心中能坚守不变的信念,像竹子般在这无善无恶的乱世中依附强势力,又有什么可指责的!”
“坚守不变的信念?”
“不错,平定乱世,使世间复归安定的信念!”
刘裕的脸上带着向往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表情平静,心中却有万涛奔流。
——顺应潮流,扭转动乱的时代。
这个愿望像一轮光芒夺目的红日般照耀在他的眼前。此刻,刘裕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尽自己一生的心血和精力来追寻这个梦想,无论付出多少代价,经历多少挫折,他也在所不惜。”
无终最终没有对何澹之的信使做出允诺,托辞:“辅国叛意未彰,末将不愿同室操戈,为敌人所笑。”而保持中立。第二天,侦骑再度来报:
“王刺史急召刘辅国回镇,两人在城下饮酒欢宴,尽释前嫌。王刺史主动提出与刘辅国结为金兰兄弟,约定事成之后即以北府相授。并派帐下督颜延率领精兵锐甲前往竹里,听候辅国调遣。”
“这么说来,原来的谣传全是虚惊一场喽?”
无终颇感意外,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刘裕的心中却涌起一阵浓厚的悲伤,叹息着说:
“王刺史真是仁人君子。不过,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你是说……牢之会背弃兄弟之誓,倒戈一击?”
“不错。”
“这怎么可能啊!”无终大惑不解,“司马郎君给牢之开出的条件,也不过是王刺史的官位罢了;而如今王刺史不但表示愿将官为拱手让出,而且还大力笼络牢之,与他结义金兰。难道牢之情愿背负叛逆和背信弃义的双重罪名,也要毁掉王刺史吗?”
“如果刘辅国是仅用地位和笼络就能收买的人,他也不配称为北府第一名将了!“刘裕感慨地说,“他也有自己坚信不移的原则和立场。如今王刺史的原则和刘辅国的原则发生了严重的抵触,绝不可能不流血就和平解决问题。王刺史不但不早做准备,反而授人以利器,这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啊!”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生于乱世的无力感一阵阵袭来。秋风卷起帐幕,发出犹如心碎般的“扑扑”轻响,仿佛预兆着悲剧即将揭幕上演。
当天夜里,探马接二连三的飞骑传来报告:
“刘辅国返回竹里军中。”
“刘辅国斩杀颜都督,将颜延军士卒尽数缴械软禁!”
“东莞太守高雅之拔营,全军火速向京口前进!”
“刘辅国部铁骑军出阵,由参军刘敬宣(刘牢之独子)率领疾奔京口!”
“刘辅国部舟师出阵,由参军何无忌(刘牢之外甥)率领顺流东下!”
到最后几个消息传来时,无终和刘裕已经不再需要探马的报告了。
他们登上了营地旁的一座高坡,在夜色中翘首北望,看见一条条火把的长龙向东疾速前进。叛军并没有做半点隐藏其意图的伪装,此时就算有人飞骑通报王恭,也已无济于事。
在月光的照耀下,叛兵们翻过山岭,渡过河川,犹如不可阻挡的洪流般飞速行进。万籁无声,四野静寂,只有万千火把如同天上的繁星,在黑暗的大地间闪烁流动。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跪求收藏!!!
;
(https://www.biquya.cc/id29172/156298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