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儿?莫非……已到了阴曹?”卞炳耀睁开睛,只见嶙峋的怪石在微弱灯火掩映下,阴森可怖。
“阴曹?那我岂不成了枉死城的鬼佬!小子,掐掐自个儿,你还没死呢”一个膀圆腰阔左眼苫有小片黑布的中年汉子说道:“看见你小子在河边躺尸,得亏遇上我,晚来一步,你可就喂了野狗喽!”
“哦,多谢……”卞炳耀很虚弱,声音压得很低。
“来喝口水“中年男子端过来一瓦罐水。
卞炳耀想坐起身来,却使不上力气,挣扎了几下,身子瘫软在茅草上。。
“我来喂你吧,”汉子扶卞炳耀坐起来,把瓦罐里的水喂给他喝。
“甜的”卞炳耀舔了舔嘴唇:“是蜜水?”
“是的,把你从狗嘴上救下来时,你还剩一丝气息。看你那样子估计是饿昏的,就拿馒头给你吃,你当时跟死人差不多,一口也咽不下。我就寻思该怎么办。刚巧河边有一窝土蜂,我就拿烟熏跑了它们,啧啧,把蜂房拿来这么这么一拧,弄了半罐蜜。就喂你小子喝,算是缓过命来。不过你人仍旧昏迷,就找到个山洞,把你背了过来。”中年汉子平静地说。
“多谢……救命之恩”卞炳耀挣扎着想给汉子磕头。
“哈哈,不用磕,爷们儿也得感谢你,不是你这人肉诱饵,神仙站不稳的香肉哪里来!”汉子指了指背后的火堆:“那上面烤的就是那野狗,哈哈,不出今晚就全成了咱爷们儿的腹中餐了,一点也不浪费。”
中年汉子走到火堆边撕下狗腿,顺着胫骨一折两断,递过半截:“来,你也吃,看样子你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吧?中午你没醒,爷们儿吃了条腿子,哈哈,盐巴没了,就凑合着吃。”
卞炳耀也不客气,抓过半截狗腿连撕带扯一通大嚼,须臾之间,手里的狗腿已成半截白骨。吃完恢复些精神,不顾中年汉子反对,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小子,你从哪儿来?看你样子跟叫花子差不多,奇怪啊,花子不在城里讨生活,怎么跑荒郊野外来了?”
卞炳耀就把近来的遭遇跟汉子讲了一遍。汉子若有所思,问了一句:“那你可有亲戚投靠?”
卞炳耀:“家父在世时曾跟我讲过在永顺县还有四个姐姐,不过十八年没回去,大概已经断绝关系了……”
中年汉子:“这样啊,那怎么办?”顿了会,突然问卞炳耀:“知道爷们儿我是干嘛的吗?”
“你是绿林好汉吧!”卞炳耀看着汉子体格膀圆腰阔,左眼苫有黑布很肯定的说。
“哈哈哈哈,小子,别被表面蒙蔽了,实话告诉你,我是猎魈人!”中年汉子笑着说:“你不是第一个猜错我身份的人!”
“猎魈人?魈是啥东西?”卞炳耀很惊奇。
“魈有很多种,就是传说中的山精鬼魅。别的魈我不是很清楚,我是专捉”食尸魈“的”
“食尸魈?吃尸体的怪物吗?”
中年汉子从火堆边拿过来一个圆鼓鼓的口袋,解开袋口,猛的一抖,一个像猫又像狗的动物滚了出来。脖子上有刀口,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中年汉子:这像猴崽子似的畜生就是“食尸魈”。这只是雌的,最爱吃未满周岁的小孩儿脑子。雄食尸魈吃尸体内脏。别看它们小的不起眼,可有着锯齿一样的牙齿和匕首一般的爪子。”
中年汉子如数家珍:”家里有小孩没满周岁的,最怕雌食尸魈去祸害。这鬼东西会“缩骨功”,门苫得好好的只要有条缝它都能钻进去,乘大人熟睡,用牙齿咬开小孩儿的头盖骨,把里面的脑髓掏来吃掉。雄的吃尸体内脏,它会用匕首一般的爪子抓开肚皮,掏出心肺肠子,囫囵吃掉。如果有人醉酒躺在野外,交华盖运的话,第二天你会看到这倒霉鬼肚子里的东西全被掏空。有时雄食尸魈也会把尸体上的手指头脚指头咬来吃掉,就跟咬胡萝卜似的……”
卞炳耀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不过他忍不住好奇:“你抓了食尸魈干嘛用?能换银子吗?”
中年汉子:“雌的毛皮,雄的鲜血都能换来银子。家里有未满周岁的人家,买来雌食尸魈的皮毛,用绳子串起来,挂在梁上,别的食尸魈闻见同类的气味,看见同类的皮毛就胆颤,只能远远避开。雄的血卖给”吆死人“的,他们用研磨好的辰州砂配上雄食尸魈的鲜血,画符,贴在尸体的七窍穴位上,食尸魈就不敢靠近。”
“吆死人?什么是吆死人?
“哦,就是赶尸匠,也叫走脚夫。据说能驱动尸体走路,具体什么情形,那是行业机密,我等外人就不知道了。”
卞炳耀感觉有些冷,往火堆边挪了挪,狗肉在熊熊火焰的炙烤下,滋滋作响,香气扑鼻而来。中年汉子把狗肉从火堆上拿下,抽出枝叉,用一把卸腕尖刀把肉劈做两半,递一半给卞炳耀:“晚上天凉,吃些狗肉暖和些。”
中年汉子:”我想过横竖你也没地方可去,要不跟着我做个徒弟如何?哈哈,我以前可没收过徒弟,谁让你赶上了呢。“
卞炳耀一听这话,喜出望外,正愁没有出路,从天而降这等好事,哪有不应允的道理。于是慌不失迭跪倒在地,只是磕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三拜,不三十拜……”
中年汉子告诉卞炳耀他姓许,单名一个繁字,沅江人氏,幼年父母双亡,上无兄弟下无姐妹,一个人流浪乞讨长大成人。二十五岁娶妻,后生一子,夫妻喜乐。在儿子过周岁那天,他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见襁褓里鲜血淋漓,儿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头壳。他责怪妻子为什么没保护好儿子,把妻子暴打了一顿。妻子想不开,当天午夜上吊自杀。家破人亡,他伤心不已,又开始过上流浪乞讨的生活。后来遇见一位邹姓的赶尸匠,从他那里知道原来自己儿子是被一种叫“食尸魈”的小畜生给祸害的。于是做起猎魈人,一来为给儿子报仇,二来也可以维持生活。
许繁:“猎魈人抓魈有时也伴着凶险,我左眼眼珠子就是被那小畜生抓瞎的。那天我经过一座新坟,见那坟底处有一拳头大小的空洞,旁边有新翻的土粒,我知道那里面至少有一只雄食尸魈。我拿出刀来,在手掌上划开一条口子,让血流出来。你要知道,新鲜的血对食尸魈的诱惑力是很大的。我把袋子撑开堵在洞口,露出一丝缝便于察看。果然,一袋烟的功夫就有一只钻进袋子,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连有十多只,在袋子里乱成一团。我想,这可要发一笔小财了。刚准备收住袋口,一只狡猾的食尸魈竟然从细缝里挤了出来,接着左眼一阵钻心的痛,我吃不住痛,松开了手,那些畜生一窝蜂全部逃掉。回过神来,左边眼睛血流不止,我再清楚不过,左眼算是废了。”
“没事,凶险我不怕的,”卞炳耀一脸坚定,“我就跟定师傅了”
许繁:“早点睡吧,明天我还得去趟常德城,把小畜生的皮毛卖掉。白天光顾着照看你,这不,这小畜生的皮还没剥。”
卞炳耀:“我来帮师傅剥。”
许繁:“不用,太黑了。明天起早剥也一样。对了,照你说的你不方便回常德,那你明天就在这等我,我一个人去,最迟傍晚回来。”
卞炳耀:“恩,一切但由师傅安排。”
是夜,刘伶醉酒楼二楼,天字第一号雅间里,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席,桌上坐着八人。郑小山坐在主人席位置,下首是冯四六,刑捕头和五名相熟的衙役。
刑捕头:“小山你太客气了,这顿席不吃我也会尽心竭力追查真凶。我和你爹同在一个衙门办事,他待我是极好的,给我的周济我都铭记在心。我管他叫大哥,论起来,我是你叔。为大哥报仇我义不容辞。”
刑捕头站起身给每个人身前酒杯斟满酒,端起酒杯:“来,这第一杯酒敬我们的老郑大哥,今天是他头七第四天。”
八人齐站了起来,跟着刑捕头端起酒杯,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然后把酒泼在桌下。
酒过三巡,一个瘦高个的衙役说:“郑大哥出事的那天,我娘子刚好也去梁王庙上香。在庙后拜药师王佛的时候,有五个人抬着两个木箱从她身边走过,她感觉蹊跷,就多看了几眼,抬木箱的四人走在前面,她没看清楚。只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那人身高约八尺,鼻梁上有一条很深的刀痕,皮肉都朝外翻出的样子。她见那五人都是朝后山方向走去。”
刑捕头:“前天你就跟我说过这条线索,但全城找遍也没见着这人。”
瘦高个衙役:“只顾喝酒没来得及说,刚才来时我就见着那人了。我打县衙门口经过,见那人敲开门走了进去。”
刑捕头:”你确定没看错?别是看花了才好。”
“瘦高个衙役:“看得真真的,错不了。那皮肉外翻的模样,看过晚上会做噩梦的。”
刑捕头站起身来,手扶腰刀:“兄弟们,那还等什么,去县衙。甭管那人跟案子有没有关联跟县太爷有没有利害关系,待他出了县衙大门,先逮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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