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密室。九尺规模的千年血珊瑚,通体碧绿无暇的翡翠西瓜,浑然天成的巨型玛瑙果篮……各类珍器,不胜枚举。还有诸如王羲之、米芾、吴道子的大家字画,挂满了三面墙壁。
吴达庸置身密室当中,此时的他正躺在一张苫有白老虎虎皮的白脂玉床上,双手四指擎起一枚鸡卵大小的白色珠子,就着盈满密室的灯光仔细察看。
“看不分明啊,貌似有点儿瑕疵”他喃喃道。
吴达庸下了床,接连吹熄了琉璃罩下的十盏油灯。室内顿时暗了下了,也就是一霎那,幽蓝色的光芒从珠子里射出,盈满了整间密室。光亮程度并不逊色十盏油灯。
吴达庸缓缓转动着手里的珠子,突然他发现在幽蓝的球体内有一道蛛网粗细的阴影,“果然有瑕疵啊!”,他彻底失了兴致,嫌恶地把珠子扔在一边。
“笃笃笃”有人敲密室外的墙壁,紧接着一个甜腻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年轻女子声音传来:“老爷,老爷,孔大爷来了。”
吴达庸从密室里按动机括,“吱吱咔咔”,眼前出现一道暗门。他顺着暗门走进书房。暗门旁是书架,满满当当的书。
吴达庸把顶层平放的‘《阅微草堂笔记》’向左移了移,立时整个书架朝左边平滑过去,遮住了暗门。
吴达庸来到客厅,孔文正在喝着茶。
吴达庸:“跟我到书房来!”
两人在书房坐下。吴达庸:“老二,怎么样,晚饭吃了没?”
孔文:“还没呢,接到大哥你给我留的暗记,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哪敢耽误!”
“路上可让人瞧见?”
“放心,街上热闹得紧,谁会注意到我!”
“这是非常时期,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吴达庸撇过头,朝屋外喊:“宛儿……"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推门走了进来,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语带嗔怪“老爷,叫奴家为何事?贴出去好几十两银子,刚开了把胡,就叫人家,断了兴庄。不行,你得陪给人家……”说完一屁股坐在吴达庸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水蛇一样蹭个不停。
吴达庸满脸谄笑,从袖笼里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够了吧?”说完,在她屁股上使劲拧了一把。
宛儿接过银票,蹦跳着逃离了吴达庸呼之欲出的第二次“魔爪”:“就知道欺负人家……”
吴达庸正色道:“有事吩咐你,你去把王妈叫起来,炒几个好菜送进来,再把窖里的竹叶青起一坛一并送来。另外你告诉她们几个,没事别过来烦我,谁不听话,我就赏她几个板子!去吧!”
宛儿扭动着水蛇般的身子缓步离开,到门口时回过头来,用她那勾魂摄魄的吊翘丹风眼朝屋里的两个男人抛来一个代表诱惑的媚眼。
“这骚蹄子!”吴达庸似乎很受用,对孔文解释道“呵呵,这是老九,让我给宠坏了。”
孔文:“上午送来的那颗珠子可好?”
吴达庸:“不行,有瑕疵。我不喜欢有瑕疵的东西,美人,美酒,美玉,要么不要,要了就必须是最好的!话说那颗夜明珠也能值万儿八千两银子,回头你把它带走。”
孔文:“大哥,为拿到那东西其实费了老鼻子劲儿了。我只道大哥你看上的东西怎么也得给你淘回来。我和几个兄弟就去了铁财主家,那老家伙出了名的老抠儿。我就跟他商量:‘听说你有颗祖传的夜明珠,一百两,卖不卖?’他不回答,那我就说:‘五十两,卖不卖?’他还不回答。我就问:“十两,卖不卖?!”老家伙继续装聋。那我就说:‘最后一次问你,一两银子卖不卖?!!”看来他死硬到底了。那我只好来武的了,有个成语怎么形容来着?“
“先礼后兵。“
“对,先礼后兵!我就把老家伙绑起来,拿把锤头,对准他的肋骨:‘怎么样,是乖乖交出珠子还是敲断你几根骨头,你受不住再交出来?’老家伙也真够硬气,我一连敲断他五根肋骨,他嘴里流着血沫,就是不吭一声。我想这可不行,大哥你交代的事我怎么也得办妥。我就把他儿子和老婆绑到他面前:‘交不交,不交就把他们宰了’。老家伙转过头去,不说话。这时听到床底下有动静,几个小幺爬到下面一看,原来还躲着个女的,就把她拽了出来,十八九的摸样,粉嘟嘟,白嫩嫩,原来是个小美人儿。没听说这铁老财有闺女,不用说,肯定是他的小妾。我就吓唬铁老财:‘不交就把你小妾先奸后杀!’铁老财啐了我一脸:‘随你乌龟王八龟蛋的便!’”
吴达庸:“这可难办了,他的珠子肯定是藏在极隐蔽的地方。你们最后是怎么让他松口的?”
孔文很邪恶地笑着:“哈哈,大哥你这样的斯文人肯定是想不到的。当时我也没辙了,旁边一个小幺就把我拉到一边,凑到我耳朵边给我出了个主意。这小子可太缺德了,不过办法挺好。我就对铁老财说:‘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不交是吧。好,我就把你和这个小丫头衣服给扒了,再拿针线把你的子孙根和她的清水塘缝在一起,然后把你俩扔在大街上,不冻死你也羞死你!’老家伙架不住,终于交了。交出珠子,老家伙以为就没事了。这可不行,我就对他说:“铁大爷,兄弟们还没吃饭,还想跟您老借点银子,吃顿家常便饭。老家伙掏出一百两银票,我说你打发叫花子呢?一万两,别跟我蘑菇。老家伙又想死硬,好,我就说:兄弟们,给铁大爷缝上……”
吴达庸:“这秋风打得好。你就比你弟弟聪明,兵不血刃就把事情办得如此妥帖。”
王妈把酒菜端到桌上,转身离开。吴达庸:“老二,这次叫你来也不是为跟你拉家常,是有差事交给你。”
孔文给吴达庸身前的杯子斟满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不紧不慢的说:“大哥只管说,小弟一定尽心办好!”
“我在北街巷子口那里盘下一爿茶楼,想交给你打理。”
“大哥,我没听错吧,打打杀杀我在行,打理茶楼那可是赶鸭子上架,强我所难啊!”
“我得跟你解释开,这茶楼明面上也做茶水生意,背里可不是。茶水生意能挣几个钱,我要做的是这个……”吴达庸拿右手掌做了一个用力向下劈的动作。
孔文:“这可是在大哥的治下,这样行吗?”
吴达庸:“我就是想把这水给搅浑。常德这三年在我的治下不能不说是歌舞升平河清海晏。本地百姓赋税轻,治安案件少之又少,百姓对我的评价是公正严明,清如水明如镜。这是口碑,也是你兄弟帮我挣下来的。可我需要资本,向上爬的资本。口碑什么的不顶用。能员干吏从哪出?混乱的州治下出,这是那些上头的官员看得见的。明面上的治安刑狱案件,你能破获多少,那就是能力所在。我要你打理的茶楼就是为仇杀和庇护提供方便。到时推出几个替罪羊,一判决百姓拍手称赞,我也名声大震。”
孔文:“我有些明白了,就是说当父母官做得再好,百姓看见是没用,还得上官看见,实实在在的政绩。当年狄仁杰能晋升那么快,大概有赖于他破获大案的能力吧。”
吴达庸:“就是这样的。对了,三弟的头颅我已经叫人送到那家茶楼了,干瘪得不成样子。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身子还在敛房,明天叫人给你送去。”
孔文连喝了几杯酒,脸色泛红:“他就是太傻,自己作死。我可是知道始末。端午节中午他在褚得旺家喝酒,喝醉了跑人家小妾房里去了,把那女人给睡了。褚得旺哪能干啊,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睡的还是他最宠爱的一个。褚得旺当时就毛了,叫家丁把阿武打了一顿。晚上阿武酒醒了,半夜溜到褚得旺家把他从被窝拽了出来,把他的腿打折了。褚得旺就叫嚷:‘别当老子不知道你是兀鹫山的土匪,有胆你就打死老子,老子这次死不了,叫人把你那一窝子全给缴了。’你也知道,褚得旺的堂哥是长沙的千总。这下好人家这么说了,阿武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砍了,那你就到阎王爷那叫兵去。他老婆在旁边自然一并杀了。杀得性起,连他一家十四口全杀个干净。阿武说,刀都砍出豁口来。”
吴达庸:“他倒没跟我说这些,他只说因为赌债纠纷愤而杀之。如果不是被郑八斤给当场擒住,大概还有补救。”
孔文:“阿武的武艺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杀得没了力气,郑老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奈何他?”
吴达庸:“郑八斤是你杀的?”
孔文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错。那天他和他婆娘去梁王庙上香,手下的小幺回来报告,我就带着四个小幺去了。去的时候我就寻思人多不好下手,干脆抬两个箱子做掩护,瞅准机会把他俩塞箱子里就能随意处置了。我们五个是从后山去的,到了就藏在佛像后的山洞,然后派小幺去探查。也活该他命里该绝,在后山撞到我们。四下无人,我们几个就把他俩给逮住了。四马攒蹄塞箱子里。怕他们叫唤,一人嘴里给塞一坨烂泥。抬到后山青石凹,我叫小幺把他们嘴里的烂泥抠出来,我就问郑老屠:‘你可认得我?’他摇了摇头。‘那你可认得孔武?’他这时有点慌了,说自己只是奉公办事。我说那你大半夜不抱着婆娘睡觉,跑褚得旺家干嘛去?他没话说了,跪在我跟前说报仇冲他一个,放了他婆娘。我说不行,我不杀你儿子就是了。你跟你婆娘一起上路,别说我没照顾你们。信佛的人都讲究因果业报,一饮一啄。我给你们一个和我弟弟一样的死法。我从小幺手里接过朴刀,就朝郑老屠脖颈砍,连砍三刀郑老屠脑袋也没掉。活该他受罪,这小幺的刀分明就没磨利。郑老屠嘴里血沫翻滚,就是说不出话。我也不忍心,最后一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那颗头切了下来。他婆娘在旁边看着浑身打颤,哭着让我饶了她。我说你是女人,等会我给你一个痛快的,不会像你男人那样砍四刀,零碎受痛。我就把刀拿到青石上磨,磨到利了,就一刀砍下了她的头……”
吴达庸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姜头勘验过尸体,说两具尸体刀口不一样,怀疑是两个人砍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也不用细查了,案子要结,随便找个人顶上,也不是难事。”
孔文和吴达庸对饮了几杯,吴达庸量浅,酒劲上来,拍着孔文的肩膀激动地说:“二弟,当年如果没有你哥俩,我吴达庸早成孤魂野鬼了……”
孔文:“大哥快别这么说,命中注定我们要做兄弟的,我和阿武只是做了当兄弟的本分!”
吴达庸:“不,我要说。想当年,我一落第秀才,发着疟疾昏倒在路边,是你和阿武兄弟把我抬回家,帮我找大夫。后来日子混不下去,跟着我一起上山落了草。你们不嫌我书生手无缚鸡力,推举我坐了头把交椅……”
孔文:“大哥你神机妙算,人又义气。所有的兄弟都信服你,推举你是应该的。”
吴达庸:“后来我撇下兄弟,要下山赶考,为自己博个前程,你兄弟俩不仅没怪我,还一路护送我到长沙府会试。”
孔文:“做兄弟理应相互扶持不是?大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吴达庸:“你们兄弟为我做那么多,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你们。我连阿武兄弟的命都没保住。”
孔文:“这不能怨你,祸闯大了,连天都捅了个大窟窿,任谁也兜不住。”
吴达庸为自己和孔文各斟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我初到常德府任上,土匪横行,毫无办法。上官多次斥责我为官无用,甚至准备弹劾我。是你和阿武兄弟从沅江雾鸦山带着弟兄来到常德,火并了大小十一个山头,最后在兀鹫山一枝独大,稳定了局势。”
孔文:“兄弟之间相互帮衬理所当然。大哥你后来不是也给了我们许多实惠和方便?我们山上的兄弟按大哥你的计划,伏击非官府护送的镖车,后来那些富户就不再信任镖局了,改由衙门专人护送。然后大哥又指派我们自家兄弟充作衙门兵差,这自然是一笔不小的护镖费,而且没有后顾之忧。不闹匪患,就不怕有人来缴,大哥也是间接把我们保护起来了。”
吴达庸突然神情黯然:“哎,也是我疏忽,本来以为和本县徐千总井水不犯河水,他不会与兀鹫山不利的,可谁曾想这徐千总和褚得旺他堂哥是儿女亲家。褚得旺他堂哥是长沙府千总,对兀鹫山那是鞭长莫及,为弟报仇他竟然来常德跟徐千总借了一枝兵马,哎,可怜山上那班兄弟了……”
孔文:“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说多了徒增伤感,来喝酒……”
吴达庸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狂呕不止。孔文上前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喊叫:“嫂嫂,嫂嫂……”
宛儿应声赶来,孔文背起吴达庸,宛儿头前带路,把他送进卧室。吴达庸倒在床上鼾声如雷。宛儿拿肘碰了碰孔文左腰,媚惑无限:“叔叔,天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又不是外人……”
孔文没有理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县衙后门,冯四六:“这死东西怎么还不出来,都什么时辰了,可冻坏我了!”
郑小山:“再等等,肯定会出来的!”
衙役甲:“拿住先打他一顿板子,让爷死等,狗日的!”
衙役乙:“早知道在这里熬鹰,来时就该多加件衣服。
衙役丙:“你们先看着,我眯会儿。”
县衙前门,郑捕头:“兄弟们注意了,就快出来了!”
瘦高个衙役:“你说我们的吴大人是不是请他吃席啊,这么墨迹。”
衙役丁:“那么大的个子,我们三个能擒住他吗?要不再去叫人?”
郑小山:“出来了,你们快醒醒!”
五人齐上前,散开一个包围圈,把孔文围在中间。
孔文:“给爷爷闪开,劫道吗?爷爷可是劫道的祖宗!
三衙役没有说话,各自亮出腰刀,上前就砍。
孔文连踹三脚,三人扑腾倒地,腰刀飞出去老远。
冯四六:“拼了!”亮开“无敌王八拳”就扑了上去。孔文一个闪身,冯四六一个趔趄,摔成了一只“吃屎狗”。
郑小山站在原地没有动。
三衙役纷纷爬起,顾不得捡腰刀,上前再战。冯四六也爬了起来加入战团。一场混战上演。冯四六瞅准机会朝着孔文胳膊就是一口。
孔文恼羞成怒:“妈的,学狗咬老子,老子让你变成死狗!”强势踹开两名衙役,一拳又打翻一个。急走几步,把冯四六掀翻在地,抬起右脚,作势欲往冯四六喉结处踩下去。突然间他的眼睛瞪圆了,浑身打颤。
郑小山大声命令道:“把脚慢慢移开,不要乱动!一动就捏碎你的蛋蛋!”不知什么时候,郑小山走到孔文的背后,矮身攥住了孔文身上那兜代表男人身份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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