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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雅走上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路上拨打林风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又拨打林静的电话,是暂时无法接通。快要到巷子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程明宇的身影在朝巷子里去。付了出租车钱,方小雅往巷子里面走去。出租房的门是锁着的,方小雅抬手敲门,几声过去了,居然没有人开门。她喊着,“林风——林风——开门——”
过了许久,门开了,居然开门的是程明宇。程明宇靠在门上,低着头在喘息,他的脸色是惨白的,那扶着门的手还在发抖。是有什么事在发生吗?方小雅迅速跑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林风,站在林静房间的门口,僵硬地站着,冷漠的脸没有一点表情。这是怎么了?林风的脚边还有一把斧头,寒光闪闪的。这里发生了什么?是很恐怖的事情吗?方小雅盯着林风,“林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刚才你怎么不开门?”
“你怎么会来了——”林风那冷漠的脸慢慢地有了痛苦的扭曲的表情,不再是僵硬的了,是扭曲了,是悲苦是忿恨的神色。“你怎么会来呢?”
“林风,你是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吓人。”方小雅看看程明宇,“程明宇,你是怎么了?”
程明宇没有回话。
“林风,你是怎么了?是出事了吗?你不要吓我。”
“你怎么回来,小雅。”林风说着,“天意——天意——我想叫他,那个人,陪我姐姐一起走。”
“你在说什么?说什么胡话啊。林风。”方小雅突然扑了过去,拉起林风的手,急切地说着,“你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姐姐——姐姐,死了。自杀。”林风小声地说着,仿佛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了,仿佛是那脱虚的身体已经到了疲软的极点。
“天啦!自杀?”小雅惊叫一声。
“自杀?是什么时间发生的?”程明宇坐在了沙发里,此时也是悲痛地在叫喊着。
“我不知道。早上才看见的,房间还亮着灯。”
“林静,林静,你醒醒。为什么要这样走,有什么想不开啦!你好傻啊!”方小雅扑进了房间,抱着林静的上身,哭喊着。林静的脸是僵硬的,没有了血色、呼吸与羞赧。一个生命陨落了,只剩下死沉沉的躯体,再也没有什么尊严、什么情感可言了。“你还是选择了你的路,为什么这样傻啊——”
“林静,你真的是傻啊,为什么会想不开呢——”程明宇跌坐在床边,哭诉着。
林风也是痛苦万分了,好像是受到了程明宇的影响。他望着程明宇那痛哭的脸,既是仇恨又是妒忌的神情,既是同情又是嫌弃的神情。林风痛苦地说,“你好好看看我姐姐一面,也好让我姐姐走的安心。她在临死的时候,都想和你去看日出。”
“我对不起你,林静,都说好了的,我会陪你一起去的,为什么,你就这样走了呢?我这次真的没有想去欺骗你。你还可以听到吗?我以前也没有欺骗过你——”程明宇泪流满面地说着。
“说完了你要说的话,就走吧,不要打扰她的清净了。”
“我有话说的,有——”
小雅不敢去望那张没有生机的脸了。它给看见的人一种恐怖,因为它再也没有了名字。整个房间都好像是布满了恐怖——死亡的阴影。死神的张牙舞爪。一切已经无可解释了似的,关于生的疑问和生的奥秘。方小雅扑到了林风的怀里,抱着他的身体,“你姐姐为什么要自杀?”
林风扶着方小雅的身体,“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会来呢?你都不应该来的。”
“为什么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方小雅捶打着林风的胸膛,“你是想干什么,是想也陪你姐姐一起去吗?你想舍我而去是不是?你都不想想你再去了,你姐姐会原谅你吗?”
“我知道,我姐姐一定是太累了,是因为累了才想休息。”林风的眼泪滴在了方小雅的脸上,“我现在也是这个感觉,很累了,也想去休息,小雅,你真的不该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如果你也去了,你姐姐就是真正的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再没有人会爱她,留恋她,会在心里惦记她。你知道吗?”
“姐姐留下了我,让我一个人在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也真是这么狠心。狠心。”
“她去找你妈妈了,我记得她说过的。”
程明宇抓着林静的那只一动不动的手,哭泣着,诉说着,“我很内疚,真的不该那样伤害你,我知道你怨我,我逼你失去了你喜欢的孩子,逼你离开我??????”
再多的话语对于没有知觉的躯体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活着的时候,才愿意聆听的。最后的离别前的依依惜别。曾经他与她都是对方生命里的不速之客,现在仿佛是同命相连的。荒诞不经的事情——人活着的时候才会出现荒诞不经的行为。方小雅看着林风说,“让他们多说说话吧,在最后的时间,那感情也就是真诚的了。你姐姐也希望可以得到的。林风,我们出去吧。”
小雅拉着林风走出了房间。林风麻木地受着她的支配。林风瘫坐在沙发里,幽怨地说着,“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到底是一个天使降临,还是一个幽灵出现呢。你是天使,也挽救不了我——,你是幽灵,那就是我的噩耗。”
“林风,不许说这些,什么天使与幽灵。我就在你面前,是我,你还有我。你不在了,我去哪里找你呢?我爱你呀,你知道了吗?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知道你的知觉还在恍惚,还是在梦境和现实之间。会过去的。我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所以,你也要这样。”
“我不要,什么不离不弃——,我姐姐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还是——”
“你还有我——我还在你的身边,一个人只有经历了幸和不幸的事情,才知道什么是感情的——”
方小雅拥抱着林风,各自说着各自悲伤的话语,好像是谁也没有听谁的话,虽然是互相倾述,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在互诉衷肠。两个可悲的人儿,在无尽的悲伤里。
程明宇出来了,抹着眼泪,那眼圈还是红红的。“你姐姐很可怜,是因为我,她才这样。林风,对不起你了,你也不要太悲伤了。”程明宇难过地说着,“一个人总有自己的命。是在被老天祝福也好,惩罚也好,遗弃也好,都是听天由命的事。林风,你姐姐的事情,我很内疚,请你谅解。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也希望她一路会走好。你自己也多保重。”
“我知道。不说了。你走吧。”林风挥挥手。
程明宇又看了看方小雅,“也对不起你,方小雅,我诬蔑了你们,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在这里,我真心地道歉。”
“悲剧也造成了,再说道歉也只是增加更多的悲伤。林静才是至死都想得到你的道歉才是。不再说了,就告别吧。”
“林风,方小雅,你们都节哀吧。”
程明宇走了,客厅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方小雅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就像是万箭穿心,如果再来晚一点,那后果会是什么呢?想都不敢想。林风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话,她望着林风那虚弱的脸,想着、想着——仿佛就是进入了林风的内心,看到了、听到了——知道了一幕一幕——
昨天夜晚,林风下班回来,开了门就看到林静躺在沙发上。开了灯,看到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散乱的头发垂落在脸庞上。“姐姐,你怎么睡在沙发上?是怎么了。”他走近蹲了下去,看到她的眼角还有泪痕。“姐姐,你起来。”他轻声地说着。
林静撇动了唇角。林风扶起了她,她啜泣着,有两行清泪滑落。林风哀叹着说,“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要这样折磨自己?”
林静抱着膝盖,下颌就放在膝盖上,气若游丝地说,“我现在彻底要离开他了,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该再去留念了。”
“你啊,你就不要难过了,你已经这样决定了。离开是好事情,你就是傻。别人都不会伤心,你为什么要伤心。现在少一个骗子,少一个强盗,你不应该为了这个难过。”
“你不知道的,你是不知道的。”
“你就是着了爱情的魔了。什么情啦,爱啦,它是能够勾魂摄魄的东西。你要想开点,现在你终于决定了,我为你高兴,姐姐。”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太可怜了,是不是命运对我不公平的。”林静喃喃细语着说。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你只有对自己公平了才是公平的。”林风握着林静的手,说,“没有什么好想的了。你现在进去睡,明天的天还是一样会亮。”
“我不想睡。”
“那我就陪你坐下去。”
“你去睡——”
林静虚弱地走进了房间,然后倒在了床上。他心疼不已,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帮不了太多的,想给她力量,想给她信念,可是她可以接收到多少呢。忍受吧,忍受一切苦痛。
早上,林风很早就起来了,然后就去敲林静的房门,林静没有回答。他推开了门,房间的灯还是开着的,是她怕黑所以就开了一夜吗。她侧着身体,毯子蒙住了半张脸。书桌上摆着翻开的日记本,还有几个纸团。他感觉心头一麻,好像是有了不祥的预感,于是走过去,看看日记本。上面有书写的东西——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希望,也没有任何留念的东西了,因为心已经死了。看不到生命的阳光了,还不如悄悄地离去,在那个永恒的地方,我还可以守着一个永恒的愿望。我生着就是悲悯的,是不幸的,我躲避不了。干脆就不躲了,就此好好地睡一觉,那样什么都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林风,我亲爱的弟弟,你已经长大了,在与你的谈话里我就知道你长大了,姐姐很高兴。从小你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一个有理想的孩子,所以我想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帮助你,可是由于一个意外,你毅然地辍学了。要知道姐姐的心比你痛苦得多。你的希望破灭了,姐姐的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这是多大的悲剧,是我的错而改变了你。你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怨我,但是姐姐从来没有乞求你,现在请求你不要怨恨姐姐了,因为姐姐真的爱你。
姐姐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你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和妈妈在天堂里会看着你,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气概,遇到了苦难就不要像姐姐这样只会逃避。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好好地爱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你才是有一个归宿,姐姐这段时间非常快乐,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爱是美好的事情,就是最后无法抓住,也足够了。
你说姐姐傻,认为我不该爱上这样的人,可是爱了就是爱了。姐姐现在说这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万分甜蜜。来生,姐姐一定要找个好的归宿,可以不需要担惊受怕不需要羞羞答答地去享受爱情。
有时间了常回家看看父亲,他老了,你要多照顾他,并且不要怨恨他。姐姐不放心的就是怕你走错了路,不要放弃自己,不要做危害别人的事情。还有,姐姐现在的选择是最好解脱的选择,林风,你不要有任何的悲伤和遗憾,知道吗。以后的人生你要一路走好,姐姐祝福你。姐姐累了,想睡了。明天的日出不知道会不会很美?有时间了,带着你心爱的人去看日出,我想那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这就是一封遗书。姐姐自寻短见了。林风放下本子,连忙去拉开被子,姐姐那煞白的脸已经僵硬了,没有了一丝温度。她的手边还有一个小药瓶。他瞬间就瘫痪了,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姐姐的脸。姐姐已经不是一个睡着的天使了,她再也醒不来了。怎么会这样啊?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和排山倒海一样的疼痛感袭击了全身。一朵含羞草永远地枯萎了,再也没有复苏的可能了。生命陨落了,带走了她所有的欢声笑语。他傻傻地想着,姐姐为什么要走这样的路,是她太累了吗?是她受不了失去爱情的痛苦吗?
是谁造成了姐姐的悲剧?他的头脑里好像有了沸腾的水在翻腾,是那个男人,他虚假的感情迷惑了姐姐。还有他自己,不该那么冷酷地逼迫姐姐。他进入了疯狂的想象,是自己的错,一个接一个的错造成了姐姐有忍受不了的悲伤。先是嘲笑姐姐,然后是打击姐姐,最后是策划了分离姐姐的情感。姐姐于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绝望了,所有不得不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苦痛。
罪孽啊,由一个个的错导致了一个罪孽。他恨起自己来,恨自己无情无义,恨自己太过于粗野和鲁莽。姐姐是一个女孩子,哪有那样的力量去承担地狱里爆发出来的烈火的焚烧。姐姐是一个女孩子,哪可以用他自己的承受标准去衡量姐姐呢。他悲痛而自责。一切的悲剧都是自己一手制造的。不是,还有那个人,如果不是他的假情假意,姐姐就不会掉进幻想里。要怎么办,他想着,没有头绪了,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姐姐的脸,已经没有了色彩。不,那个人应该来陪陪姐姐,来看看姐姐。他感到心底正在升起一团黑色的云雾——如同是打开了所罗门封印的瓶子——里面的魔在烟雾缭绕里显现了出来。是心魔,它在升腾,也在吞噬着他的除了仇恨以外所有的理智和人性的情感。
要他永恒地去陪伴姐姐,在人间没有缘分那就去天堂再续前缘。他用最后的一点意志去驱使自己的身体。要去行动了,要去策划了。把他骗过来,然后就有机会去解决他。他观察了房间的布局,最好的方式是男人站在床边看姐姐的时候,就可以从身后袭击一刀毙命。还有,那刀也不可以随身携带,应该放到哪里,隐秘还要方便拿出来。对了,放在门后面。他又设想了整个环节,男人进来,他就跟着,然后在门后取刀,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刀对着男人的后脑挥下去——这样就万事皆休了。应该没有什么破绽的。不好,应该换成斧头,刚好厨房里有斧头,这比菜刀要好多了。
林风站起来翻看姐姐的手机。还有程明宇的号码和短信,或许姐姐想把手机带到天堂里去。他用僵硬的手指输入了文字: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亲爱的,我等会就要回去了,以后会嫁人生子。在走之前,想看你一眼,好吗?等你回信息。不用打电话。
这样应该没有意外的,那男人只要还有被情或是欲迷惑的可能就一定会来的。他把姐姐的手机放进口袋,然后等回信就可以了。他给姐姐盖好毯子,然后收拾了桌面,把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姐姐的脸在惨淡的灯光下是恐怖的了,紧闭的眼睛还有未干的泪痕和残留的对爱的绝望。他理了理她耳边的秀发。冰冷的脸再也出现不了什么表情了——那一瞬间送别时出现的绯红,被情感诱导而想去掩饰的妩媚,还有欲语还休的忸怩,都在这张脸上消逝了。天堂里,姐姐是否还会拥有那种少女的天真散漫神态呢。最后凝望了这张脸,他用毯子覆盖了这张脸。无论多么的留念这张脸,都没有用了。他的泪水模糊了眼睛。这会儿怎么还有泪水呢,是心还没有死亡吗?他狠狠地擦去了泪水。
他又看了看书桌,破旧的快要被时间遗忘的书桌在惨淡的灯光下有灰尘般陈旧的颜色。平时,一个女孩坐在书桌前拿着化妆盒在精心地化妆;昨天,一个女孩又在书桌前书写心思和绝望——这桌面见证了一个女孩的妩媚,见证了一个女孩的心事重重,见证了一个女孩的脆弱和绝望。现在,这书桌又是孤零零的了。那化妆盒、日记本,还有纸团什么的,现在看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他去厨房拿了斧头放在门后,这样方便快速就可以拿到斧头。出房间后关了房间的灯。做完了一切,他努力地让自己镇定。
林风突然间决定要给方小雅打电话,去看一次日出吧,完成姐姐的遗愿,也算是给自己这一生的爱情一个圆满的交待。在生命的尽头,和心爱的人看日出,那幸福的感觉会不一样吧。刚好,方小雅的电话没有关机。这是天意。听到心爱人的声音,心都要碎了,那甜蜜的情感在耳边荡漾——可是为了仇恨,不得不抛弃这个感情了。挂了电话,去接小雅的时候,在幽黯的街道里穿行,如同是进了地狱一样。下摩托车时,在脚落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很疲软,也许是因为刚才剧烈的思想活动让体力透支了。要镇定,他提醒自己,要多想想仇恨。仇恨也是一种力量,可以源源不断地激发身心中潜藏的活力。
拉着心爱人的手漫步,林风多么愿意一辈子不放开这个手心。可是一想到姐姐,就压抑了这种感情。现在,在替她看这里的日出了,看这里的阳光了。姐姐已经看不到这样的情景了,因为她没有了生。曾经,她也沐浴过晨光,在小山村,在烟花柳巷,在街头某一角落——她那娇媚的脸也有过阳光荡漾的光泽——现在,一切都终结了。
送方小雅回家时,林风觉得再也没有遗憾了,要是哪一天遇到姐姐,也可以讲述给姐姐听了。这时候,手机的铃音响了,这铃音震动了他的心弦。在掏手机的时候,手就在颤抖了。果然是程天明的回信:静静,我也很想你了,等我,马上来看你。这男人也逃不掉情与欲的诱惑,就像姐姐也逃不掉一样。哈哈,他在心里放声狂笑,事情很快就要上演了。你这个虚假的男人要偿还你的情债了。他听到了血液在身体里奔涌时的冲撞声音——心魔也在呲牙舞爪了,它要去煽动仇恨的烈火。他轻蔑地冷笑着,然后回了一个信息:我还在床上没有起来,等你。
现在的人生是暗无天日的,颓废而黯淡。回望人生,就如恶梦一场,想当初,本是一个有着美好憧憬和希望的少年,突然间遭遇了生活给予的苦难,然后心破碎了,慢慢地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就像是一辆在轨道上失去平衡而出轨的列车。这样的人生有何希望呢,他悲戚地想着,这样的人生就是做了生活的殉葬品而已。路过姐姐曾经上班的那条巷子——他望到了那可恶的招牌,那妖魔似的甬道,那棵姐姐哭泣时依靠的法国梧桐树。都远去了,世事都如是梦幻泡影一场。
他走进巷子,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身影。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满是阳光的空气,然后寂寂地走到房屋。推开房间的门,看着还没有睡醒的睡美人,轻声地倾述着:姐姐,我替你去看了今天的日出,是和我爱的小雅一起去看的,小雅很快乐,日出很美很迷人,看到的人都会很快乐。在天堂里,你会不会也能够看到日出呢。
他又看看那门后的斧头,等会儿那男人一进来,就可以瞬间拿着这把斧头,结束该结束的事情。关上房间的门,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一个布控好的陷阱,一个毁灭与创造的过程。阴森里,地狱里的烈火在燃烧,那里缥缈着死亡的气息。他把头靠到沙发靠背上,凝望着天花板。好多记忆的碎片在眼前一闪一闪地掠动,有过的欢乐,有过的梦想,有过的痛苦,有过的迷失,有过的沉迷。心里在一阵一阵痉挛,每一下都是刺痛的。在想什么呢,他觉得头脑里有了爆炸式的疼痛。暗夜里的游魂。人生的空洞。有什么在挥舞着尖牙和利爪,分割着他生命祭坛上的祭祀品。这些折磨人的记忆,在这生命最后的残余时间——
看了看那半掩的大门,屋檐下有阳光。那里是光明的地方,有希望女神高举的火炬蕴育的梦幻和希望。几步之遥的距离,就分离着一边的阴森,一边的光明。而生存与毁灭也就这一段距离之隔。没有选择的,这残存的身体已经是苟延残喘了。也不要幻想了,幻想,有时候就是虚华的面纱,是覆盖于真实之上的富丽堂皇的陵墓。都会有破碎的时候。曾经的幻想,在现在看来都不过是一个个走马观花似的人生讽刺。还能够希望什么呢。那张沉睡的脸还躺在那里,它解释了生的悲苦,解释了死的解脱。
这样的等待,孤苦而荒凉,几乎要让人崩溃了。他痛苦地纠结地忍受着思想矛盾给予的煎熬。在煎熬里,他仿佛听到了那山梁上的寒鸦发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鸣叫,凄惨而恐怖,并预示出死亡。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又像是停滞不前,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几秒,几十秒,几百秒??????突然有了敲门的声音,他在恍惚中惊醒了。是那个男人,程明宇。他终于来了,站在门口,说,“林风,你好,你姐姐在吗?”
林风在一阵惊悸之后,拼命地克制着激动而战栗的心绪。仇恨取代了心里所有的情感,已经是锋铓毕露势不可挡了。他用全部的意志力压抑着要爆炸了的心绪。“姐姐在房间里面。”
“我能进来看她吗?”
程明宇好像还在征求着林风的意见。林风站了起来,不经意地打了一个寒颤。预谋的事情要开始了。“我姐姐说是在等你。”
“谢谢你。”
林风走到房间门口,推开了房门。现在的时间就是等待着,什么都不要说了,也不可以暴露破绽。程明宇终于走了进来,从林风身边经过,然后进了房间。林风跟了进来,一只手扶着门,然后探身去拿门后面的斧头。就在冰冷的斧头握在手里举起的时候,突然有女人在大声地叫喊“林风——林风——”在这全神贯注的时候,他突然惊吓出了一身冷汗。是谁在叫喊,难道是姐姐的阴魂不散。那男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床上的姐姐没有动。叫喊的声音居然是小雅,她为什么回来?为什么?简直就是天降的怪物,是从地狱爬出的幽魂。真是无法想象她怎么会来,这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只需要挥手一下子,程明宇就可以彻底完蛋了。可是——可是——要不要下手,要不要让心爱的人来知道这一切?突然,程明宇转过了身,身体一瞬间就在颤抖,在颤抖。这一刻,要怎么办?是放弃报仇吗?还是抛弃心爱的人呢?一秒??????两秒??????三秒??????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了选择。他呆呆地望着程明宇,头脑一片空白,好像痴呆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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