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
方小雅扶着林静进了电梯，上了五楼，一出电梯的门就看见了林风靠在公寓门口。这个时候真希望他不在这里，方小雅连忙说，“林风，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你不上班吗？”
“我请了半天假，来照顾姐姐。”
“这是女孩子的事情，你在这里不方便。你先走好不好？有我在这里帮着你姐姐。”
“我进去给姐姐做一点好吃的就走。”林风扶着林静，“姐姐，你不要难过了。一个星期身体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方小雅从林静的包里找钥匙开了门，“好了，你现在去做吧。不过，那个人一会儿会上来，你就不要和说话了，行不行？”
“我不说话的，因为他也不是我什么人。有一回，我也是遇见了他，一个字都没有讲。我觉得丢人。”
“傻，陌生就陌生，还说丢人。好了，快去做，然后赶紧离开，你姐姐还要和他谈事情的，你在这里就不方便了。”
“嗯，我知道了。”
林静躺到了床上，如一朵枯萎的花一样蜷缩着身体。方小雅给她盖了薄毯子。随后，程明宇进来了，往床头柜丢了一沓钱。然后说，“林静，你先调养好身体，下午我就把钱转到你卡上。毕竟也是朋友一场——”
“你出去，又拿假话哄我。”林静还没有等程明宇说完话就打断了，说，“朋友一场，是朋友，你会这样对我吗？”
“唉——，林静，你还是这样执拗，是真朋友也好，假朋友也好，也都还是有感情的。以后，你要是想起我了，就打电话给我，想不起来就算了，这里的房租还有几个月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再也不要你伪装的深情，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情感在里面，我倒宁愿是一个妓女，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难堪，不会有什么怨恨，不会有什么怀疑和指责。”林静虚弱的脸上在凌乱地笑着，是讽刺是轻蔑的笑着。
“林静，你说什么呢，真是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好聚好散吧。不要再抱怨了，好吗？”方小雅连忙打着圆场，怕林静再出言不逊了。
“你在说什么？林静。”程明宇反问着。
“我是叫你不要提钱，你自己看着办。我在你面前就是一个妓女，是个不要脸的妓女，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现在我不跟你讨价还价，要不然我会更恨我自己，保不住孩子，还来向孩子的父亲去乞讨。”林静又是那样坚定地说着。
“你真是无可救药。”程明宇冷酷地说道。
林静望着窗外。方小雅有些傻眼了，也不敢去看林静了，她的眼睛是在追寻天空里的什么呢，星月还是天地的混沌，那茫然的眼光还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坚毅的力量，超出血肉凡躯所能载负的，让人不能正视，不敢猜度。她已经凝炼自己是一把剑，寒光闪闪，可以刺破长空，可以斩断正邪。方小雅推推林静的身体，说，“你是在折磨你自己了，林静，刚才还说好好的，一会就说诅咒的话了，你现在是你，就不要再说别的了。”
“你说什么？妓女，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是妓女了。你这个自暴自弃的女人，尽说不沾边的话。你以前就是一个妓女吗？为什么这样说自己。”程明宇转目等着方小雅，说，“她说的是真的吗？方小雅，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她是说的气话，说的是恨自己的话，你凭什么去计较，我哪里知道她会这样形容自己。”方小雅满是忧心的问题和抱怨想说，可是这个时候不可以说，只有警告她提示她，千万不可以露出真相。“林静，你是说的什么意思，是想发牢骚是吗？你眼前的男人已经变了，变得无情无义了，你就不要说气话了，好不好？天下的事情都是好聚好散，你不要在往伤口上撒盐了。”
程明宇斩钉截铁地说，“林静，你说，是什么意思？是想刺激我还是想羞辱我？一个妓女，这样身份，你是在恶心我是不是，你说，为什么？”
“不要你管，我就是一个妓女，你能怎么办？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你的了，你还说我是一个妓女吗？是你把我当成这样的人了。”林静指了指程明宇，激动的脸更加苍白了，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会把这样的女人带到我身边？是你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事情是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的事情。”程明宇看着方小雅，冷酷地说。
“什么是串通？你在胡扯什么，林静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心思，没有主见，你感觉不到吗？如果是别的女人，早就威胁你了，会把你家里闹的鸡犬不宁。她这样做了吗？”
“好吧，你们好自为之。我不问了。”程明宇哼了一声，那里面的意味居心叵测似的。
方小雅必须要说出更加动情的话才可以驱除程明宇心头的疑虑，他现在就是一头红了眼睛的牛。她想着，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来化解这一刻的危机。“你应该感谢她对你的感情，陪你真真切切的真真心心的度过了这么多日日夜夜。这里面有虚假吗？就算她曾经是一个妓女，可是她的心在第一个瞬间就决定好好地爱你，好好地珍惜你，不管将来是不是有多长。这还不够吗？这是一个妓女可以做到的吗？可是你呢，拿出的是什么，是无情无义。而你还在歧视她，还在侮辱她。还要在告别的时候，拿出来的只是你多余的东西，居然在林静的面前炫耀，在林静的面前当成是施舍，你有慈悲吗？她拿出来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整个身心的创伤和对感情的破灭，你还觉得是这个女人亏欠了你什么吗？”
程明宇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然后沙哑地说着，“我们是两不相欠的，林静，今天我们就天各一方了，再也没有关系了，你是妓女也好，不是也好，已经结束了。钱我还是给你，十分钟汇到你卡里。
“你竟然看不起我姐姐，你这个混蛋，你少在这里发牢骚。你个混蛋，我姐姐的下场都你带来的。我姐姐就是经不起感情的诱惑，才走到这一步。我要带她走了，以前我就要带她走的，只是我姐姐自己太笨了。”林风突然跑进了房间，站在程明宇面前。
“你说什么？这管你什么事情。”程明宇怒目圆瞪，似乎是想吃了林风一样。
“谁说不管我事，这是我姐姐。你和她的事情，就影响到我。我从来没有拦着你不来见我姐姐，我只是逼我姐姐离开你。她每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起鸡皮疙瘩，你们说肉麻话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的结局吗？你不是再骗她是在骗谁呢？”林风针尖对麦芒地反驳着，一脸的正颜厉色。
方小雅深深地忧虑着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真相一旦揭穿，每一个人都会是千疮百孔的损伤。林静不顾一切地袒露了她的想法结果引来了这么多麻烦，程明宇也是恼羞成怒，万一说出了更加恶劣的事实，让林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就悲惨了。方小雅慌忙起来，去拉着林风，“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我们出去吧，让你姐姐跟他说就可以了。”
“我看不惯他的这个德行，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小子说什么？”
“你个王八蛋骂谁？”林风已经怒不可遏了，指着程明宇的鼻子骂道，“不是你给我姐姐带来灾难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逞能，我还怕你不成。”
“林风，你要是再说，我永远不理你了。”方小雅拉着林风，可是拉不动他的身躯。“你出去好不好？求求你了，让你姐姐安静。”林风瞄了瞄睡在床上的林静，终于悻悻地出了房间。方小雅把林风按在沙发上，“林风，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我真的很高兴。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吵架的必要，你走，好吗？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程明宇也没有欺负你姐姐的，现在，你走吧，我和你姐姐会处理好事情的。”
“他太过分了，太不是人了。小雅，我现在不说话了，也不进去了。我要盯着他，直到他走为止。”
“好吧，你别再生事了。”
方小雅安抚好了林风，算是心安了一点点。现在就是要尽快安抚好林静，然后是说服程明宇早点离开这里，多一秒就多一份潜在的威胁。回到房间，方小雅立刻摇着林静，说，“林静，你心情好些了吗？我们都不是什么天大的仇人，就不要再争执了，好不好？”
“方小雅，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给我一个解释。还有那个小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程明宇踩灭了烟蒂，说着。
“你要我解释什么。林静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林静的弟弟，我们没有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林静更是没有。”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想明白了，你当初想要离开我，怕不给你钱——”
“你在说什么？”方小雅听出话音连忙打断了程明宇的话，“你想说什么，都是过去的陈年往事了。现在是林静和你告别的时候，你就不留个好印象吗？你的风度去哪里了，你的文雅去哪里了，还要在最后的时刻给所有人捅刀子吗？”
“小雅，谁要捅你刀子了？”林风突然又闯进了房间，然后拉着方小雅的手走到床的那一边。
“没有人，没有人捅刀子。你怎么又进来了？这里没有什么，他和你姐姐告别的时候，要互相留个好印象。都不要恶语伤人。”
“我终于明白了，你们三个人是一伙的，一起来骗我。”程明宇一脸倨傲地说着。
“你说谁三个人骗你？”林风又是腾起了怒火，说，“谁想骗你了？你个畜生。”
“就是你们，你们商量好了是不是？一起骗我，骗我的钱。”程明宇已经是彻底地没有了理智。
“你真是混账。谁骗你？商量好了——谁商量好了要骗你？我姐姐想过骗你了吗？”
“你少在这里装了，我知道——”
“你能不能不说话了啊！程明宇，你在说疯话，还想怎么样啊！你别说话了。”方小雅几乎是想吼叫了，“你别说了，别再刺伤我们每一个人了。”
“方小雅，你现在还想隐瞒什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设好的圈套让我掉进去？”
“你个混蛋，谁设圈套了？没有人想骗你。”方小雅已经心力憔悴了，感到了独木难支的疲惫。
“就是你们一起串通好的，就是一个圈套。”
“你滚蛋吧，你才是一个大骗子。小雅，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林风此时已经像个炸药桶了一点就着了，“谁骗你了，你说。”林风说完，就朝程明宇走过去。
方小雅已经顾忌不到什么了，慌忙拦住了林风，“你想干什么？”接着望着程明宇，哀求着说，“你都看到了，他们一直是忍让你的，没有让你难堪，你只要和林静道别就可以了，还要说什么呢？这里的悲伤都是你带来的，你还要再和这个小孩子计较吗？你走就是了。”
“我一直都还比较听你的，现在不可以了，你把林静带到我面前，是为了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住嘴，你个混蛋。你把每一个人都看扁了，什么叫目的，如果是目的，早就跟你拼的鱼死网破了。”方小雅也已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了，在哀求和娓娓动听的话都起不了作用的时候，愤怒就来了，用愤怒来抵御，尽管眼前的这个人此刻正如一只鹰。“你现在还来像翻旧账一样，你对得起谁，有说的你就说，没有说的你就走开。”
“方小雅，你可以不承认了，但是我现在感觉的这就是一个圈套。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找原因也是没有用了，林静的事情，还是会办。你们好自为之。”程明宇狠狠地说完。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杀死了我，我的情感我的希望。你程明宇走吧，永远不见。还有林风，你也走，是你天天嘲笑我，我才开始考虑离开，你说男人是经不起考验，我都还没有想去考验，就只是想我自己带着自己的希望走，可你们呢，结果怎么样，我一无所有了，连这颗心都没有——”林静有些抽泣地说，一行眼泪滑落了，似乎那眼泪是流不尽似的。
“对不起你，林静，我走。”程明宇说完，逗留了一会儿，接着摇摇头，在叹息声里走出了房间。
方小雅望着林静，忽然明白了，明白了她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不是在为自己的愿望而活。现在她是一个抛弃了孩子的母亲，是一个抛弃情人的女人，是一个抛弃亲情的姐姐。是一个抛弃了生活也被生活抛弃了的一个傻子，殉道者，弃儿，理想主义者。
“小雅，你照顾我的姐姐吧。”林风一瞬间也是充满了哀伤，然后望着方小雅伤神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会是这么复杂，我现在走了，如果是真的，以后，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你呢？晚一点儿我回来找你。”
“我只做好了我的事情——”方小雅望着林风的脸，心里是那么的五味杂陈，这张脸曾经深深地镌刻在心田里，这会儿似乎已经快要烟消云散了。“你走吧！”
“我走——走——”
林风看了方小雅最后一眼，然后出了房间。方小雅刹那间好像是没有了一点点力量，瘫痪了似的靠在了墙上。尘埃落定了，所有的因果也重现了。她叹息着，有超越经验和年龄的一滴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心里在疼痛，这是多么让人悲悯的事情，事情揭穿了，如狂风暴雨一样瞬间露出了真相，挽不回什么了，她抬起了头，只为这一滴泪不掉下来。
(https://www.biquya.cc/id28270/151152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