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桓开始做噩梦的第3天晚上,研究员敲响了A班宿舍的门。
“原长野市训练营A班成员姜小晴,由于在上次训练当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创伤,现在暂停训练,由研究院安排治疗等后续工作。”研究员说,“而温庭允、冯楚都回归班级,继续接受训练。”
“心理创伤?”子桓有些惊讶。他还清楚记得当时自己觉醒并使用了“生命之焰”,酒红色的火焰包裹着子晴的心脏,感觉它的跳动慢慢复苏。
研究员翻看手中的资料:“根据训练营上交的记录,她的伤势在某种梦师技能的作用下获得了治疗,但是重伤致死的心理感受却没有消失。对于一个20岁的少女而言,这样的心理感受留下创伤是很正常的。”
“妈的!”庄杜跋一拳打在墙上,粗重的呼吸让肩膀一起一伏。他对姜小晴的照顾是班里每个人都有目共睹的,但是小晴出事的时候,他甚至不在她身边。
“但是,我还要跟你们说一件事。A班来了一位插班生。”研究员从门口让开,逆着门外聚光灯的光线,一个身影以堪称婀娜的步姿走了进来。她比子桓还高,身上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办公室套装,看起来却显得特别精致,一身玲珑曲线呼之欲出。修长的双腿之下,像刀锋一样的高跟踏着地面,清脆的声音像是直接敲在人的心脏上。
她前额是恰好覆盖眉毛的齐刘海,脑后的头发束得高而挺拔,然后化为长长的马尾,几乎垂到臀部。逆光慢慢褪去,她的五官也相当漂亮,鼻尖像是一件精巧的艺术品,皮肤也白皙得宛如象牙。属于最典型的亚洲美人形象。
埃米纳姆轻轻吹了一下口哨,然后露出微笑。身为混血儿,他的五官轮廓本就像刀斧削成般深邃,像这样的微笑更是“杀伤力”巨大。他就是凭借这个,便已经征服了训练营里无数的女生。
但是面前的女人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用手指托托眼镜,视线均匀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嘴上是礼貌而恬淡的笑容。“我叫铃木玄子。”她一边说,一边向子桓他们鞠躬,“我本来是军队的文职人员,近期才觉醒为梦师。对不起加入你们班了,请你们多多指教。”
“你好,我是埃米纳姆。”埃米纳姆走上前去,“你的名字很好听。是日清邦人?”他只比玄子高了小半个头,但是如果没有走近,长腿和高跟鞋会让玄子看起来比他还高。
玄子没有改变微笑,双眼也没有避开埃米纳姆的目光,而是直接与那双湖泊般湛蓝的瞳孔对视。她的眼睛颜色较浅,隔着薄薄的眼镜片,像是两颗褐色的柔软晶体。埃米纳姆这时才留意到,她的右眼眼角底下,有一颗细小的痣。
“对,我来自日清邦。不过我来中州国已经是几年以前的事了。”她说。
“你的中文说得很不错。”埃米纳姆继续恭维。
玄子发出轻如空气的笑声,“你的中文也很好,是混血儿?”
“是的,我父亲来自奥迪雷国,母亲才是中州国人。我10岁以前的时间都是在欧洲大陆上度过的。”
“欧洲,我不时也会想,如果有机会去那里看看就好了呢。”玄子眨眨眼睛,突然说,“你看起来挺小的,我能叫你弟弟么?”
“嗯?”埃米纳姆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下子才重新微笑,“你真是会开玩笑。我可以称呼你为玄子吗?”
“不是开玩笑的,你是弟弟,当然要叫我姐姐了。”恬淡的笑容依然没变,玄子走近两步,修长的手臂抬起,指尖沿着埃米纳姆脸部的轮廓轻轻滑下,最后用指甲勾了勾他那轮廓鲜明的下巴。
子桓和庄杜跋都不禁挺直了后背,像是在军营里碰见上级。仅仅在这几个动作里,玄子的外貌完全没有变化,却像是突然释放出了某种气场。本来就漂亮的五官变得灼若芙蕖,修长的身躯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让人感觉不敢迫视。跟力量引起的压迫感不同,这种压迫源于漂亮和自信,就像是贵族盛装华步,明明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却又让你不由得感觉理所当然。
事实上,如果他们见过玄子在为孟自清工作时的样子,那只会更加惊讶。甚至毋须使用【变色龙】,她都可以随时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秘书”——毫无气场,几乎觉察不到存在,但是却总是出现在需要的时间和地点。
这是子桓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女王”的含义。
“弟弟,姐姐的行李在外面,去帮我搬进来吧。我有点累了呢。”玄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埃米纳姆身边走过去,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在经过子桓身边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带着笑意说:“你们两个,可以继续叫我玄子。”
埃米纳姆忽然转过身来,“姐姐,”他真的这么叫了,“研究院不会跟你说,但我想提醒一下你。今天晚上,你会做非常可怕的噩梦。你需要有一点心理准备。”
玄子没有转头,长长的马尾随着步子摆动着,像一条妖娆的蛇。“不用担心,”她说,“你们还被蒙在鼓里的很多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说完之后,她便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埃米纳姆走到门外,回来的时候拖着一个庞大的行李箱。他的步伐沉重,身体看起来有一点僵硬。“埃米纳姆,你……没事吧?”庄杜跋问。
“有事。”经过子桓他们身边的时候,埃米纳姆压低声音,话语有一点颤抖,“猴子、子桓,我觉得,我好像爱上这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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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办法留意玄子到底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们正**在自己的噩梦当中。
梦境如期而至,他们再次举起屠刀,用着他人的身体、他人的感知和自己的意识,去进行毫无理由的屠杀。最后下杀手的一击也再次祸及自身,他们在梦中再一次死去,剧痛卷起的风暴当中,意识像是残破的布娃娃,从满是血肉的噩梦之地被抛掷出去。
惊醒的时候,除了真真实实的疼痛,喉咙也干涸而发烧。他们便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声嘶力竭地惨叫过了,而自己甚至连控制惨叫的能力和意识都没有,连记忆都是空白。哪怕只是稍微认真地回想,疼痛的烈风都会再次将思维吹散,将聚拢的自我意识砸得粉碎。身体感官的清醒和大脑的混乱犹如冰炭同炉。
第三天晚上,子桓没有梦见羊。他杀死的,是一只大而肥胖的兔子。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们上午问教官,下午问课程老师,只想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噩梦到底会持续多久。然而无论是谁,回答都只有一句。
我们无权回答这个问题。
这里的“他们”指的仅仅是子桓和庄杜跋,埃米纳姆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再也没空搭理他们,追随和讨好铃木玄子的样子用“鞍前马后”已经无法形容,只能用更加贴切的表达“像条忠犬”。在这种状态下,他的精神状态竟然好了起来,早上甚至像在特殊训练营时那样,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一遍头发,还用上了一点香水。
而被追随着的玄子,看起来精神饱满,双眼底下皮肤紧致,连一点眼圈都没看见。只是她自从昨天释放气场之后,举手投足、一眸一笑都漂亮得让人无法抵抗,子桓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敢问她昨晚到底有没有遇到噩梦。
埃米纳姆已经无法指望,子桓和庄杜跋两人商量,决定尝试研究院所说的“任何时候都允许睡觉”。
既然特意这么说,会不会白天睡觉就不会有噩梦之虞?
他们中途离开下午的课程,回到宿舍,还借助了研究院长期给他们配备的安眠药,终于在下午3点睡着。
宿舍门外走廊,不久便响起了他们嘶哑的叫声。声音被厚厚的隔音门阻挡了一大半,但依然低低地回荡,将来往研究员的注意力从工作中引开了几秒钟。
“没有用。”子桓说,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湿,疼痛虽然在睡醒后消退,但强烈的印象依然让神经突突跳动。
“我也做梦了。”庄杜跋回答,他的眼圈一天比一天深,双眼通红如同得病。“我在想,研究院可能真他妈的是不敢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以后每次睡觉,可能都会是这个样子。”
子桓思考片刻,最终摇摇头:“不,我在安土县的时候跟两个高级梦师一起作战过,他们看起来,至少精神没有问题。如果像我们这样一直做这种噩梦,人一定会疯掉的。”
“那我们唯有继续坚持了?”
“怕是如此。”
除了精力不振,他们遇到的另一困难出现在吃饭的时候。已经不止一次,子桓看着盘子里的肋排,感觉胃里泛起一阵酸味。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尤其是第二天晚上,子桓在梦中生食羊心之后,第二天他对着羊肉犹豫了五分钟,才最终咬下一口。明明是心脏和脊肉、生肉和料理的明显区别,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景象和口感竟猛然地与眼前重合,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不由分说地糅合到一起。梦中的血腥和臭味像是决堤洪水一样淹没脑海,子桓跑到水槽旁边,将刚吃下去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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