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教训“叮铃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贾主任从评课老师中拉过来，他拿起话筒：“我是五湾市第三派出所，我们这里抓到一窝扒人耳环的坏仔，其中一个高挑个叫金牛牛的供认是阳光学校的学生，请你校负责人来一下。”
贾主任当即把金牛牛被三派抓的电话告诉了曾校长。
“哦！”曾校长楞了好一会，说：“他进派出所在我意料之中，可是他已被开除，为什么还在说他是阳光学校的学生呢？”一种藕断丝连的情感驱使着他，“我得去一下。”
参加评课的老师说：“已经把他开除了，也就算了。”“由派出所管去吧”。
贾主任没在意大家的议论，说：“外面正在下雨，我去。”
“不，我去！”曾校长顶着雨，直趟趟地朝校门口走去搭的。
阳光学校到三派要走二十多里沿河路，沿河路是五湾市建设最好的一条街路。这里的每一设施和建筑都是一艺术珍品，凡乘车路过的人，无不透窗留恋，曾校长乘车路过这里，因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到三派见金牛牛，所以路两旁培植的黄杨花带和花带中修剪的绦色植物象、熊、猫、狗、遇雨淌水更带有灵气的美景，以及沿河路那拨地而起的风神大厦，檐牙高啄的钟鼓楼，威武雄壮的家天下，飞架五水河的长虹桥等高大建筑，都毫无印象地从他眼角流去，车子无遇堵隔，二十几分钟到了三派。在三派，他见到了三派所长，问：“金牛牛在哪里？”
所长将金牛牛在市火车站后面参与团伙扒人耳环，担任望风供认不讳的检讨给曾校长看，毫不客气地说：“你们这教育，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教育？总想方设法乱收费，今日要电影费，明日要打针费，天天要钱。再就是教育粗暴，动不动就开除、罚款。再就是考试频繁，喜欢优生，厌弃差生，使部分学生丧失学习信心，流浪街头干坏事。你们这样贻误人们子弟不等于谋财害命？”
所长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金牛牛纳入曾校长在籍学生行列一个劲地批评，刺得他心里火冒冒的。曾校长忍着性打断所长的话说：“金牛牛在哪里？”
“在看守所里。”
他自觉不自觉地以校长口气央求说：“学生嘛，不懂得事，都是在犯错误中成长，你们放了他，我们学校加强教育。”
“给你们说是让你们知道你校学生被抓。其问题性质严重，一要罚款，二要送劳教所。”所长走着脸冷冷地说，“你要看他，你明天去吧！”
曾校长再怎么央求都不行，落了一顿话，人也没见到。
返回时，雨停了，天也黑了。现代城市的夜景是灯的世界，那一座座墙棱镶着灯管线，闪现着夜海蜃景造型美的高楼大厦；那一排排翠绿剔亮的葫芦路灯间或有红得透紫的通电槟榔树；那一丛丛叠彩的电控锦绣花坛；那一块块流光溢彩悬门夺目的电光招牌；那一家家内吊珠玉玛瑙式的菩提灯商铺……整个城市千灯万盏交辉相映，，像一颗璀璨的大明珠光照夜空。然而这无处不花园无处不神韵的夜景，却一点也引不起在育人磨炼中变得多感起来的曾校长的兴趣。他靠在车子的后排，暇眯着双目，脑海中闪现出金牛牛那高挑个，童稚脸，学小牛“哞——！”闹课堂，鼓动同学大逃亡后又装蒜蹲在教室里哇啦哇啦地读书；军训像个小排长样认认真真地指挥全班；砸坏衣柜后又用黄橙蜡光纸裱糊得维妙维肖；夜晚率同学翻墙跑到市文化广，天亮前潜入学校，等一幕幕情景。情感地转变使他觉得金牛牛既有孩子顽皮的天性，又有创造思维的脑力，是一个具有可塑性的可爱孩子。人们常说一个人在关键时刻，如果遇到了一个热心人，会造就他一身，如果遇到一个冷酷人会毁他一生。金牛牛要是没被我开除，他现在不是正在温暖的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念书？他被开除后，这长时间在哪里？回家了吗？能回家吗？该受何等的罪啊！开学典礼会上，他爸老金满怀激情上台发言，捐资五万元，把孩子拜托给阳光是何等的信任阳光呀！我做的对得起老金吗？他越这样责向自己，要救金牛牛的心越强烈。
“嘎——！”车子停了，司机说：“老师，阳光学校到了。”
曾校长从回忆中苏醒过来，说：“这样快呀！”
“哪里快，我们在路上还被堵了两回车呢。”
他走下车，决定明天再去看金牛牛。
再说金牛牛等另外三个坏仔，被送到看守所关在一个阴冷的的三间屋的大囚室里，里面靠西头一间还有两名重囚犯，与他们蹲的这两间隔一铁丝网。透过昏黄的电灯光，见一个蓬头垢面，身着高档夹克服的青年囚犯，戴着手扣脚镣，绑在西北角一根水泥柱子上；另一名肥头光脑袋，身着高档休闲装的中年囚犯，戴着手扣脚镣，绑在西南角一根水泥柱子上。那青年囚犯，见几个坏仔被送进来，哼哼呀呀，像是痛骂，“该死的混混，没用的东西……”痛骂够了，接着就是嚎叫“痛快！痛快！老子作案九九归一，金钱是什么？是粪土……”迎着电灯光，只见他双眼血红，死灰脸色，嘴角嚼得白沫流。青年囚犯嚎叫罢了，那中年囚犯又絮叨起来，仿佛说：“你们过来。”几个坏仔哪敢靠近网子，偎缩在屋子的东北角。那中年囚犯眼一瞪，硬是命令：“过来！”在那囚犯的恶煞下，坏仔们战战惊惊地向前挪动了一步。那中年囚犯裂开嘴，“嘿，嘿”干笑了两声，“人将死去，其言也善”，他将下巴朝西北角一翘，似恨非恨地说：“他算什么东西？不读书的混混，乌龟王八蛋。老子考大学，上名牌，当副市长，捉他七次放他七次。老子就是一点不如他，被他们用钱打倒。罪过啊！罪过……”他一直絮叨着，絮叨累了依着水泥柱子睡觉。坏仔们这才敢后退一步，偎依在屋子的东北角。
真是长夜难明。已过了立冬之夜本来就冷，在这重囚犯精神笼罩下，唯感囚室更冷，再加上肚里无食，坏仔们个个哆嗦不止，哆嗦得没劲了，都像小狗一样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直到第二天曾校长来到看守所，铁门“咣！”的一声开了，才把他们惊起。
“曾校长！”金牛牛喜从天降地崛起来迎了上去。
曾校长一看金牛牛的追随者杨人杰也在，更加坚定了他要救他们的决心，当下递给他俩一人一个热馒头，感动得他俩热泪扑簌簌地直流。都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哪知曾校长证实了下他在这里，一时也没有办法，说了声“你俩先呆在这里”，转身就走了。
金牛牛扑上去，边咚咚地捶打着关了的铁门，边用含着馍馍渣的嘴对着铁门上囚窗拼命哭喊：“曾—校—长——，您要救我呀！”那撕裂人心的哭喊，让人听着感到特别凄惨。
金牛牛得不到曾校长的回音，心里懊丧极了，他现在深深体会到在学校上课学文化最幸福。他悔恨自己当初不听校长教导，闹课堂，鼓动同学大逃亡；换衣服，不惜砸坏寝室衣柜；追歌星，集体翻墙跑到文化广场夤夜不归；他悔恨自己一心想流浪，学校说声开除自己，一倔就跑了。他偷扒列车到省城车站被抓，关在一个石灰屋里，险些渴死饿死，幸得一老工人开锁进屋扒石灰放了他。身上仅有一百多元钱的他，几天消耗一空。为了活命，他天天依在一家饭店门口，偷吃食客吃剩的碗底子，头被饭店服务员打得疙瘩流。他悔恨自己又上饭店老板当，收在后面洗碗，每天洗的碗摞起来比他还高，累得直哭。他悔恨自己逃出饭店，回到五湾市又参与扒窃团伙……在懊悔中，他想到自己今生今世难于回家了，更不可能再上学了。
曾校长从囚室出来，与看守所负责人联系，看守所负责人说：“我们的责任只是看守。”用手机与孩子爸联系，孩子爸伤心地说：“不成器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进看守所。”与孩子妈联系，孩子妈失望地说：“由他的，我们不愿见他。”曾校长心事沉重地回到学校，问老师们有什么办法，老师们都说无能为力。曾校长的心像乱麻一样，这两个学生就这样丢了算了？不！那撕裂人心的哭喊就在耳边。蹉跎中，他想到胡老市长，但又不愿把这坏消息报告他，他思想斗来斗去，最后还是给胡老市长通了电话，胡老市长叫他等着看。
约摸过去了二十来分钟，胡老市长来电话叫他到看守所里领学生。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样跳了起来，立即到校门口搭的，再次去看守所。
看守所里那个囚室的铁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几个坏仔和两名重囚犯，都像死一样睡着了。看守员喊：“金牛牛等几个坏仔出来！”他们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吓得直打哆嗦。直到他们二次看到曾校长才明白是放他们，一个个高兴万分，跟着曾校长来到看守所院中。仅只一天，金牛牛等几个坏仔像三年没有见阳光一样，甜甜地伸了伸腰，仰着脖子，向天空看了好一阵。接着，他们环视看守所里那没花没草的院落，灰灰的墙壁上扳着面孔写的“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八个严肃大字，硬是感到害怕，都想迅速离开看守所。曾校长用车把金牛牛和另外三个坏仔一起拉回了阳光学校，根据他们原来上学情况，都安排在初三班。也可能是触及得太很，金牛牛走进教室，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唿啦一下子拉开屉子，拿出削苹果的小刀，将自己的右手食指砍破了，惊得周围微笑的同学连喊“金牛牛！”“金牛牛！”向他围去。
他鼓着脸，摆了一下流血的食指，在桌面一张白纸上急书了“不忘沉痛教训”六个字，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曾校长。慌得同学们拿药的拿药，包扎的包扎，将右手食指给他包好。
曾校长这时说什么呢？他明白金牛牛的心灵已受到了深刻地触及，拿着这张血写的“不忘沉痛教训”，面对同学们很严肃地说：“这是沉痛的教训，我们应该记取。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应该变得更聪明些。”
同学们都点头承认。
金牛牛爸妈，杨人杰爸妈和另外两个坏仔的爸妈，听说孩子得救了，并都安排在阳光学校上学，个个拎着礼物到阳光学校来谢曾校长。曾校长坚决不收，说：“要不是胡老市长说情，我算不能把他们救出来，重要的是你们要很好地总结管教孩子的教训。”
“咋没总结呀！”金牛牛妈说：“昨天你给我们打罢电话，我俩口都哭得像泪人样。哭够了，我说这事怨老金个该杀的，做生意赚了两个钱烧的，他抽烟，他给娃也发烟；他喝酒，他叫娃也喝酒，百般笼哄娃，一直把娃笼哄坏。”
“我说这事怨她个甩货。”老金指着孩子妈，“我没工夫管娃，叫她管娃。她只管娃识字，演算数学题，光请家教就花了八万元，就是不管娃做人，结果让娃走上邪路。”
家长们你谈教训，我谈教训，谈后都千恩万谢，一再表示：“我们一定还要进一步总结管教孩子的教训。”
接着，曾校长利用金牛牛这一典型事例教育全校同学，也收到了较好效果。
课间，老师们围着曾校长称赞说：“像你这样做工作，我们的学生会越来越多。”
曾校长深有体会地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比罚款、开除好。”
“好一个曾校长，把阳光学校办得有声有色！”一个潇洒陌生的声音说。
惊得大家一起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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