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珠溪中学全校停课，召开全体师生大会。
大会在第二进庭院召开，各班级学生自备凳子，按班级纵队排列而坐。在「经正楼」前，排着几张桌和许多椅子，布置为大会的主席台。
全校共八个班，有三百多名学生。第五班为五零年春季招收的学生，目前为三年级毕业班，这班学生最少，只有三十余人，班长为李腾，青年团支部书记刘步云也在这一班；第六班分甲、乙两班，为五零年秋季招收的学生，目前是三年级的第一学期。学生会主席江道良、宣传部长潘云妮、文娱部长孙若茵，在六甲班，班长黄广宇；学生会副主席陈威、连赓和文少萍、詹碧珠，都在六乙班，班长张学松；第七班为五一年春招收的学生，现为二年级的第二学期，赵筠妤和朱娇芝就在第七甲班；第八班分甲、乙两班，为五一年秋季招收的学生，现为二年级第一学期。由于中央政府政务院规定，全国准备统一秋季招生，珠溪中学今年春季没有招生。秋季招生，又由于十三区社会动蘯不安，十三区农村的学生，都报考到邻近镇的中学，珠溪中学只招到四十余名新生，叫第九班，新学期开学，仅仅是二个星期。
珠溪中学全校教师和职工，本来有近二十人，抓特务一下抓了几个教师，连校长、教务主任也抓走了，现在特别显得教师不足。坐在会议主席台旁边的教师，已不足十人，个个面色凝重。
今天的师生大会，气氛显得很特别的凝重和威严。坐在大会主席台中间的更是十三区土改大队长左腾，十三区区长凌如泉，县文教科长凌岸波，土改队副队长周逢清和柳从风，十三区文教助理陈哲，还有几个土改队干部模样的人，分坐两旁。除了凌岸波和陈哲，所有人都身着戎装、腰插手枪。在学校大门外，凤凰树、半月塘树荫下，还有不少于十人是背长枪的民兵，在巡逻警戒。
大会开始，首先由十三区土改大队长左腾，作十三区土改和剿匪的形势报告。从整个场面看，并不像是学校开学生大会，和十三区开群众大会没有两样。
左腾声色俱厉地说，十三区是美蒋特务活动最为猖獗的地区，全区已抓到美蒋潜伏特务三百多人。特务已由广大农村渗透到机关和学校里来。珠溪中学已抓到几个，原校长周泰柏就是个大“特务头子”，他是「国Ｘ党军统特遣组珠溪分组」的组长，詹秉文就是「铺前反Ｘ大同盟」的书记长。还有，岳群是「地下军」的参谋，姜嫣兰是暗藏「中统」特务，孙承俊、金仲贤，就是「反Ｘ青年团」的幕后指挥，云大芹、姚婉华也是国Ｘ党「调查局」的特务骨干。周泰柏还藏有发报机，一直跟台湾美蒋特务机关联络。
左腾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珠溪中学的校园里爆开，炸得全校师生胆颤心惊，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哼一声。特别是点出校长和每个被捕的老师，都有具体的特务头衔，更令人震慑；又像连发的机枪子弹，打得珠溪中学的师生们，个个都低下头来。整个会场，杀气腾腾，鸦雀无声。
左腾接着放缓声调说：“同学们可能有误解，校长抓了，老师抓了，珠溪中学还办不办。我告诉你们，珠溪中学还要办，还要办得更好。现在县委及土委已派凌岸波科长兼任珠溪中学校长，从土改队里面，抽调黎峰岚同志出任教务主任，还有二位教师，以后还要补充教师。过去珠溪中学，长期被特务份子簒夺和窃据，搞得乌烟瘴气。现在好了，从此学校将纳入正轨，面貌将会焕然一新。”
左腾介绍凌岸波和黎峰岚及二位新教师时，他们都站起来挥挥手，教师和同学们热烈鼓掌欢迎。凌岸波四十多岁，像个饱经枪林弹雨的老干部，显得粗犷；黎峰岚看来只有三十岁，中等身材，有点孱瘦，他戴金丝眼镜，一身文雅的气质，好像本来就是一名教书先生。
凌岸波讲话，他既是县里管文教的官员，又是新任校长，说起话来就更直截了当。他神气十足地说：“珠溪中学在县里是颇有名气的，办学成绩也不错，但自从学校领导权落入特务头子周泰柏和詹秉文之手后，珠溪中学就搞得一团糟，成为美蒋特务的大本营。周泰柏就是‘国Ｘ党军统特遣小组珠溪分组’的组长，在他的拉拢下，许多教师和学生上当，甘心当他的特务走狗。珠溪中学抓了几个教师，学生中有特务，查出来还要抓。现在，全校要掀起检举揭发的热潮，个人坦白交代，互相检举揭发，人人过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坦白得好，交代彻底，教师可以继续留任，学生可以继续读书；抗拒不交代，被别人揭发出来，一定要抓，罪恶重大者，还要杀。目前，教师不够，现有教师要多兼两课，等派新的教师来再重新编排。”
凌岸波话锋一转就一针见血地说：“前阶段抓了一个姜嫣兰，女特务头子，青年团支部书记刘步云，学生会主席江道良几个坏学生，就蒙骗同学，搞个什么《陈情书》签名。‘反Ｘ青年团’的幕后总指挥孙承俊和金仲贤，还有云大芹、姚婉华，都签了名。他们感到末日来临，就急不及待地跳出来，结果，彻底暴露了他们自己的狐狸尾巴。”
左腾和凌岸波杀气腾腾的讲话，慑住了全体师生的心，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这时，在六乙班的陈威，突然举手站起来：“报告校长！应该叫刘步云、江道良他们站出来。”
“刘步云、江道良站出来！”同学中忽然爆出叫声。
刘步云、江道良从学生中站起来，走到前面，低头站在一旁。凌岸波挥挥手，全场肃静。他继续说：“这两位都是坏学生。刘步云，当青年团支部书记，被特务份子孙承俊和金仲贤收买，把党领导的青年团，变成为美蒋特务指挥的‘反Ｘ青年团’。江道良也是青年团支部委员，学生会主席，把学生会变成‘反Ｘ青年团’的附属组织。现在我宣布，原有的青年团支部和学生会解散。决定由原青年团支部委员、学生会副主席陈威同学，接任珠溪中学青年团支部书记兼学生会主席，领导改组青年团和学生会，把坏人清出去，把表现积极的同学吸收进来。”
陈威的名字是凌岸波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看看后，才说出来的名字。凌岸波从口袋中的纸条从何而来，何人所给，谁也不知道。
陈威不请自己站起来，同学们一阵掌声。他得意地微笑，环顾在场的同学，才慢慢坐下来。
陈威从暑假期末一直“病”到现在才露面。他确实病好了，只见他满面春风，踌躇满志，脸色白里透红。他今天不但穿着一身“的确凉”新衬衣西裤，头发梳得比往昔更加油光滑亮。
凌岸波、黎峰岚看到，陈威正是刚才提议叫刘步云、江道良站出来亮相的学生，凌如泉低声告诉他们，陈威是陈哲的儿子。凌岸波事先还不知道陈威是何人。他宣布由陈威主持改组青年团和学生会，是陈哲纸条提供的名单。这时，他们不约而同、满意地点点头。
坐在边缘、敬陪末席的陈哲，更是甜津津地微笑。因为名单是由他这个分管文教工作的文教助理，向凌如泉区长提出，再交给凌岸波在大会上宣布。
最后，凌岸波宣布，所有教职员工留下来，继续开会。各班同学回各班教室，由班长主持开会讨论，每班都派一位土改队干部参加。
站在那里的刘步云、江道良，被土改队拦住，不让他们回教室去。走在最后的文少萍回头看见，他们被土改队员带出校门，在凤凰树下，被在那里恭候的民兵，用麻绳捆绑，即时押走。
周泰柏被捕前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生发生了。一纸《陈情书》爆发了连锁反应，在逮捕几位老师之后，灾难终于降落到为首学生的头上。更可怕的是，落在珠溪中学学生头上的灾难，还在刚刚开始，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一改方针全反常，春风化雨变荒唐；从斯学子遭磨难，雾锁珠溪污殿堂！（阳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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