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百里实有英文名字邦斯。后他又起了个地道中国名,有其历史缘份。他的父亲原是英国怡和公司的海员,从小告诉他远东的中国如此锦绣河山,如此地大物博,如此取不完的金银财宝,从儿时的憧憬到成人立志和真正地走进了中国国土上,而且一步步春风得意,成了怡和公司驻中国商务管理者。他起所以取了赵百里三字其意义之一:中国百家姓是赵字开头,居老大之首,万物之好兆(赵)头,其二同,百理之义,日军占领前,中国领海实属英国领海一样,在辛亥以前,英国船泊吨位七万五千吨,实属超过主权国中国二万多吨,在中国长江以南领海领河自由游弋,这不是百理领海是什么?可是自从松沪会战以后,赵百里的心情越来越不好,说想到日本人不但打进内腹武汉,而且全面控制了长江通航权。尽管在入侵的那一天,赵百里亲自组成了国际维持会讨好侵略者,结果报以侵略者的耳光。面筹思未来的处境,他通过有关方面请示了英国政府,得到了答复一切以英国利益为重,外貌中立。必要是不是不可以做手脚的。他带着秘书珍妮游着江汉关码头。冬雨淅淅,江面雾濛濛的,泊在江面上的英国怡和公司和太古公司货船懒散散的随江浪遂荡着,像拆了翅的鱼鸥,孤孓孓与风雾定锁在江面上,他一阵心里难受:“珍妮。”
“赵先生!”他最喜欢的中国式称呼,会带来好运。
“你知道怡和公国在长江有多少年通航历史吗?”
“最少也有五十年了吧?”
“你说少了,八十来年。‘怡和’‘太古’为大不列颠经济振兴做了极大的贡献。他为帝国了金银,丝缎,棉花,茶叶,矿山,皮革,桐油,年贸易达到六十万两白银,乃大英大半河山,凯能轻易退让!”
淅淅沥雨压抑人的情绪,两个人撑着伞沿着粘泥江途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赵先生,据说你有晋升机会。”
赵百里看了部下一眼,又看了看烟雨濛濛的大江和漂浮在大洒锚锁的英国船泊心里一阵灰冷:“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个人对权利崇仰和对荣辱得失计较都不大,但我眷念我们大英国帝国荣辱,是我们的祖先瓦特发明了蒸汽机,创造出了现代文明船舶,可是现在却让小小的日本人把我们圈在长江里动弹不得,这太不公平了!”他撩起石头狠狠的朝江抛去,可是没抛多远就栽进江中。
珍妮询问道:“赵先生,外交部的密电也提醒你,注意中国军队动向,这是什么意思?”
“张伯伦首相在外交上有他独到之处,民族利益至上,而不管是非标准。”
秘书点了点头:“我懂了!”
“你还没有懂,英国要想得到长江通航权利,那么只有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外交游戏的原则就是自赢!达尔文早都指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之理就在此。”
只顾讲话,忘记了走了多少路,忽然一阵恶狠狠的声音把他挡住了:“八格亚鲁,回去的干活!”不知不觉的走出了日本人圈的安全圈,赵百里又是一阵心里难受,圈越缩越小了,过去帝国兴盛宝地,如今成了他人口中的肉,他朝着穿雨衣的日本宪兵啐了一口,和秘书珍妮上了趸船,开了一间房,抱了一小包东西走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我给东洋先生准备的礼物!”
赵百里指了下江边码头水泥柱桩旁,像个顽皮的孩子偷偷摸摸摸了过去。珍妮也好奇的尾随在上司后面,感觉上司有什么恶作剧。
这个水泥钢筋柱墙,是码头搭跳板的砧脚,十分宏大,而且还能避些小雨,赵百里打开小包吃了一惊,只见里面放的是香和黄表纸,酒杯。这是中国人祭祖用的。“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知道,为死去的人哀悼的祭品。”
“嗯,还有?”
珍妮摊了摊手:“这我不太清楚……”
“你看过《红楼梦》《聊斋》吗?中国人有一种阴拆办法,烧纸烧香,诅咒鬼魂缠绕敌人,使他们倒霉,命运不佳!”
珍妮小声乐了:“哦,我全明白了,我们就为东洋先生们多烧几柱香吧,让他们早点倒霉,早点滚出长江!”
鞭炮他是不敢放的,但是香和纸都燃上和烧着了,赵百里仿效着中国人的做法,匍着磕着双手作揖合十,又小声的叨咕着:“太阳旗落下来,落下来……米字旗,升起来,升起来!”
珍妮也跟着合十,叨咕着:“落下来。”火焰烧得恋高,也许是一种应验,赵百里心里升起一种喜悦和安祥:“珍妮,走!”
“还要上哪儿?”
“江边”
“我们不是诅咒他们了吗?”
“那还不行,还要为我们自己祈祷和祝福,”珍妮不知道自己上司还有什么节目?只得强附着跟着后面淌着江涂的泥迹,深一脚,浅一脚。江水很急,赵百里用江水溅了溅自己脑门,拍了拍自己胸襟,然后划了个十字,从内衣里掏出来预先折好的纸船,双手恭敬地打开,合十,祈祷:“仁慈的上帝,大慈大悲的上帝,无所不能的上帝驱逐罪恶东洋后,天佑大英帝国吧,让帝国的船舶在杨子江自由游弋吧!阿门!”
那四艘纸船颤颤兢兢的越过江浪神奇的排成了一字形,浩浩荡荡向东流去。实属罕见吉兆,赵百里喊了一声:“大吉!”
忽然被一阵船笛声打断,只见从下游冲上来的好几艘军舰,气势冲冲,扑头盖脑的涌浪把那几张破纸片吞噬得不见影子了,赵百里一阵惊吓登陆艇!日本人调兵了!我说日本人怎么突然加了岗哨!
珍妮也惊叫起来:“瞧,还有几艘运兵船!”
“恐怕又要打仗了。”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搭上腔。
“詹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詹文忠毕业于英国牛津大道,授命英国商务律师:“有些业务事,我来找赵参赞。”
“那好,走,上客厅去谈。”
法租界总是热气腾腾,喧哗热闹。人流磨肩擦腫,车水马龙。真可谓“安乐窝”也,陶先生笔下桃花园。不知什么时候“桃花园”里垒起了一付算命摊贩,这算命先生看上四十出头,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帽,镶着黑色眼镜,瘦削的下巴额还留着几根山羊胡子。一手拿着折贴扇,一手握着竹签用那沙哑嗓声吆唤:“算命卜挂,卜挂算命,先知凶吉,前三十年,后三十年,逢凶化吉,迂难成祥……”算命先生嘴也忙,眼更忙,两眼不断地扫视着来往的人流,捕捉每位可疑的信息。男人西装革履,挺胸抬头,浓眉宽额,走路的步履与众不同,算命先生心里暗喜:“这是个打猎的!”再瞧了瞧女人,女人也并不像那种空壳粉黛浓妆阔太太,虽然穿着旗袍高跟鞋,但举止并不轻浮,蓄有一种职业性矜持:“先生,太太不掐算下命运吗?”算命先生有意的挡了他一下。
男人被这突然打搅感到不愉快,他扫了算命先生一眼,从那黄削的额头上浮来一阵雾霭,这是一种不祥的东西,他想迅速的避开:“对不起,我从不信这一套。”说完起步要走,女人却蹭了一步。
“算一下吧,先生要不了几个钱,本师法术很高,前三十年,后三十年,不用你说,不用你道,说不准不要钱,道不清你掴的一巴掌。”他那双狡黠的双眼捕住了女人那流露出淡淡的忧絲"夫人,你有不愉快的事!人生相逢是缘份,凭神赐给我的感应,不怕说错的话,有劫相随于你!”
女人一怔,脚步迟疑了停住了:“你怎么知道?”
算命先生加紧进攻,她从那细微的脸神看出了女人的忧郁,又从他们两个人行走的动作看出他们并不是夫妻,于是他单刀直入:“红口白牙,白牙红舌,不能瞎诓,不能瞎编,你的老板可能出了些麻烦,我不但会掐,还会看,请把手伸出来!”
女人又是一怔:“你,这都是真的?你真是神?”
忽然背后传来了吵嘈声:“搞么事,搞么事的?”只见一位挎着双枪巡捕带着三位巡捕朝这边走来。算命先生一看巡捕走来,只得放下女人的手讨好的对巡捕说:“尉大人,你老人家好!”
法国巡捕厅尉厅长是地道的汉口人,留着大背头,脸颊胡子,一双眼睛发射着凶残的光,说话间,得意地用皮鞭敲打着自己的手。“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皇宫舞厅是达官享乐之地,就你这个酸样,别玷了人家眼角。再在这里摆摊,老子不但砸了你摊,还得把你送进巡捕房!”说完一鞭飞上了算命先生脸上:“快滚!”
算命先生敢怒不敢言:“尉厅长,何必做那么绝哪?让人家喘口气,自己多攒点寿嘛!”边说边不愿意的卷着旗帜。
“嚷么事?拉泡尿,当镜子照,看像哪号就往哪号站!我知道你有点来头!要不,我早就把你旗帜当抺布了!”
男人捏了女人的手,两人会意地离开了是非之地走进了一家讲究的餐厅,在一个高级屏风坐定下来,点了几个菜,侍从很快端上来了菜,女人夹了口菜,喝了口酒,还在询思刚才所发生的事:“那位算命先生怎么掐得这么准呢?怎么能知道你我不是一家人,还知道我们家老刘又迂劫难?自从河南被日本人占领后,两个多月没见信了,不知他是死是活?”
“小芬,现在战争已到了僵厮阶段,敌我搅到了一块,敌人的后方有我们,我们的后方也会有敌人渗透,这个算命先生挺蹊跷!”
陆家芬思索所发生的事:“也有可能是奸细。”
“你家老刘很有可能卷入了游击战之中,那是第六战区所在地,估计他会投奔他们的,这次把你留下来,也是情报工作的需要。据讯日军将会有新的军事行动。我已派付昆雄的部下去确定情报的真实性。”
“付昆雄尸体最后怎么处理的?”
“日本人把他尸体装进麻袋扔进了长江……”两个人沉默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间谍工作的残酷性,生死不能予人,死后谁也不敢去收尸,让我们为他的英灵安息而敬一怀吧!”
两个人倒满了杯中的酒,酹倒在地下。
孟二遭到了尉昌仪鞭打诅骂,只得卷起旗子另找地方,心里不是滋味,边走边骂,姓尉的牛什么X,你靠的是法国佬,他们能牛几天?汉口是日本人天下,日本人才能逞雄一世!天渐渐黑了,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吵嘈声,把他惊住了:“你这个笨猪,你这个笨猪,怎么连车都不会拉?”这种诅骂不是雇主与车夫的关系,分明是一个主人,一个至高无上的主人对奴仆的奴役关系。他愣了下神,道口蹿出来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位穿青袍男衫的商人模样,翘着二朗腿吆唤着:“前面,前面,笨蛋,美乐餐厅在右侧。”
“对不起老板。”车夫声音很低。
孟二凭着自己特有的间谍职业感觉,这不是普通的雇主的关系,而是奴仆关系,这里含有一种奇妙之意,他快步地跟了过去,只见老板下了车走进了餐厅,黄包车夫撂着车把坐了下来抽着闷烟,朝餐厅里一望,封闭的屏风什么也看不清,主意该打在车夫身上:“先生,搭个车?”孟二走了过来。
车夫抬了下头,黄瘦的面孔,三角眼发出冷冰冰的光:“伙计,你是不是眼睛花了,道士蹿进了和尚庙?”
这就是说他找错了车,拉车的不嫌钱吃什么?他假装听不懂:“你拉车,我掏钱,怎么蹿错了和尚庙?”
“听不懂算了。”黄牛把屁股扭到一边,巴答着黄烟。
孟二故意磨蹭,要套出个底细:“先生,我家离这里很远,求求你了,你闲着也是闲着的,我多掏几个钱?”
黄牛本来心都不静,叫这一搅,火苗直往上蹿:“少啰嗦,你这个穷算命的身架,还值得老子拉?滚滚!”黄牛用手推搡着孟二。
这个时候老板走了出来,发觉他们争吵,眼睛一转,态度和气谦上:“先生,你误会了,这是我专催的车。”说完往车上一坐,一杨手:“走吧,走吧!”车夫跳了起来,拉车就飞,不一会儿无影无踪。
孟二刚摸出租界,突然一辆小车停了下来:“上来吧!”黑夜中陈佩玉眼睛很明亮:“今天钓到什么鱼?”
“有情况。”孟二心中有数。
“说!”陈佩玉一阵兴奋。
“下午我在皇宫舞厅门口发觉一男一女气势不凡,男人举止很像个军人,女人像干练文职人员,我正要给女人算命时,被法租界尉恶霸赶走了,还揍我两鞭。”
“尉昌仪,仗着法国人,还能雄霸几天?”
“刚才收摊时还发觉了一辆奇怪的黄包车,车主像骂儿子一样诅着车夫,我肯定,这不是一般雇主的关系,好像是奴仆之间关系。”
“老板骂臭卖腿的,这也不稀奇!英国佬和法国总有什么动静?”
“我在皇宫舞厅观察了会儿,被尉恶霸轰走了!”孟二觉得自己点到关健,上司并有赏识。
“森岗部长下了命令,要我们加强安全作,预防不测,从我个人角度分析来看,日军可能有军事行动,大家眼睛睁大点,出了事不好交待。”
“我晓得日本人的饭是不好吃的。”
“还有,为了迷惑国民党情报人员,森岗命令特高课今天晚上在汉口火车站附近,江岸车站附近,以及长江沿岸的港口制造了些军队集结和军队调动假象,第一是迷惑对方,第二是引蛇出洞,并要求我们加强戒备,随时出击。”
格非教堂耸立在黄石路口,格非是个英国传教士的名字。是他最早期把西方的教义传到了汉江大地,叩开了九省通衢文化大门。随着教徒增加,他们靠募捐资助,筹建了这座翘楼尖顶西方宗教殿堂。战争破坏了人们正常的宗教生活,原来每到礼拜钟声一响,上千人座位格非堂几乎饱满,可是现在人员寥寥无几,除了那些欧美侨民外,很难找到中国人。这也难怪,这个战乱的年代,命都顾不上,宗教受冷落自然是人之常情。
赵百里邀请比里格赴往教堂是有要事商量。以他的嗅觉和获悉的情报日本人在鄂西北地区有战事行动,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各揣着自己的心机,俩人见了面,拉了下手,问了下好,找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日本人独家占领中国后,不但大伤了英法利益,而且骄横的日本人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根本蔑视英法存在,独自占领长江腹地,而且试图独吞整个中国。英国怡和公司本身在长江通航了半个多世纪权利,也被日本人剥夺了,日本人贪婪之极,吃了这么多,还是不饱,这到应验了中国一句古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但是大英帝国绝不能袖手旁观的,最起码在中国长江牌局桌上不能,因为添了日本人而东家永姓日!
“英吉利赵,你约我有什么要事商谈?”比里格打趣地问。
“领事,我最敬爱的法国朋友,你看到了汉口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吗?”
“你说的是日本人杀戮,还是日本人强迫复工?”
“我说的是日本人独吞整个支那的野心,他们正在大口地,香喷喷地嘴嚼着支那。难道你一点不妒忌吗?他们把手握住了中国长江龙头上海,又掐住了长江龙身武汉,现在他们还不罢休,要独吞安享这条巨龙!”
对于比里格讲,法国人在这场战争中是中立的,但是法国人的利益与长江是分割不开的。长江流域的许多城市都有法国的租界。法国靠这些租界掳掠中国的资源,兜销他们的生活奢侈品。而日本人用枪炮占领了大半个中国,表面还没有占领租界,但实际削弱了法国的商务权益,随着时间推移,日本人要把整个长江纳入他们的版图,作为现代征服者,法兰西宁愿扶持一个较弱的蒋的政权。这好比是喂养一个弱小的奶牛,他吃的她们的草,可挤出的是奶。而日本人是条毒蛇,这条疯狂的长劲兽竟然吞下只大象,他宁愿胀死,也不给别人施舍一口。“这我很明白,日本人是毒蛇吞象,他啃不下也不会向别人施舍一口。”比里格说到这里用手打了下领带表示理解。
赵百里换了下姿势,改变用商人口气:“中国有句话,叫山不转,水转,日本人总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万事万物都是因果关系,倘若日本人明智的话该给以回报,我们没有野心,但保个大英帝国的本价。”
“赵先生,你还在作长江通航之梦?”
“这不是梦,是一种国际通用的商务公道,我们尽量不同日本人翻脸,倘若日本人硬要孤注一掷,那英国人也将会无情无义。”
比里格从赵百里话意听出来他要做生意,有什么要兜售。他诱问着他:“赵先生,日本人吃得正酣,,我想他们无心思搭理你们英国人,你有什么办法?”
“大不列颠日不落不是衰弱的中国,而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国家,砝码偏向任何一方,利益就会发生倾斜。”赵百里举起了毛茸茸拳头表示他们的分量。
比里格想套出战略情报:“最近日军在江汉关码头等地集兵,似乎东调,攻打南昌,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据情报行家分析,日军向来事起事毕,而近日故作东进实属击西,肃清鄂西北国民党军队,稳固大武汉战略基地。这个消息是可信也是真实的。”
熊峙名由于上次接受任务是被分派安抚遇难店主家属,未能参加那场战斗,实感遗憾。而这次战斗自己的上司牺牲了。打棺材的人捞不到棺材睡,竟然是一堆血肉装进了麻袋仍进了大江喂鱼,按照国人传统讲,付昆雄的灵魂是不得安宁,是的,他的灵魂是不得安宁的!他们的同胞还在流血!他的国土还在燃烧!只要侵略者还存在一天,他的灵魂就得呐喊战斗!而他的理想寄托在他的活着的战友同事身上。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一定要把敌人情报搞到手。
熊峙名沿着刘家庙码头走过来走过去。表面上看这里曾经集结过军队,破旧的军用衣被,军用水壶,以及破旧的枪械零件。似乎证明曾有大部队休整过,又急匆的开走了。墙边上贴着用日语写的XX部队集结待命字样,一直沿到江边码头都贴了XX部队。光凭这些证据证明大部队调动又似乎不够。江边上有几位扳鱼的渔民,他下决心弄个清楚。他走了过去:“老乡!”
扳魚网渔民破帽压得很低,扫了他一眼:“先生,有事吗?"贼一般眼睛扫来扫去。
“啊,对个火,抽根烟。|”他机警的打量了下四周,又瞧了瞧这位渔民,似乎看不出破绽。“哟,好烟了,伙计喔,东洋货!|”
他灵机一动,顺势冒充:“军用卷换的,搞我们这行吃点香喝点辣,还是应该的。”
“哟,你是干什么的?”渔民欠了欠起身问。
“者你不用问,想打听你一件事……”
“我一个扳鱼的,知道什么?”
“这两天有日本军队在这里上船了吗?”
“有的,有的,昨天一个晚上开了好多军队上了插,哎哟,又是车,又是马的。车鸣马嘶折腾了一晚上!”
熊峙名一振,出乎意料之外,他决心侦察下个目标摸清情况,刚一转身,他就发觉扳鱼渔民用帽子向岸上摇着,糟了,这家伙不是渔民,是个奸细。赶快想办法逃掉。他的脚步放慢了,眼睛扫了前面又扫了后面。后面扳鱼的这个家伙已经收拾好了渔具逐步的追着,上面的还没有动静,可能是准备好网口,等待着网他这条大鱼。事情非常严重江面上停了几艘乌蓬船,有一条是装大粪的“下河”船。城市是个消费的地方。三四十年代武汉还没有形成大规模地下排污工程。老百姓一大早就把马桶端了出来,等待乡下拉粪的船装走,这就称之“下河”。船还没有走,这就证明粪还没有挑完。熊峙名心生一计这是个可乘之机地方。他放慢了脚步,假装有点累,坐在了河床石头台阶上,枯水季节,从码头到趸船的地方足有三四十米长,直接陡坡也有个十几米高。最开始是土坡,后来有了码头以后就用长条码石筑成了石头台阶。要是一个一个台阶上,猛地一下子也够累人的。熊峙名往码头台阶一坐,那个扳鱼的也借势蹲下来绑系渔具什么的。突然一阵吆喝声,只见一群挑粪桶农民浩浩荡荡,从码头上奔了下来。“下河”长龙队伍开了过来。瞬间熊峙名跳到了中间一位弱者面前:“老家伙,我替你换下肩。”说完硬要借肩。挑粪的农民也不知所措,停住了脚步:“不用,不用!我能挑上去!”
熊峙名掏出了一块大洋塞到了挑粪农民的手上:“兄弟,帮个忙。日本特务盯上我了,只有这条逃生的路,请把斗笠也给我戴上。”农民卸下担子,把斗笠扣在了他的头上,扳鱼的这个家伙一看熊峙名混进了人流害怕逃跑了,使劲喊了起来:“快捉奸细!”熊峙名一不着二不休,干脆晃出人群,朝这个家伙身上撞去。那个家伙还没有来得及跑,一担粪全撂在了他的身上,他又就势抽出这根扁担一不做二不休朝那个家伙劈去,这家伙又臭又痛:“哎哟,哎哟!”打滚。熊峙名叮嘱“下河”农民:“你们快走!”自己跳着空桶飞步上了码头:“下河哟,下河!……”
陈佩玉刚才听到了哎哟声,知道事情不好,赶快从车内跳了下来,朝码头奔去,只见一个挑粪的农民戴着斗笠喊着“下河”,“下河”。还没有理会径直朝码头下奔去,石头台阶上躺着一位扳鱼的,全身泼满了大粪,一阵恶臭,陈佩玉没有办法捏着鼻子靠了上去:“笨蛋,出了什么事?”
小特务自己被大粪都呛昏了头,“哎哟,真臭,真臭,快扶我到河里洗一洗!亲爹,亲爷,快!”
谁也不愿意伸那个手,脸都不敢看:“你快说,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奸细呢?”
臭昏了头的家伙这才醒过神来:“那个家伙跑了,跑了。刚才他挑了一桶粪,把粪倒在我身上,还抡了我好几扁担,我的腰哟,快,抬我洗一洗。”
“快追!”陈佩玉顾不上他了,众人从台阶,从河涂飞起烟来,他朝后一瞧,又有一群人,紧跟着他,也放步飞起来。
陈佩玉带领一群特务们,尾追熊峙名,谁知熊峙名撂下了粪桶,脚下如踩风火轮,拐过巷口,就看不见踪影了。几个特务欲要开枪,陈佩玉却一把拦住,使了个眼色:“要活的!”特务们提着枪加快脚步紧追。一路猛赶,前面发觉一遍竹林子,不知不觉地赶到了郊区,可是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陈佩玉把枪一插,站在一个土坡上四下张望。这个竹林有几亩地之宽,虽是冬天,仍长得茂密,穿过竹林就是一条弯曲的河溪,河溪两旁种植杨柳护堤林,已是冬日,树叶托得个精光,光秃秃的像守护河溪的哨兵。前面是一遍空旷的田野,一目了然,尽收眼底。毫无遮掩之地。如果逃亡者跳到溪里扎了猛子,他即使一口气能僚个十万八千里也会冻死。人到哪儿去了呢?怎么转眼遁而不见呢?陈佩玉的目光又移向了右侧,一堵红色围墙挡住了他的视线。从那里传来了古老的钟声,只见茂密的竹林却挡不住从围墙内伸出来的古檐翘阁。轻风袭来,送来一阵温馨烛香。陈佩玉顿时记起这不是济众寺吗?这附近空旷田野,唯一它是个隐匿之地。“进!”陈佩玉把枪一挥,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遇墙就要过。陈佩玉和一个特务耳语了一阵,围墙旁边留了两个小特务。有几个与跃墙而过,自己又带了几个人从正门走进古刹寺内。
这座几百年的古刹,坐落在小山坡上,蜿蜒汉宜公路盘庙的后门而过。前门旁有几棵千年柏树古木参天,郁郁丛丛,显示了古刹苍老庄重。圆形庙门匾写着《济众寺》三个大字。陈佩玉一行持枪跑上台阶吆唤道:“内面有人吗?”
一位穿着青色衣服小和尚闻讯开门,一见是持枪的军警,惊慌失措:“施主,你们……”
小特务扒开小和尚就要冲进去,被陈佩玉一把拦住:“小师傅,请转告你们长老一声,军事当局武汉情报部长陈佩玉有事要相见他。”
小和尚害怕地瞥了下特务们黑洞洞枪口:“好,好!”说完又掩了庙门,进了寺内。陈佩玉一双鹰眼扫了庙寺一眼,似乎没有什么破绽,他低声地命令:“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
话声刚落,穿着红袍袈裟的长老急匆匆跑来。长老步骤轻盈,满脸微笑,双手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怠慢诸位长官,内面请,内面请!”
陈佩玉审视了长老一眼。“不必客气!”一挥手众特务尾随陈佩玉进了庙内。长老领着陈佩玉一行进了客厅。小和尚端来了斋菜斋点,长老一拂长袖:“诸位长官,请用茶。”
陈佩玉那双鹰眼不停把客厅扫了个遍,然后眼光落到了长老身上,只见长老正襟危坐,双眼微闭,手捻佛珠,似乎闭目诵经,把持枪大兵搁置一旁,陈佩玉故意大声问道:“你就是释林长老吗?”
长老双手合十:“阿弥佗佛释林本是卑人,长官不知有何吩咐?”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叩登庙寺吗?”
“长官,我正要询问,诸位为何挪动玉腿驾到寒寺?”
“哦,我想问这个,那好,我告诉你,刚才有一位逃匪蹿到竹林突然不见。这附近一遍空芜,毫无藏身之地,我想他也只能逃入庙中找到藏匿。”
“阿弥佗佛,罪孽,罪孽!”只见长老双手合十:“长官,庙宇向来是扬善抑恶圣地,岂能藏匿盗匪奸伦!”
陈佩玉站了起来,斜看着长老:“这么说你没藏匿人哪?”
“阿弥佗佛,出家人以慈善为本与邪恶为死敌,决非有儿戏之言。”长老口若悬河,字字顿挫!
“呵,出鬼了!活生生的大活人转眼遁而不见踪影,我就不信他能长翅膀……”陈佩玉踱了两步,眉头紧锁,突然下了决心:“长老,这位逃匪十分重要,有害于圣战的安全,对不起了,军务在身,只好打搅你们一下!”众人欲要进寺内搜查,小和尚堵住了客厅门口:“长官,使不得,使不得,寺为敬神恭佛之地,岂能让兵丁蹂躏!”
几个便衣一把扒开小和尚:“你这个小青皮,别说是个破庙,就是玉皇大帝天宫我们也得进。”
陈佩玉一双鹰眼炯炯闪亮,紧紧的注视着微闭眼睛的长老,妄想窥出破绽,谁知长老双手合十,一甩长袖,:“徒儿,佛经中说恶人自有恶人报,强人自有强人难,既然他们要强人之难,随他们去吧!”
“你!”陈佩玉一咬牙。“进!”几个便衣拔出枪来冲进了寺内。
这座千年古刹建设宏伟,主体成正方形。在主体前正面有一个莲花池。虽是冬天,花败叶落,但是一池缘水,清澈见底,小小鱼儿,乘着懒阳阳的光熙穿梭在斗尺模拟山缝之中。莲花池的左边是一座阴森地狱,据说恶人死了都得下地狱。刀劈斧砍,油炸煎熬,其悲惨景象泥塑在目,阎王目眦牙,小鬼个个被撕得嗷嗷乱叫,栩栩如生的告诉人们,在世要从善正义,否则死了落入十八层地狱煎熬之苦是难以忍受的。
正厅高大。古楼翘阁。大殿正中间恭有佛祖释加牟尼塑像。真不愧是神仙,完美无暇。只见佛祖双手合十,慈祥微笑,双腿盘坐于莲花座上脱于尘世,金碧辉煌,光照人间。佛祖旁边也是护卫八大金刚。即有智谋深邃的才子也有万夫不挡之勇武士。世道自有这些文武金刚,邪恶难以翻浊。佛祖前面摆了一幅恭桌,恭桌前是一个铜制的香炉,日月如梭,光阴荏流,黄色铜炉被香烛烧得没有一丝光泽,好像涂了一层黑漆,一位年长的长老正敲着馨钟,不时双手合十将香烛插入香炉。
空荡荡大厅是藏不住人的。陈佩玉机警地瞥了下周围,走到了菩萨面前看了几遍,没有发觉任何异迹。把手一挥“走!”
众特务穿过正厅冲进了罗汉堂。罗汉堂成一个凹形。陈佩玉把手一挥。“分开!”众特务们猫着腰分两路向罗汉堂两旁搜寻。这些泥塑的五百罗汉是根据佛经传说的故事,佛祖授教曾率领五百弟子东渡。而塑的五百罗汉塑造得栩栩如生。大小和人差不多,但塑出罗汉的神态,姿势,以及肌肉骨骼。五百个罗汉无一雷同,各有特色性格,真谓独巨匠心。众特务根本无心关顾这些艺术作品,个个猫着腰,持着枪,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向前蠕动,突然传来一阵低微响声。:“谁?我开枪了。”特务们咋呼起来。可是一点回音也没有。奇怪,是怎么回事。揉了揉自己眼睛,透过暗淡光线,发觉一只野猫偷吃了恭果,向外跑去。众人紧张几乎绷断神经松弛下来。走出了罗汉堂,后面就是藏经楼。藏经楼是寺庙最神圣的地方。历代书经都收藏这个地方,别说是外人就是寺内一般小和尚平常都不能涉及此地,只有长老翻读经文才能观顾。一位小和尚正在经楼外厅扫卫生,陈佩玉又一挥手,众人向藏经楼冲去。小和尚连忙挡住,边挡边喊:“长老,长老,这些官兵要进藏经楼!”
长老闻讯过来,双手合十:“阿弥佗佛,长官,这可使不得。经楼是寺院神圣之地,万万不可侵犯!”
陈佩玉提枪转了一圈,见长老态度如此坚决,料想逃跑人必在藏经楼,他那鹰眼炯炯闪光:“长老,你不是说寺为扬善抑恶之地吗?你没藏匿逃犯,为何这般心虚。”陈佩玉把枪一挥:“搜!”众特务扒开小和尚蹿进了藏经楼,内外折腾着,他听到长老的啼声:“罪孽啊,罪孽!”
大约折腾了十多分钟,几个特务灰不溜秋地跑了出来:“长官,什么也没有!”
陈佩玉一阵惆怅:“走!”带着喽罗穿过五百罗汉厅,谁知走得太急,转弯一下撞在一个罗汉脚下,这是个狰狞颓意的罗汉,他感到心里一阵不适,浮想起儿时阿玛带他到佛庙烧香的过程。当时乱党在粤几次议事未遂,但天下风云绯绯,阿玛已经看出天下不祥动态,恐感自己宠儿人生劫难跌宕,带他到庙烧香化劫。长老让他数了菩萨,他记不清名字,也记不清模样。但记得也是个丑菩萨。长老给阿玛讲了许多化劫办法,但最后配了一对金质的长命锁能保毕生平安。
不知是被追踪逃犯逃跑了不悦,还是撞到了这个倒霉的菩萨,勾起了儿时那段不平凡的回忆。陈从心底猛起一种挑战,我要看个究竟如何?他召唤了自己部下行动小队长周强武:“老周,听说你们湖北人有数罗汉的习惯?”
周强武并不了解长官的心意,认为他一时高兴:“是啊,陈长官,这数菩萨真灵,人家都说罗汉指路。婚丧嫁妻,生儿育女,人生沉浮,八九不离十。”
陈佩玉听不得周强武这种胡摆乎,可是看着被香烟熏得烛黄油黑的面孔,迟疑的笑了笑:“叫你一说,玉皇大帝下凡了!”
孟二也过来凑了个热闹:“我也听说过。这玩意儿蛮难!陈长官像你这大富大贵之人,保证数个福贵菩萨。”
陈佩玉似真似假的拍下周的肩膀:“那咱们数一把,不是布置任务,只是玩一下,随便一点。怎么个数法?”
“是这样”周强武放松了肌肉:“一般数菩萨都是按照自己年岁数,一般起头时候,男左女右,多大年纪数多少个菩萨,数到菩萨个数和你岁数相同就是你未来命运。”
“有意思,真有意思!”陈佩玉抱膀笑了。
孟二走过来讨好地说:“陈长官,我给你数吧。我数菩萨最好,不是升官就是保你发财!”
“那就让你代劳了!”陈佩玉抱膀又一笑。
孟二快手快脚的数着:“1,2,3,4……陈部长你多大年纪?”众特务尾追观看。
“三十二”陈佩玉没有移动脚步。
“好,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呀!”众人惊呆了,眼前泥塑的菩萨是个失意颓废菩萨。只见他双目呆滞神疲力尽,手无分文,一幅失意神态。孟二连忙改道:“我数错了,重数!重数!”
“站住,我要看看到底神诣是什么?”陈佩玉走近到罗汉面前,和罗汉面面想觑。一个是颓废失意的罗汉,一个是精神抖擞谍报官!陈佩玉嘴角上泛出一丝微笑,而那个泥塑罗汉却呆滞的瞧着他,好像在说:“你未来命运也和我一样!”
“陈长官,我数错了,这是三十,那边笑菩萨才是你好命!”
陈佩玉挑战的挤出了“哼”声。“神了!”我从不信神。只是数着开着心罢了,走。说完装着若无其事的挺胸抬头,走出了堂内。众人尾随陈佩玉走出了罗汉堂,又走出了寺庙,古老寺庙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沉闷的馨声和梆梆的木鱼声。长老一直目送着陈佩玉这伙人走得看不见踪影了,吩咐小僧关了庙门。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正厅。轻轻地敲了三下,大佛肩膀打开了,从内跳出一个人来:“都走了!”
“内面的人都走完了,外面估计还有伏兵!”
天黑了,熊峙名才从菩萨台里拱了出来。长老拍了拍金尊菩萨:“老弟,菩萨有眼,让你躲了一难,你又何事所求躲进寒寺?”
“释林长老,我是奉军令部情报站长洪瑞达命令,调查日军军事调动情况的!”
“阿弥佗佛,出家人不问世间凡事,岂敢涉猎军事,罪孽,罪孽。”
熊峙名亮出了信件递给了释林,释林借着烛光浏览:“释林长老,日军最近有新的军事行动,但是他们为了欺骗耳目,做了许多假动作,假情报,为了确定情报的准确性,我特令熊峙名部下前往你处核实。洪瑞达XX年XX月XX日字。”
“鄂西北将有战事,日本人加宽了公路,并且有大批车辆在晚上偷行。”
;
(https://www.biquya.cc/id27765/158908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