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往深情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早已香甜地入睡了,而检查罢学校开学一月工作的胡老市长,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老伴见他这边床不住地吱吱作响,人不断地咵咵咳嗽,拿着药过来说:“已经十二点多了,你怎么还没有入睡呀?是不是感冒啦?”
胡老市长咳嗽着拉亮灯,坐起来喝了老伴递给的药,喘着粗气说:“变了,阳光学校变了样!今天检查学校工作,我看到我建起的学校正在发挥作用,心里很润贴。”他乐不可支地讲述罢自己感受后,进而皱着眉,“可我又想,我与曾大炮立过君子协议,他要把学校办成全市一流的学校,我也应把学校建成规范化的校园呀?”
“嘿!你太当真了。他能把学校办成全市一流的学校?在公园办学学生跑光,他给你说师生到烈士塔去给烈士扫墓去了。这回说不定又是糊弄你的。”
“学校变了样,是我亲眼所见。曾大炮也有三斧头啊!”
“你想和他比赛办学?建校处处要钱,有你急着”。
“咳咳咳……”胡老市长清了清发痒的喉咙,“我睡不着觉,就是着的这个急呀!学校游泳池,风雨*场,都还没影;实验室,电脑室、图书室,都是空的;大门外缺两棵雪松,大门里缺两棵石榴树,围墙四周缺白杨,花园一圈缺黄菊,牡丹花池缺芍药,岁寒三友池缺翠竹……”他一口气说出了他三百多个建校工作要点。
“你给自己列的工作要点三年都完不成”
“嘻嘻嘻……咳咳咳……”他又一次像喝足了透里香酒浑身是劲,一心搞建校配套和绿化美化学校。
老伴见他咳个不止,说:“我再去给你拿点止咳剂!”
胡老市长摆了摆手,“哎,打个商量,学校收购破烂场资金告急,你能不能把我俩这个月的工资借给我?我明天去白竹园起白竹,顺便带去。”
“啊,这就是你想要的止咳剂?好好好,只是这几日买米、买煤,买得只剩下2500元啦。”
“啊?也行!”
老伴当时把2500元拿出来给了他,他没有说什么,只见他穿好衣下床,寝室内站站,客厅内转转,头脑里好像有了什么,疾步走到寝室内写字台前,拉开屉子捧出里面积攒了很久的硬币,扎着头就数起来。
坐在床沿上的老伴,吱吱地笑,“从不摸钱的人,今天咋这样见小?”
谁知,他数罢屉子里的钱后,又拿起写字台上的攒钱罐往桌上一倒,“哗——”流了一堆硬币。慌得老伴忙上前阻止,“你不能动,那是孙女珍珍的攒钱罐!”
胡老市长横出一只胳膊拦住老伴,另一手快速地数着。数完后,他眉飞色舞地说:“整整300元,我给珍珍认利,过年时翻一番。”
“空口无凭!”
胡老市长伏案写了一个借条给老伴,老伴才罢休。
“珍珍的钱,屉子里的钱,加上你借给我的钱共有三千元。可以支撑明日一天收购了!”
“这回你该睡得着了吧?”
“嘻嘻嘻……”
第二天,太阳刚一露脸,胡老市长像往常寻花移树一样早早吃了早饭,带着老伴给他的感冒药和3000元钱首先来到了学校收购破烂场。破烂场设在市东桥头下,老远就可看到围墙内堆得像起伏小山样的破烂,一群卖破烂的人正围着磅称闹尘尘地过磅要钱呢。这时集已上市,小车行动不得,胡老市长交代司机小李说:“我在车上等你,你赶紧把钱交给过磅员小王,我们好往白竹园。”
麻利的小李下车顺着人空直钻,一会就把钱送到小王手里。可等小李出来往白竹园,车上却不见了胡老市长的影子。他搜寻了好一阵才在远处见胡老市长和一青年攀谈什么。于是,他便往近处走去。那是一卖花青年指着地上三盆蓝蓝的绿绿的壮壮的苗子,正在给胡老市长宣传,“这夜来香晚上开花,能散发出强烈的香味,栽一颗香满院,栽三颗香一片,能祛风、散寒、理气、调剂人的精神……”
“多少钱一盆?”
“五十元一盆!”
老市长轻轻地摸了摸衣兜,留恋不舍的只是笑。
“你这老头,一早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害得我搬了一地!”
五湾市闲人多,挑大粪的泼了,都围很多人看,卖花青年一唬骚,马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甚至有人帮那卖花青年唬骚:“这老头也是,叫人家搬了一地,不要!”
夜来香是胡老市长三百工作要点之一,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碰着了,恰又衣兜羞涩,他急得直挠头皮。
人们看着老头窘迫不堪的样子,都哈哈地哄场大笑。那卖花青年也更加起劲地唬骚起来:“你到底要不要?”
“给你写个欠条,明日你卖花顺便到这收购破烂场里取行吗?”
“笑话,买盆花还打欠条?”
“哈哈哈……”人们又是一阵哄场大笑。
赶来的小李,在人群后面见老市长如此落人笑话,心里很不是味。分开众人,挤入人群,一扬手中的300元小车上油钱,说:“花儿,我们买啦。”
卖花青年也慷慨,抽一张当100元的钱,说:“往哪儿搬?”
“小车上!”
“好——!”随着一片喝彩,戏完了,周围的人也都散去了。
小车载着胡老市长驶出城外,郊区到处是建设工地。
司机小李开着车没顾得欣赏这繁忙景象,说:“老领导呀!一世威风,为了一个烂学校,弄得掉底子,值得吗?”
“挺快活的!”说到这儿,老市长突然叫:“停车!”
小车还没很停稳,胡老市长已钻出了车,扬着臂,跑着,喊着:“哎——,小心点把树挖起来送给我——!”
小李这才见路旁一家建设工地,有一群人正在毁两棵丈余高的伞状大雪松,佩服地自语说:“老市长建阳光学校真是入了神。”
领班的在那边唬着工人说:“耽误了活谁付工钱?不理他,赶紧把树挖起来好施工。”胡老市长当然也听到了包工头的话,边跑边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哀求说:“你们小心把树挖起来,耽误的工钱我付。暂时没有钱,我把手机先押你们这儿。”
挖树工人觉得新鲜,“哄的”一笑,看着胡老市长。
领班不屑一顾地催大家:“笑什么,快挖!”
胡老市长焦急万分,双手频频向下按着,深怕大家胡乱挖毁了树,说:“慢点,慢点,我为孩子们办的学校大门口正缺两棵雪松,你们小心挖起来送给我。得多少工钱你们说个价。”
“500元,你出吗?”
“行,行!”他把手机递上。
工人们“哄的”一声又笑了,笑罢老头痴后,但也明白了老头的一番苦心,都说:“这是造福于子孙的事,工头不付工钱,我们也要小心给你把树挖起来。”
领班的拿了手机,觉得老头赖不了帐,便和工人们一起动起手来,一会儿把树挖起来了,一点根毛也没伤,送给了老头。胡老市长如获至宝,喜得双眼密封到一起,连说:“谢谢!谢谢!”
胡老市长得了树,可一时如何把树运回学校?当他正在犯愁的时候,忽听得一阵“嗒嗒的,的的嗒”的锁喇声,转头见是一家接新娘的两辆拖拉机载着新娘等人路过此地。胡老市长心里一亮,忙上前道喜,并说:“用我的小车给你们接亲,把你们的拖拉机借一台给我,拉两棵雪松回学校行吗?”管事人本来就觉得用拖拉机接亲有点落后于人,现在这样交换哪里找啊!满口应承。胡老市长借得拖拉机装上树,交代小李帮忙接亲,快去快回别忘了上白竹园后,自己爬上拖拉机坐在树的空隙间,心里甜滋滋地回到了阳光学校。
当他带着满身泥土从树的空隙间钻出来,准备进校喊人栽树时,有人把昨天校长解聘了教导主任,初三学生打破了校长头,校长气发了心脏病住进了医院的事告诉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像一把敝帚样,一下子把他买花寻树的喜悦扫得一空。他悻悻地站了很久很久,心想用个人力量建个小小学校比他当年当市长修水库,建工厂还要难,而办好学校比他建好学校更难。这时近中午,空气闷热,学生正在上第四节课,胡老市长怀着焦虑的心情,走进了校园,上了教学楼,踱到初三教室里。初三学生没有老师上课,如同孩儿没有了娘,一个个哭丧着脸,歪歪斜斜地扑在课桌上磨时光。
“你们是谁砸坏了学校寝室柜门和校办玻璃?”胡老市长和平地问。
“我!”“我!”“我!”……学生们见胡老市长来到,都忙坐直了身子,有十多人举起了手。
“我建校不容易呀!你们要好好学习。”
“胡爷爷,您开除我们吗?”铁小赖试探地问。
“不开除,也不罚款。”胡老市长说。
同学们如释重负,于是纷纷要求:“我们要贾主任给我们上课”。
胡老市长想到该赶快把贾主任请回来,安慰了学生几句,便一拐一拐地徒步向贾主任家走去。
下午两点多钟,当贾主任在家听到外面小车喇叭响出来开门,没想到贾主任原单位车和风尘仆仆的胡老市长都来到了门口,贾主任惴惴不安地把胡老市长和原单位司机都请到屋里坐。
原单位司机抢先说:“你回来了好,教育局叫你到一个学校去任校长。”说后将一任职文件交给了贾主任。
胡老市长坐定后并没有提及昨天学校的事,而是以感冒后的湿哑声,像解释又像拉家常样,讲他感冒了,今日吃了早饭出车到破烂场送钱,接着下乡寻花移树,后才赶到这里,讲述中似乎有些欠意。
贾主任听了二者的述说,不感前者有什么印象,唯觉胡老市长平易近人,更为他一往情深建阳光学校所感动。二十世纪前半叶,爱国华侨陈嘉庚,为了国民子弟受教育,倾毕生积累办学校,称他为“华侨旗帜,民族光辉”,胡老市长虽没有陈老先生那样的巨资,但他办阳光学校,也是掏尽腰包。历史上曾有武训为了穷人子弟读书办义学,让人打一拳一个钱,踢一脚两个钱的办法筹钱,甚是哀苦。而今又有胡老市长办阳光学校,上下请示,左右求援,当破烂王,实在难能可贵。我老贾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何不能学开学典礼会上那白发老太婆献铁棍,建房工人献力呢?他决心抛掉一切义气,要为阳光学校出力。站起来说:“胡市长,我没有诸葛武候定天下的能力,我也不叫您三顾茅庐来请我。学校现在正缺头头,我们这就回去吧!”
“好好,学校办起来了,我们就要坚决把它办好。”胡老市长高兴地站起来,“时间bu多了,我还要到白竹园去起白竹。”
这时,贾主任突然想到胡老市长来这里抓这么紧,且又是徒步,说:“你肯定是还没有吃午饭!”
胡老市长笑了笑。
贾主任更加感动,让家人做饭。胡老市长坚决不让,贾主任只好给胡老市长和杯牛奶喝。接着,他用他原单位的车送他和胡老市长一起回到了阳光学校。
在阳光学校院内,他们见到帮人接亲的司机小李,小李送上胡老市长手机说:“上午挖树押手机是东南建筑公司的人马,白竹园老施打电话催您去起白竹,他们才知是您的手机,公司老总狠狠批评了领班,并派人到白竹园,帮您起回了50窝白竹,手机也送来了……”
“啊,好好!”胡老市长说:“这叫塞翁失马,手机也回来了,还带回50窝白竹!”
插黑时分,胡老市长回到自己小院门口,老伴迎了出来,问:“感冒好些没有?”胡老市长一愣,掏出感冒药,笑着说:“感冒已经跑掉了,药还在!”老伴接过药,摸了摸胡老市长的额头,说:“你这个人,真使人恨!”
“哈哈……”老俩口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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