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叶没有同意,只是让赵松和自己一块回去。回州牧府时天已昏沉,郑叶便直接去自己的书房读书去了。
赵松一路跟着自己,在书房前长跪不起。郑叶也不去管他,拿起儒家经典中,自己尤为喜欢的《诗经》,诵读起来。
主簿杨仁抱着一沓公文来请郑叶批示,乍看赵松跪在郑叶书房前,很是不解,他把公文往桌上一放,问道:“大人,赵大人这是怎么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郑叶一笑,念出一句《诗经》中的句子,“赵松大人这是相思而不可得啊。”
“这,下官不解。”杨仁摇了摇头。
“不说他,说你吧,你可是法家弟子?”郑叶问道。
“是。”杨仁点了点头。
“法家赵轻可是你师父?”
杨仁隐约明白郑叶想要做些什么。
“好,”郑叶点了点头,“明日你随我去学宫一趟,借着你的关系,拜见一下你的师父,法家赵轻。”
“为南越,杨仁义不容辞。”杨仁很正式地行了个大礼,说道。
郑叶笑了一声,“杨主簿,明日若成,你可真是此次伐妖的大功臣啊。”
杨仁谦恳地摇了摇头,问道,“尚不知大人今日收获如何?”
“不可说,不可说,”郑叶微微一笑,“到知晓日自然知晓,变数太多啊。”
“静待大人好消息,”杨仁拱手道,“下官还有公事要忙,这便先行告退。““去吧。”郑叶转过身子,透过窗户,他看到赵松还跪在外面,并不动声色,坐下拿起《诗经》,又读了起来,面色平淡。
州牧府来往巡逻的甲士或者是仆从们从赵松身边经过,都很惊诧这位曾经威风无二的南越长史跪在郑大人书房前干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入夜,再到深夜子时,赵松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郑叶还在书房里专注地诵书。门口守着的仆人实在太困了,靠在柱子上就睡着了。
赵松毕竟是普通人,白日跟随郑叶跑了一天,这会儿又到深夜了,身体也是很疲惫,但在旁人看来,他依旧腰板直直地跪着。
夜真的是很宁静,稍微一有举动便会被注意到。当郑叶推开门,赵松便望着郑叶,直到郑叶走到他的身前。
郑叶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赵松,叹了口气道:“我还没有为人师的打算?”
赵松眼神灼灼,“可我有做弟子的意愿。”
“为何你会突然有拜我为师的念头呢?”郑叶轻声问道。
赵松想了会儿,说道,“我想不到比郑师更合适的人了。”
“那你想要学到些什么呢?”
赵松轻轻吐出四个字:“学儒,学人。”
郑叶点了点头,说道:“你当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而且你要想明白,我是州牧,你会有一些压力的。”
“入道无悔。”赵松脸上似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郑叶将手背在袍服后,望着深邃而美丽的夜空,呆看了好一会儿,“按古礼,明日你带十条腊肉过来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那仆从因郑叶一番举动,早就惊醒,他把书房的烛火熄了,关好房门,看到跪得体木的赵松正在活动肢体,便问道:“赵大人,郑大人让你明日带十条腊肉过来是何意?”
“那是儒家孔圣人开创的古礼,意思是郑大人愿意收我为徒了。”
待到赵松走远,仆从鄙夷地望着赵松的背影,“还真是善钻营,新州牧才来几天就巴结上了,还拜师,也不看自己比州牧大人大多少。”
第二日,天刚破晓,郑叶便从榻上做起,在房门前刚刚练了一套妖拳,就听下人禀告,说是长史赵松来了。
“你来的还真是早?”郑叶微笑道。
赵松今日着了一身儒家的儒服,很是郑重,他拱手道,“怕误了白日郑师公事。”
郑叶接过赵松带来的的肉干,递给仆从,向赵松点了点头。
赵松会意,他跪在地上,行了古朴而庄严的拜师礼,而后站起,向郑叶口称先生。
“赵松,你年岁本比我大,但我儒家讲求有教无类,便收下你这个弟子。你须记住五个字。”
“请先生教诲。”
“仁,义,”郑叶仰着头,郑重而缓慢地说道,“礼,智,信。”
“学生必不敢忘。”赵松虔诚地说道。
正在这时,仆从上前说道:“主簿杨大人来了。”
郑叶迎上去,呵呵笑道,“杨大人倒也是赶的早啊。”
“凡事快做,不易多生是非,仁向来是闻鸡而起,想着左右无事,便干脆来找大人,能得些教诲也是好的。”杨仁回道。
“赵大人也在啊?”杨仁看到了赵松,“看来赵大人可比仁早来许多。”
“不敢和杨大人比,赵松是为私事而来。”
“私事?”杨仁诧异。
郑叶解释道:“就在刚才,我收了杨松为弟子。”
“赵大人下手还真是快,”杨仁微有诧异,说道,“其实,仁可也对郑大人仰慕的很呢。”
郑叶拍了拍杨仁肩膀,笑道:“只怕,尊师听到此话该生你气了。”
“无妨无妨,仁这也是实事求是嘛。”杨仁开怀笑道。在郑叶看来,杨仁这个法家弟子与法家道义实在是相合,为人严肃,做事严谨,守法拘礼。这么一笑,倒真有些寒冬乍暖的感觉。
“赵松,你去处理政务吧,我与杨主簿一同再去趟学宫。”
“是。”赵松恭敬地行礼后离去。
“赵大人好似变了个样子,神色,气质,都大不同了。”杨仁望着赵松离去的身影,微有感叹。
“赵松不是变了,而是找回了自己啊,”郑叶跟了一句,随后对杨仁说道,“杨大人,咱们也出发吧。用你的话,凡事快做,不易多生是非。”
“极是,极是。”杨仁点头道。
两人便赶了个大早,向学宫方向走去。作为崂山郡和南越的政治核心,这崂山郡城极其广大,容纳着数千万人口,东西南北纵横广远。学宫和州牧府虽说都在中城,相隔算是比较近的了,但要走起来,还是要花费好长时间。像从城东走到城西,怕是得走上一天都未必可以。崂山郡城在城东,城南,城西,城北,中城五个地方是建有类似驿馆的流馆,用来往来流通,不过由于州牧和学宫都在中城,是用不上流馆了。
“我听闻,法家修行术是练一颗公正无畏之心,不知杨大人修到何种地步?”两人在路上行走无事,郑叶便起兴问道。
“法家之心,需要的除了对法家经义的理解,更需要在凡尘俗世中祭练。我很早就介入官场,历练较多,现在勉强算是第二重吧。”
“杨大人还真是谦虚,杨大人今年二十有八吧?”
“不,二十有九。”杨仁纠正道。
郑叶一笑,“法家入深可也不易,在这个年纪,能到第二重,足见杨大人的天赋之佳。”
“仁原本也是颇以为豪的,不过自从结识了大人,仁便不敢再妄自得意了。”
郑叶一乐,“杨大人还真是实诚。”
“杨大人,你在这州牧府也是干了多年,不知道你对南越的官场有何评价?”郑叶跟着又问了一句。
“郑大人面前,仁也就直言了,”杨仁面色肃然,“仁的最大体会,就是觉得南越藏着的人太多,水很深。”
“哦,”郑叶点了点头,“那杨大人是如何对待的呢?”
“仁不持立场,不管派别,只论合不合规矩,合不合礼法规章,合,便是对,不合,便是错。”
“杨大人这样,倒也简单直接。”郑叶若有所思。
“郑大人,仁其实很佩服你,从你来南越后,短短几天,就整顿了内部派系,收拢了人心,还筹谋伐妖,既震慑了妖族,还使南越短暂合力在一起,以仁前所未见之高效团结运作,让仁对南越之局势,心中涌起了无限希望,相信其他人也是和仁一样的感觉。”
“杨大人你也说了,是暂时合力。现在南越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就是不知这临时拧起来的麻绳还会再撑几天才会溃烂啊。”郑叶摆了摆手,感慨地说着。
“在仁看来,南越以前就是一场浑浊的污水,但郑大人来以后,虽说这污水依旧浊的难以澄清,但至少让仁看到了那污水并不深。”杨仁拱手道。
郑叶仰起头,边走边慨叹道:“南越乱局,真不知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杨仁跟在身后,突然很真诚地说了一句,“仁信大人。”
郑叶大笑了一声,“行,有杨大人这句话,郑叶便有了勃勃的劲力。”
“其实,南越这场大戏的变局,不在伐妖之前的突然,而在于伐妖之后的动荡。”郑叶突然缓缓说了这样一句。
“伐妖后?”杨仁不解地问道。
“正是。或许只有让在黑暗中隐匿的一切全部暴漏出来,这南越,才有彻底涅槃重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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