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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一天,一则来自德国之声的报道如同平静的水面落下了一块石头,不和谐的声音让民主斗士们坐立难安。这篇报道的主题是:纯粹和平主义的代表人物挞喇喇嘛对中情局在西藏活动的了解,很可能比他迄今承认的多得多。
“很可能?身为一个记者,怎么能用这样的字眼,可能!还很!这应该出现在斯蒂芬金或是斯蒂芬霍金的作品里。”民主联合早报的主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挥舞着那份报道。
“是啊!多得多是多多少,这也没有具体数字,这也太不慎重了吧。你看我们是不是写篇评论员文章反驳一下?”助理肯尼思是个年经人,他才进这家报社就已经知道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气象观察员了。
机会很难得,拜访一个久负盛名的争议人物是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可以去。”
“你了解这个人?”
“相当了解,我还知道这名字的由来,那绝对是一个很符合我们市场经济价值观的故事。”
“什么故事?”
肯尼思立刻站起来,熟练地来了段顺口溜:“东边来了个喇嘛,西边来了个哑巴,喇嘛手里拎着五斤挞嘛,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别着喇叭的哑巴要用喇叭换手里拎着挞嘛的喇嘛,拎着挞嘛的喇嘛不愿意用挞嘛换手里拎着喇叭的哑巴的喇叭。后来他们决定一起组成个叫挞喇的冒险团队,哑巴提供喇叭让喇嘛吹奏,而喇嘛把挞嘛分给哑巴吃,他们来到了美国,在这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主编看了他足足两分钟,喘了口气,摇摇头:“你知道得太多了,恐怕你过不了试用期。”
肯尼思挠挠头:“其实我挺健忘的,主编,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主编皱着眉,从抽屉里拿出小梳子。肯尼斯赶紧上前,接过梳子帮着给头皮活血。
“您最近太辛苦了,国家应该早点把终身成就奖发给您才对。我的轻重如何?右边?中间一点?再右边一点?我这段时间挺气愤的,怎么没人主动给你分担点呢?哦,我不是说那几个副主编,我是说他们应该多在外面跑一跑,我每次看他们交上来的稿子里的错别字就特别生气,有种把他们踢回小学的冲动!……我一直在想,要是我再成熟一点,肩膀再厚实一点,做事再多一点,您也可以多些时间享受生活,……还要再重一点么?”
“可以了。”主编伸手挥开肯尼思,抖抖纷飞的雪片。
“那这个挞喇的事?”
“你去拜访一下他。我们有必要做出相当的反制措施。否则我们将失去一些圈内人士的广告赞助。”主编考虑不到半分钟就做出了决定,他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在美国,报纸上的内容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报纸的广告和赞助才最终决定报纸的生命。美国有很多人会愿意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捐款,比如千里之外的一只可怜的猫或是万里之遥的自由战士的生活费。
关上门,肯尼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时候适当的无耻是一种天赋,听说艰难困苦的环境可以提升智力,这里显然是一个。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很快他就拿起电话给那边,所有重要赞助商和合作伙伴都在名单上大家知道什么时候要相互帮助。肯尼斯和那边约了时间和地点,明天上午十点,这是个很不错的时间,如果大家谈得来,还可能有管饭的待遇。他看看手表,自己还有二十四个小时去查一些资料,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
第二天,他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门卫看了他的记者证,把他放了进去。
肯尼思是第一次与挞喇喇嘛会面,他的感觉颇有些紧张。为此他去通过一些关系去查了挞喇在过去几十年中与美国的关系。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得出了和那篇报道几乎相同的结论。
“我的任务就是做出另一个结论!”他告诉自己。是的,如果他胆敢告诉主编说我也认为那报道说得在理,那主编大概就会把下个月的薪水提前给他结了。
按着他的了解,在此之前,美国中央情报局股份有限公司就大胆地开拓青藏高原市场,他们开始了一个代号为“圣塞克思”的市场营销行动。
但他所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那被锁在公司的铁皮柜里,厚厚的纸夹在黄色的档案袋中,简单地说这个计划主要内容就是:在训练营对西藏游击队进行培训,并为其提供数以吨计的武器,用以对付共同的敌人共产主义中国,同时公司每年也要向当地合作者提供18万美元的劳务补贴,当然,这点小钱并不包括在未来市场开发后的分红中,在公司财务部的报销单上,这笔款项被注明为“提供挞喇喇嘛的资助”。后面粘着一大堆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发票,有真有假,花花绿绿,形形色色,有的号码还连在一起,有餐饮有住宿,还有各类服务费。
挞喇已经在周游世界好几圈了,他的故乡也有了新的活佛,而且可能是因为多重人格的原因,活佛越来越多了,虽然面对着完全不同的环境,但考虑到活佛转世过程的确定性和不确定性,人们有理由相信转世之后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以适应世界的存在。这些话听起来很绕,但比起复杂的宗教政治来说简单得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容易。
总之呢,在某一个圈子里,挞喇喇嘛还是活佛。所以拜见挞喇之前,肯尼斯他并没有指望能够得到这位宗教领袖与非暴力代表人物的热忱接待,但也希望能够被这个据说有大能力的人摸一下头顶,那值一百万美元,有开启智慧和增加运气的作用。
走进房子时,肯尼斯还有点紧张,但墙角唱机中播放的音乐让他安静下来。知客僧告诉他这是一首叫作《回到拉萨》的流行歌曲。每一个访客按规定都要听完整首歌才能见到里屋的主人,据说这样可以更好地理解他们对故土的眷恋。他还贴心地把歌词抄给肯尼斯。
实话说,中文真是历经千年的洗练,字字珠玑,用英文看起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不过经过解释后,肯尼斯大概明白了意思,这是一个游子思念故土的的心声。他想要回到拉萨,回到布挞喇,再次回到拉萨,回到布挞喇宫。当然,在这之前,他要在雅鲁藏布江把他的心洗清,在雪山之巅把灵魂唤醒,在爬过唐古拉山时他遇到了雪莲花,和一个可能叫雪莲花的姑娘,……嗯,他和这个姑娘,牵着手儿回到了她的家(很浪漫),这个过程你根本不用担心太多的问题(家庭责任他老爸…可以先扔一边),她会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深奥啊!),雪山尽头,有座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她没完没了的笑…
太引人遐思了……,难怪他是如此思念故乡!
随着高昂的音乐嘎然而止,知客僧将满心遗憾的肯尼斯带进里屋,还答应走时送他一盘磁带。
挞喇已经安坐在罗汉床上。
肯尼斯毕恭毕敬地走到他面前,问好。
挞喇面无表情像祈祷一样双手合十,然后就不动了如果这是那个传说中平时不乏热情幽默的挞喇喇嘛,那么他显然并不愿意对肯尼斯表示欢迎。
接下来是长达两分钟的静默,有点像是飞船度过黑障时那种沉寂,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肯尼斯觉得这十分钟自己的椅垫里好像被人放了一把图钉。
多年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挞喇喇嘛要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那是一个误会,一个同样叫肯尼斯的人是中情局有限公司的高级员工。而挞喇的形象顾问对他有过忠告,凡是那个公司的来客应该都由他哥接待,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出面了。肯尼斯大胆地猜测,是海氏阿尔默的关系让他把两人的身份搞混了。
对于不知内情的信徒或是外人来说,宗教领袖一言一行当然要符合自己所宣扬的教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所以一位得过诺氏和平奖的人的名字绝对不应该和中情局有限公司同时出现在一篇报道中,那会让很多人暗自兴奋而让另一些人深感困惑并且无助于大业的一件事。有人说,你不能用诺贝尔和平奖得主、西藏游击队和中情局这三个词来造句,因为这听起来就像将教皇和饭岛老师放在一起合影一样荒诞。
但是,这个世界有些时候的确是充满神秘学的色彩。根据许多藏传佛教教徒的说法,十四世挞喇喇嘛是1391年第一次降临人世后,经过一次次轮回,1935年7月以农民之子的身份再次返回人间。他被信徒尊为“神王”、“观世音菩萨”、“智慧的海洋”、“手持白莲者”、“无与伦比的上师”和“满足愿望的如意宝石”。在他的一生中获得过95个高级或最高级奖项、拥有数十个博士头衔,还有一个和教皇同样的一个称号叫“尊者”。很多人相信,这样的人一生中最害怕的事应该就是给粉丝们签名使用全称。
我们都知道,有些人相信有外星人,有些人相信有神,有些人相信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有些人相信权才是一切的依靠,他们都是有着坚强信念的人。
挞喇喇嘛也是个有着坚强信念的人,他始终声称自己代表着正义与和平,而中情局公司的企业文化和这格格不入,他们既不是祈祷团,也不是虔诚的兄弟会,它意味着对专制政权的扶植和支持(不包括前苏联、那个……等等),它意味着谋杀、绑架和迫害,迄今依然如此。它曾是美国外交看不见的一只手。他们一手策划推翻民选政府的暴动,通过公司的改变健康状况委员会做出决议,暗杀不受欢迎的政治对手,所以会有很多人猜黑手党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但国防部却说他们只是从那些共同的理想中汲取了同样的力量。所以当你往一杯贴着和平主义者的溶液中倒入写着中情局三个字的粉沫后发现溶液变成了一团黑,你会很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化学变化,为什么他们能融合得那么自然?
克林顿的亲密好友乔治.特尼特在1997年夏天坐在公司总裁皮椅上发表就职演说时有一句大实话:“谁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就有危险。”这句话敌人们都听到了,但并没有表示抗议,因为大家都知道如何坚持捍卫别人说话的权利以及如何捍卫不让别人说话的权力。
在肯尼斯的眼里,大使馆最有用的地方就是用来在别的国家里制造阴谋,因为挞喇喇嘛的密使就是通过美国驻新德里使馆和驻加尔各答领馆同美方进行了首次接触,那是1951年的一个晴朗的冬天。双方人员在会议室里召开合作协商洽谈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西藏地区的市场形势分析和开发战略。会议在友好的气氛中落幕,双方签署了谅解备忘录,由美国中央情报局有限公司的大股东美国国防部支付一笔钱用来帮助当地业务员开展工作,这家公司同时还承担了业务员工作能力的培训和企业文化灌输。
总之呢,到了1956年,代号“圣塞克思”的市场开发行动计划应时出炉。据中情局公司在会议记要上所写的,该计划的目标是维护西藏地区市场经济的全面发展,以及在共产主义中国内部针对可能出现的新形势动向树立好的发展典型,计划中也包括公司要投入建设的一些叫战略军事基地的固定资产和金银锂、稀土等丰富矿藏的开发。几十年过去了,从现在看来,那些计划最后只便宜了一家叫西藏发展的中国上市公司。
公司开始把培训基地放在南太平洋某个小岛上,培训项目包括人员的野外生存能力和针对游牧民的推销能力。但最大的问题是所有的教官都不了解西藏,没人到过那里,只有一人懂得一点点藏语,仅仅只够点一顿饭。而且基于美国的军事文化传统,他们模拟行动所用的地图也是过期的,那是一支英国探险队在1904年绘制的,边角上还写着据摸金校尉口述整理这样的字样。
由于语言不通,公司不得不临时花钱请挞喇喇嘛的一个哥哥担任翻译,以至于最后形成了如同中国足球队一般的实战成绩。
几年后,在某届世界杯举办之时,一名波兰飞行员和一名捷克机械师驾驶一架没有任何身份标识的B17型轰炸机在西藏上空投下了第一批培训生。他们的脖子上戴着嵌有挞喇喇嘛照片的护身符和一粒氰化物胶囊,如果他们没有完成计划中的目标,他们的唯一道路就是自杀。据统计,公司派出四十架次飞机到达西藏,陆续空投了人员、机枪、弹药、药物和宣传材料,但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落地时没有打开降落伞而不幸了,另一部分因为没有在物质中找到食物而饿死了,只有一些较为灵光的家伙靠偷猎藏羚羊活了下来。
但就是这几位,他们终于进入布挞喇宫见到了挞喇,上演了一幕惊天大逃亡的戏码,他们在1959年初越过喜马拉雅山逃往印度,这也正式开始了几十年的流亡生涯。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因为租金的原因,公司将训练基地转移到了科罗拉多州洛矶山脉中的军事训练基地赫尔营。当地海拔近3000米,山峰白雪皑皑、松林成片,是美国境内最接近喜马拉雅高原地形的地区。根据胡佛在国家审计局的报告,中情局公司在培训工作的表现是出众的,当时在藏南地区一共生活着十万不到的人,但其中就有九万人声称是来过美国参加过公司培训的人员,他们都学会了简单的英语,比如“HOWMUCH”、“NOPAYNOWORK”。
肯尼斯打量着这个房间,空气中有着浓重的香气,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香水,那是一种安神香,用在寺院里的。
他面前的这个光头和尚戴着眼镜,那是很高级的定制老花镜,他光着两个膀子,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很难想像为什么在青藏高原那么冷的地方他们也能这样让肌肤直面着空气,或许这就是他们能与人不同的地方吧。
一个助手在挞喇的耳边仔细说了几句,他的面容缓和下来,他仔细看了看肯尼斯。今天之前他起了个卦,卦象显示飞龙在天利在大人,这让他想起当年他身为中国的政协副主席去印度参加佛祖两千岁诞辰时起的那一卦,当他把两只鞋抛向空中时,他仿佛看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鞋的运行轨道,当两只鞋尖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指着大门时,随从们惊呆了,那分明是快走的预兆,所以他就留在了印度,再也没有回去,可惜了当年送给中央政府的那个金色转轮,还有留在拉萨的那些财产。
“我们来聊聊吧。”挞喇喇嘛将鞋脱下,把脚收回长袍中,然后说。
肯尼斯看了看那脚,忍不住要想这空气中的味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害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想法,他装出找采访稿的样子在口袋里翻了几下,那里确实有一张小纸条,是主编塞给他的。临出门前他再三强调,突出正面形象,不要提让人不快的问题,对了,还要帮他要个签名。
他也学着挞喇的样子脱下鞋,把脚盘在身上,正好挡住那在袜边上探头探脑的两个脚趾。
“嗯!”肯尼斯刚要说。
“茶!”
挞喇指了指桌上那杯子。肯尼斯拿起来,揭起盖子,杯子里不是那些普通的酥油茶,而是光红鲜亮的锡兰红茶,离杯还有几公分,一股浓香就透了出来。
他喝了一口,刚要说话。
“点心!”
挞喇又递过来一块大饼,肯尼斯难却盛情,拿过来放在身前,却看到挞喇身后的那个助手在瞪着他,他吓了一跳,小心地拿起来,在嘴边示意地咬了一口。
“开始吧!”挞喇淡淡地说。
“世人都说您经过了几百年的转世过程。”
“嗯!”挞喇鼻子里微微哼哧了一下,这种问题都问烂了。
“真有灵魂转世么?”肯尼斯小心地问。
“真的有!”挞喇点点头。
“每个人都有?”肯尼斯接着问。
“可以有。”挞喇答得很简单,他拿起杯子喝茶。
“能详细解释一下么?”
“那你要宣誓入教。”
“那算了,嗯,这种转世是唯一性的么?”
“是的。”
“是不是死了之后精神飞来飞去然后钻进某个孩子脑袋里?”
“差不多。”
“那如果这个精神分裂成几片分别钻进几个孩子脑袋里,是不是就产生好几个活佛?”
“不可能。”
“如果我们的国家实验室邀请您参加一个关于灵魂方面的讨论,您能有时间参加么?”这个问题是替那个流言终结者节目的杰克问的。
“我一般不参加世俗的实验。”挞喇摇头拒绝。“或许你可以邀请梵帝岗的教皇来参加这个实验。”
“是我冒昧了,不过请教皇来做实验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教皇也只是一个身份的象征,并不是具有真正的神奇力量。”
“他也号称尊者,难道是个普通人么?”
“他不是个普通人,但这和我所说的神奇力量没什么关系。因为教皇是通过选举出来的。而您是…那个…转世!”
挞喇点点头,不说话了。他慢慢低下头,半眯起眼。
“上师要睡觉了!”
“睡觉?”肯尼斯看看表,这才十一点不到。
“时差,上师始终保持着西藏当地的时区,所以…”
肯尼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被安静地送出了门。到了门外才发现自己没有被摩顶祝福。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那个知客僧没有忘记他的承诺,给了他一张打了个缺口的磁带,封面上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挎着电吉它站在雪山上。
“这,不是正版的吧!?”肯尼斯讶然道。
“你也知道,美国重金属摇滚圈子有严重的种族歧视,这种带子哪能公开卖,当然是带进来的……再翻录的…不过,这可是开过光的!”
“就这个……?”肯尼斯看着手中的磁带,去别家采访怎么也得给点车马费吧。
“哦!”知客僧拍拍他,又递来一个袋子,“这都是开过光的。给领导带去,同事们分一分。”
........
肯尼斯看着自己记事本上那可怜巴巴的几句话,想到要就这样拼凑起一篇报道,不由得苦水翻涌。
“就这么点东西?你他玛的问了什么?”
“我就是问了应该问的……”
“你有问转世么?问了?那有没有问他想不想雄鹰?雄鹰想不想他?你有问雅鲁江水了吗?你有问朝拜的阿妈他想了吗?还有放牛的阿佳,你问了吗?你他妈什么都没有问。你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看下。磁带?就这个?那个袋子是什么?开光的佛珠?行了,快点给我出去……”
肯尼斯惊恐地看着主编嘴里连珠炮似地吐着让他听不懂的话。直到被主编踢出门才如逢大赥般逃回自己办公室。
不过在下一期的民主联合早报上,还是照计划刊出了一整版的挞喇专访。
站在街头报刊摊位前,肯尼斯花了五毛钱买了一份报纸喜滋滋地看了起来。
文章中间夹着几张挞喇远中近景的照片。虽然被骂得狗血满头,但文章的内容多半来自已往的报道,而这次采访到的那几句话内容直接就成为了报道的标题、副标题和内容摘要部分。
肯尼斯感慨着新闻的真实和报道的深度在这里也仿佛成为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原理和斯蒂芬霍金的宇宙黑洞理念最切实的写照。
要知道你为什么而写,而不是写什么!
要知道你为什么而说,而不是说什么!
真相在任何一个时空都不具备绝对性。
人们的思想所能看到的距离从来都应该只有0.1MM厚,那就是纸的厚度!这才是媒体的能量!
这些充满智慧的话语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又深深地和事实映证。
那天,肯尼斯长大了,突然间他觉得有些思维混乱,到底那个老上师有没有摸过自己的脑袋呢?还是那个主编摸过?
........
“喂,肯尼斯,看自己的报道么?”一只手拍上肯尼斯的肩膀,是隔壁办公室的马丁,这家伙是个老油子,在报社里混得相当不错。
肯尼斯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昨天采访的。”
“走,去喝一杯。”
两人走进边上的小酒馆,叫了两杯威士忌。
“知道记者的天职是什么吗?找到真相?帮助警察办案?抢警察饭碗?制造舆论来达到目的?保护民众的知情权?还是说拉广告任务?”
“应该都有一点吧?我才来,不是很清楚,学校里就是说要保护民众的知情权诸如此类的。”
“真是太傻太天真,都错了。学校是面对公众的,他们会让每个人知道怎么样才能成功么?不会,他们制定一些规则,写在书里,然后告诉你要这么做,但实际上,成功者另有一套规则,你得在生活中学到,就像是我现在告诉你的,要不是我看你还比较顺眼,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么多,那么你就得四处碰壁头破血流直到你像我这样的年纪时才幡然醒悟,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老得无法成功了,最后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年轻人希望他能早点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我以为拍拍上司的马屁应该就可以了,我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了。”
“远远不够,因为每个人都在拍马屁,你得有点干货,记者就是得写点东西,但你总得知道为谁写,别想着什么写出真相什么的,因为哪都没有真相,世界是复杂的,咱们都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这屋子只有一扇门,它叫罗生门,你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真相,所以要么被这个谎言欺骗要么是另一个,到最后你也就精神分裂了,要不就被告上法庭结束你的职业生涯!”马丁一口喝光杯中酒,把杯子重重一放。
“我帮您再叫一杯!”肯尼斯招手叫酒保过来。
“我告诉你,记者其实只是媒体的工具,他们是脑子,我们就是敲打键盘的手指头,我们写什么由大脑来告诉我们。我们依附于这些报纸电视台,他们是我们的老板,他们也要看着广告商的眼色行事,有没有算过我们如果没有广告会亏多少钱么?每期报纸厚得可以当床睡,你觉得五十美分可以印得出来?什么叫知情权?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知情权这样的事,如果有,那隐私权又算什么?在这里没有大小,只有权力和影响力的区别,没有人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这种听起来很神圣的话是专业用来宣誓的,但你转头就应该马上忘记掉!”
“我还以为记者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呢!”
“前途当然是有的了,采访时别人对你总归态度不错,为了让你说点好话或者不说坏话也得管吃管喝管接送,红包购物卡什么的潜规则你也懂得,而且写东西也比较容易出名,文笔好的话可以找个大人物投靠,说不定就平步青云。”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得让老板喜欢你,然后让广告商喜欢你,这就行了,你到哪都吃得开了,一支签字笔走天下就是咱们的目标。”
“所以我要成功就要这么做?”
“当然也还有一些办法,就是找到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来报道,不过那就有客死的街头的风险,我当然也想过去当个战场记者,顶着枪林弹雨报道着难民们今天死了几个,拍上几张脏兮兮的脸和瘦如柴禾的身体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但那又能怎么样?谁不知道战争会死人,可这战争停过么?那些发动战争的人是怎么被选上台的?难道不是这些报纸电视广告商们的共同决定么?”
“那我应该怎么做?”
“接受现实,这样可以避免在三十五岁之后良心发现而导致精神分裂。我告诉你,人的精神世界容不得过多杂质,孩子只有在出生时是纯洁的,知道为什么婴儿一生下来就哭么?因为伤心,他们纯净的精神世界被一点点地污染着,而且不可能再回到最初,就像是一杯白水你不停地往里面加东西,无论你加什么都可以,加到最后你只会发现手中只剩一杯黑色的水,还散发着臭气,这就是人的宿命,所以我们越早知道这点越好,大家都顶着一坛子发了酵的大酱汤过活,没什么值得嘲笑的,也没什么值得可悲的,这就是神所说的原罪!”
“谢谢你的衷告!您的话真令人折服……”
“我可是有驱魔人执照的,这种执照全世界只有一百五十张。”
“啊!驱魔人?!”
“别告诉我你没听说过。”
“我以为这是传说中的职业。”
“你是说驱魔人是和骗子一样的?”
“不不,我是说感觉他们和魔法师挺接近的。”
“去年我还参加了梵蒂冈《驱魔手册》的制定,其中有一条:所有驱魔人必须接受正规的培训,他们必须学习所要求的宗教仪式、熟读规定的宗教书籍,研究宗教传说和故事,还必须拥有丰富的历史、地理、化学和物理学知识,至少一门古老的语言,只有通过上岗考试的驱魔人才能合法驱魔。这一条完完全全是我是意见,这条的出台至少把十多万个骗子挡在这个职业之外。”马丁得意地笑笑,“知道么?我至少因此遭遇十多次暗杀和数百次口头诋毁!”
“看来当一名正式的驱魔人并不是很容易。”肯尼思很感慨,这样看来,拥有驱魔人身份的马丁用一个记者当成掩护身份也不奇怪了,至少这样他可以到处行走,而且可以接触到大量信息。
“当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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