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鲛人与梦师 > 第四章地下基地·地下河 14

?子洛的手指摩挲着鲛切的刀柄。这把曾经属于沈岁三的剑,剑柄和传统的日本刀相一致,缠绳的纹路粗糙致密。在他面前,三具尸体正在接受火葬,火焰让所有人的头顶沁出层层汗珠。

  三个人当中,包括两名士兵和一位村民。今天早上,两个士兵死在巡逻的路上,那个村民则死在家中,杀人手法干净利落。跟陆子英死的时候一样,整个野筱村的村民,没有一个听见过异样的声音。

  上次在井底发现水声以后,士兵欢呼雀跃,都想立即把裂缝封住。只有子洛想到,这道穿透了花岗岩层的裂缝一定是由鲛人造成的。连坚硬如铁的岩层都能弄穿,常规的封堵方法根本就没有效果,反而可能给之后的封堵带来麻烦。于是他力排众议,暂且将裂缝放着不管,直接将情况上报军营。同时,自己带士兵回到野筱村。

  他估计,在准备一番之后,军营会直接把熔铁浇灌进井口里,冷却之后就变成一整块生铁。毕竟比那花岗岩层更坚硬的东西,也没有太多选择了。这个准备时间,大概得四五天。

  但杀戮就是从当天晚上开始的。

  这是第三天的早上。前两天晚上,村子里包括士兵,一共死了五个人。来的鲛人似乎依然只有一个,而且跟一般的进攻很不同,它还是只杀几个人,杀完就走,白天醒来后已经找不到一点痕迹。如果说之前它杀刘洽山是在试探什么,那么现在,它的试探还没有结束。

  只是越来越大胆了。

  第一次一个人,第二次两个,第三次三个。这个鲛人似乎有着他们从来没在鲛人身上发现过的幽默感。如果不是从没见过鲛人看书,子洛会认为它是个悬疑小说死忠,而且专门模仿连环杀手。

  在他旁边,上尉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丢在地上用靴子踩灭。“这么下去,今晚恐怕要死四个人。妈的,都没有人敢去巡夜了。”接到关于地下水源的消息,上尉布置完封堵水井的相关准备之后,当天就从军营赶到了野筱村。没想到当天晚上,村子里就开始有人被杀。

  “巡夜的意义不大,普通士兵本来就没什么办法抗衡鲛人。从尸体情况判断,巡逻的士兵恐怕连一枪都来不及发射,就已经被匕首刺死了。”子洛说。

  “但我们难道能不巡逻吗?村民要是知道了,怕不得直接掀掉我们的帐篷。”上尉苦恼地说,“难道还得我自己来守夜?”

  “上尉小心,这个鲛人的眼很毒。虽然没有大规模杀人,但他杀的基本上是村子里最强壮的人。陆子英自然是,从刘洽山到这两天死的村民都是如此。它好像在一点一点地拔除我们所有的威胁。”

  “莫名其妙。没有梦师,再强壮的人又顶个鸟用。不过我已经联络特殊训练营那边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上尉,”子洛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眼神重新变得凌厉,“既然现在只能等待,我想尝试一个做法。”

  “什么做法?”

  “我称它为‘羊盾’计划。”

  当日,野筱村的村民都满腹怨言。连续两天死人就已经够可怕了,这个时候的军队还不召集人马,反而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命令的内容,是让他们把自己家养的羊牵进屋子里,甚至是牵进睡房里。不是一只,是全部。

  虽然野筱村贫困荒芜,但毕竟经济来源单一,家家户户都养有几十只羊。把这些羊都牵进狭窄的老房子里,房子顿时就挤得连下脚的位置都没有,羊把家具弄得凌乱肮脏,羊的气味让人呼吸时像是吸进了一把筛子。当然,最难以忍受的,是直接落在地板上的排泄物。

  怨言很快就变成了骚动,骚动又变成了沉默。前一个变化仅仅凭借时间,后一个变化则是由于上尉喊了一句话:“不想死的人都他妈的给我照着做”,同时对空打了几声火枪。

  村民们考虑了一阵子,最终还是默默地照着做了。军队在一般人心里毕竟是权威。在那个时候,子洛看着他们驱赶羊群慢慢进屋,觉得那些村民其实也像是羊群。一群群站立着的沉默的羔羊。

  军队的帐篷也依法炮制,塞满了村民家里再也塞不进去的羊。鸣枪警告别人的上尉一开始也非常抗拒,但终究被子洛的眼神说服了,走到很远的地方去抽烟,算是眼不见为净。回想起那时子洛的眼神,他觉得那双瞳孔就像盯紧了猎物的野兽,晶莹、光洁而残酷。

  当天晚上,在那种环境里面,没有几个村民睡得着。他们闻着恶心的臭味,有些还听着小孩难受的哭声,在床上辗转反复。村子的人脾气烈,有些人受不了了,还拿出鞭子来抽那些羊,被抽打的羊群发出阵阵哀嚎声,空气里又飘起了一层薄薄的血腥味。很多人就那么看着半夜的天从墨水变成紫罗兰,从紫罗兰变成淡金,最后漫过如水的蓝色。

  天亮了。昨天晚上,村子里有死人,死了一个巡逻的士兵。

  在屋子里被羊群包围的人,都没有死。

  “这是怎么回事?”上尉问。

  子洛想了想,然后摇头:“只是一晚而已,还不能说明什么。”

  上尉想要追问,但想到子洛的个性,还是没有问出来。他说:“军营传来消息了。铁材要从长野市运过来,熔铸设备要从长野市的国有锻造厂借用,考虑到井口的大小,需要的运输力量也确实不少。一句话,这准备工作需要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长。”

  “还算是好事。一来可以继续试验,二来,他也还没有搞清楚那个奇怪的鲛人到底在试探什么。一旦把井口堵上,事情恐怕就到此为止,那个原因就永远成为谜了。”子洛这么想着,当然,没有说出来。

  他说的是:“白天,让村民和士兵简单打扫打扫,清理粪便什么的。晚上还是要继续像今天这样。记得把羊挤得死死的,连走路的空间都不要留。另外,把巡逻的士兵撤了吧。”

  其后一夜,村子里没有死人。村民既兴奋又疑惑,但是子洛依然没有说出原因。第三夜,村子里再次出现死人,死的是村长。虽然这么德高望重的人死了,村民都想去凭吊一下,但军营用最大的力量将他们全部阻止在村长家外面。

  原因只有一个:死状太惨烈了。

  其他士兵看一眼就吐了。子洛勉强忍住,但胃里恶心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中午,让他几乎吃不下饭。那匆匆的几眼里面,他看见村长苍老而干瘦的身体几乎四分五裂,躯干和头颅悬空架在床上,被一个鹿头的双角贯穿心肺,像是被陈列着的某种重口味艺术品。那个鹿头是村长最珍爱的收藏之一,是很久以前,黄河还没改道的时候,村长打猎得来的。一直悬挂在二楼的档案室里。现在,鹿头从盾形架子上被摘下来,英武的头颅上流满了村长的血,一双角完整无缺、角度完美。

  四肢分散各处,子洛没有细看。但一双眼球糊在墙上,子洛不幸看见了。那感觉就像从冰山里掏出的刀刃沿着脊骨一直划下。

  这种死法,和之前的全然不同。如果不是换了另外一个性格**的鲛人,那就是它有意为之——异常明显地,是为了宣泄某种愤怒。

  当然,所有去看过现场的士兵,都发现了另一件事。“留意到了吗?村长屋子里的羊……一只都没有死。”他们悄悄地讨论。

  羊一只都没有死。有一部分的羊似乎被摔开了,也有些微的出血,但一只都没有被杀。鲛人似乎是从它们当中强行开出了一条通往卧室的路,但对杀它们依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有那么容易被留意到的,是地上的珍珠。从一楼村长卧室,到二楼档案室,地上面散布着为数不少的珍珠,两个室内的数量比较多。村长卧室里面的血肉模糊,难以分辨,但二楼档案室地上的相对容易找到。它们集中在一堵墙前面,墙上是一块空荡荡的木质盾型挂板——原本悬挂鹿头的地方。

  子洛将自己关在帐篷里想了半天,把所有细节都重新思考了一遍。重新走出来的时候,他的银发乱糟糟的,眼神却坚定异常,就像随时冲锋、一往无前。

  “上尉,”他说,“我们没有留意到一点。之前被杀的村民,都是村里最强壮的人,也是打猎收获最好的人。他们都在家里悬挂毛发和兽首。”

  “那是鲛人选择杀他们的原因?”上尉问。

  “或许。今晚,所有人继续用羊将房间堵住。上尉,我想要两个这条村里最好的狩猎收获,兽首也好毛发也罢,找到了就给我。”

  “……你要拿来干什么?”

  “挂在自己帐篷门口。”子洛说,“我要把那家伙引到我的帐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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