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里，子桓按照正常的日程去上课和参加训练。毕竟是军队式的安排和管理，他们的课程其实相当紧凑，除了吃饭时间，从早晨7点到晚上9点几乎都没有空隙。实战训练是主要部分，包括格斗术、体能训练和梦师能力训练。这几天里他们参与过三次梦师训练，敌人似乎恢复正常了，并没有像山鬼那么难以应付。詹海诚依然让他们在最后杀死对战的动物，但子桓没有动手，他也没有强迫。
醒过来以后的冯楚和之前基本没有变化。埃米纳姆对她说：“医生嘱咐说，昏迷对减肥有特别的好处。你大概再晕17次就能把腰上的肉减掉了。”冯楚也淡定地回答：“那你大概也要晕二三十次才能长出真正的肌肉来。不过你要昏迷比较麻烦，用头撞墙五十下够不够？”
她看子桓的目光也依然是冰冷的，虽然在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直接无视子桓，根本就看不出眼神。
在实战课以外，理论性的课程则包括了鲛人历史、鲛人作战案例分析和梦师能力介绍。
第一种课主要是梳理从去年鲛人出现以来发生的历史，比如最开始的亚美尼亚海军覆亡，到弗兰斯国的帕黎成为第一座沦陷的国家首都，直到两个月前已经几乎被完全摧毁的日清邦、布瑞屯等国家的情况。由于新闻播报和报纸发行都处于半瘫痪的状态，这还是子桓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鲛人对全人类的恐怖蚕食。它们从不占领城市，无论是帕黎还是太平洋上的小岛，它们出现的目的只有杀人，把所有人类清理干净之后就重新回到水里，留下一整座空荡荡的废墟。研究院粗略估计，这十个月以来，人类的总数目已经减少了超过40%。
第二类课则是分析人类与鲛人作战的一些经典案例，以之来判断鲛人的战略思维模式。案例的数量其实并不多，因为除了研究院的精英，鲜少有人可以在鲛人面前逃脱，将情况记录下来。人类目前已经公认，鲛人的智力水平与人类不相上下，人类至今为止所有的战略想法，在鲛人身上都有所体现。由于鲛人之间性格与水平各异，它们也不存在一个单独的思维死角，就像人类那样，它们同样懂得用分工合作的方式来互相弥补劣势。事实上，由于拥有大量悍不畏死的低等鲛人和极其单一的目标——杀人，它们的战略方针贯彻的程度比人类更高，更像是一支理想的军队。
鲛人甚至也有出类拔萃的将军。一个自称“亚瑟”的鲛人，独自指挥了在布瑞屯发生的23场战争，最终屠杀了其全国的军队，直接导致了该国的覆灭。
第三类课讲解“梦师”这一能力的常识，比如之前姜小晴所复述的，关于梦境的等级差异的知识。这一部分课程给子桓最深的印象，就是“不确定”：梦师觉醒的梦境种类不确定，一个梦境所能觉醒的三个技能也不确定。实际上，研究院已经有收集整理同一梦境可能出现的所有技能，发现每一种梦境所对应的技能都不下于十种。而对于到底觉醒哪三个，老师却只是以“随机”来解释。
“要我们这些梦师寄希望于一个随机性，这也太不靠谱了！”庄杜跋一边吃饭一边说，“你也记得老师上次让我们看的技能表吧？研究院已经把明确的‘鸡肋’技能标注出来了，我大致看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份节选，但那里的鸡肋技能几乎占了40%。也就是说，我们每次觉醒技能的时候，都有差不多二分之一的机会，拿到完全没有用处的能力。”
“梦师数量本就不多，还要帮助军队应对鲛人，研究院也很头疼吧。”子桓一边吃着煎蛋一边回答。这个训练营里的食物全都免费，只是味道乏善可陈。幸好子桓从来就喜欢吃煎蛋这种最简单的东西。
庄杜跋听到他的话，弯腰靠近一些，说：“子桓，你还是不要小看‘列维’研究院。就光说这饭菜，我们都知道鲛人很少连续进攻同一座城市，所以一座城市被攻陷之后，就会出现一段短暂的安全期。研究院和军队会在那段时间里回到废墟，把城市里有用的物资全部收归己有。这么多城市被攻陷了，现在国家和研究院积累了多少金钱和物资，简直就无法计算。用得着让我们吃这么简单的食物吗？”
子桓抬抬眉毛：“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庄杜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声音压低一些，继续说：“你知道‘列维’在世界那么多个国家都能有影响力，最重要的根基是什么吗？”
子桓沉默了一下。“列维”并不是只在中州国有势力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事实上，它的组织核心据说在亚美尼亚。这也是子桓看见来自日清邦的齐藤三郎博士时并没有感觉奇怪的原因。“我听说，是因为研究院掌握了‘植入’的技术。”
“没错。”庄杜跋摸摸他的短头发，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无数国家都想打探出真相，但直到目前为止，似乎依然只有研究院内部明白‘植入’的原理。而掌握了‘植入’，就掌握了这世界上所有的梦师。你说国家有什么办法不依赖他们？”
“你的意思是……课堂上说‘随机’的东西，可能研究院并非真的不知道。”
“你想想。至今为止，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一个梦师是怎么来的。他的被第一个发明‘植入’的人觉醒的呢，还是先天就是梦师的呢？我们完全没办法得知。梦境的实质、梦境变成力量的机理、乃至‘梦境’这奇怪的说法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那种力量，跟一般意义上的‘梦’有什么关系吗？这些本来都应该是理论课的内容，但其实我们听的课，就只有实用方面的东西而已。你还觉得研究院可信吗？”
子桓放下手中的叉子。他这两天一直觉得庄杜跋的神情有点奇怪，常常会走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不像是你刚刚想出来的事情。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庄杜跋转眼看了看附近，然后说：“两天前，B班有一个人被带走了。”
“‘带走了’？”子桓重复了一次他的说法，感到有些奇怪。
庄杜跋点点头：“是在觉醒完第三个技能当晚被带走的。那个男人的梦境不算太突出，不知道为什么在梦师训练的时候顺利觉醒了技能，应该是我们这一期里面最早的一个。研究院的人把他带走了，说是他依然属于B班，只是要去另外一个地方继续训练。还说这件事没有必要和其他人提起。而根据他们教官后来的说法，觉醒三个技能之后转移地方，本就是我们训练的一部分。”
“说起来，我们开始训练这一段时间，从来没有人说起过训练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结束……我还一直以为是等学会一级梦境的三个技能。”子桓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子，“但是，训练营的做法依然感觉很不自然。一是把消息保密，二是单独地把那个人带走……如果只是继续训练，为什么不可以等班级其他人都觉醒第三技能再走？”
子桓还想起了风信显曾经说过的保密协议，就目前这些训练而言，他并没有看出保密的必要性。莹莹当时苍白的脸色也很不正常。
庄杜跋补充道：“事实上，那个男人和D班的一个女生是情侣。研究院的人去了以后，他本来想去和女生说一声，但是研究院的人以时间不足为由拒绝了，几乎是强行地把他带走。当时已经晚上10点，训练累的人都开始睡了。你说，‘时间不足’到底是指什么？”
这是一个暂时没有解的问题，庄杜跋也没有等子桓回答，只是喝了一口西瓜汁，继续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我们训练营各个班之间几乎没有交集，这个消息也是埃米纳姆无意中发现的，B班的谢圆对他言听计从，才肯把事情完整地说出来。他暂时没有跟所有人说，但告诉了我，因为……我还算能了解到一些其他人不是很知道的消息吧。虽然目前这是个例，但我思考了两天，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要知道，起码有个心理准备。”
庄杜跋没有说他为什么有比较多的信息，子桓觉得这或许涉及隐私，也就没有细问。他只是忽然回忆起研究所那件事，自己被背后的人轻轻一拍就进入了沉睡。他一直没有想明白那个人的身份。
这个训练营，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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