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我在江湖漂 > 第三十二章 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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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里也有传说中的牢头狱霸吗?我非常庆幸自己能有清醒的猪脑壳——靠角落的位置至少可以给我提供两个保护面。我豁出去了,一时间拳打脚踢,您来我往好不热闹,只是不争气的裤子不停地往下掉。这个临时的监牢里响起了呼哨声、叫喊声、甚至还有几个人喊号子似地叫着“加油,加油”!

  尽管我再也无法全力施展我神奇的左手,我还是完美地阻击了他们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并进行了完美的防守反击。

  好一阵,才有几个保安用警棍敲打着铁门凶狠地喊道,做乜?做乜?想死啊?那几个围攻我的家伙才悻悻地退回原来的位置。我就地盘腿坐下,满不在乎地检查着自己的“零部件”,除了眼眶旁边不知道被谁砸了一拳,蒙蒙地肿了起来之外,竟然没什么大碍。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相信从我红肿的眼眶里射出去的眼光,足足可以把那几个家伙大卸十七八块,血肉横飞顿作倾盆雨。

  那几个家伙当中,至少是有一个挂了彩的,因为在我的脚前流了一滩血。我能清楚地回忆那招几乎练过千万遍的“马步架打”,这个动作让我的铁拳直接砸歪了其中那个矮子的鼻头。

  我仇恨地扫视着这这个监仓里的人,那几个可怜的家伙正呲牙裂嘴地揉着被我蹂躏过的地方,他们的眼神里也燃烧着仇恨之火。但是在我的逼视之下,那些火焰渐渐地消退,身体还不由自主地朝墙边躲了躲。还有几个人却流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想,他们肯定是在进来之初就被修理过的人。

  这一天的我,成了旧中国挨打苦难史的缩影。早先是倭寇打他,然后是荷兰人打他,接下来是英国人打他、美国人打他、英法联军打他、沙俄打他、日本人打他,八国联军一起来打他……

  扮演受苦受难旧中国的保安员丁小鲁,头一次感受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困境。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挨比利时、西班牙、瑞典、挪威、葡萄牙、丹麦的欺负。

  想着被盗的那辆“大白鲨”,怎么可能会丢呢?又怎么会赖我偷了去卖掉呢?几天来我不是乘没人注意的时候,还死不要脸地帮苏湄擦着车上的灰尘吗?

  对了,苏湄?苏湄!难道今天这一切都是出于她的手笔?最毒妇人心?我几乎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还是想想谁来解救我,让我逃离这个地狱吧。

  猴子的确是个讲义气的家伙,才午饭时间,猴子就骑了摩托车来解救我,三言两语就让我生离了平湖派出所高高的院墙。坐在猴子的车尾坐上,心里特别低温暖,感觉瘦小的猴子就跟自己的大哥一样。

  回到工厂的保安部,猴子看着我衣服上的脚印,关切地问我伤得如何。我的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咬咬嘴唇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故作潇洒地说:“没什么,谢谢猴哥捞我出来,但是我发誓没有动那辆大白鲨……”

  “兄弟,你不是那种人”,猴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我的赌咒发誓,“只是,只是你的个性太犟,以后怕会吃更多的亏哦”。

  我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猴子说:“也是,你下午先好好休息吧,晚上继续上班”。然后晃悠着车钥匙,转身出了保安部。

  在宿舍里洗了把脸,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巨大的委屈和屈辱感让我泪如泉涌。一时想要去投诉派出所那班混蛋,一时想着要去报复“馊霉”,一时又自责何苦来哉跑来深圳自找其辱……

  迷糊中人推醒,米兰来看我了,她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伤感,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我一把抱住了米兰,像个脆弱的孩子,哽咽着。米兰的小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莫大的安慰,让我觉得米兰有无限的好。

  我很庆幸有米兰能在我身边给我安慰和力量,我还更庆幸猴子捞我出来,没有让我像多年后的那些可怜的孩子那样,成为“躲猫猫的”,“做俯卧撑的”,“冲凉水的”……

  真真就是老子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作为亿万刍狗之一的我,和米兰抱头痛哭,彼此安慰,像冬天里的两只受伤的小狗,瑟瑟地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流浪、彷徨。

  傍晚时分,换上看门狗的套装,我还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立在我的领地。我告诫自己,我不能让“馊霉”看到我的脆弱,我要告诉她,我是打不垮的,我是属程咬金的。

  我亲爱的妈妈,在我小的时候一直称我是打不死的程咬金来着。此刻的我,不但是打不死的程咬金,更是满怀仇恨的胡汉三。最后一班女工回宿舍,我也没有见到苏湄。锁上门掏出烟,点燃,烟头烧痛手指,再掏出烟点燃……

  这个夜晚让我的心如此地痛疼,疼和痛是手挽着手的兄弟俩,一遍遍碾压着我的心……

  多少次多少次面对

  面对漆黑的长夜

  多少次多少次忍受

  忍受孤独的空间

  多少次地呼唤

  我们需要一丝温暖

  为什么,为什么

  ……

  一天,两天,半个月,到一个月后我离开这间工厂,我再也没看到过苏湄。人就是那么轻贱和奇怪,我的仇恨在对苏湄在等待中慢慢消亡,从而转成一丝丝莫名的想念。这些丝丝缕缕并不是说要背叛什么,就如一个喜欢甜食的孩子,也会留恋橱窗里五颜六色的糖果,不是要吃到嘴里才是幸福,有时候,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就当自己是个喜欢糖果的孩子吧。

  我告诉自己,大白鲨的丢失是一场误会,一切的屈辱是一个可以醒来的噩梦。我期待那辆漂亮的大白鲨,被那个轻盈的身影所驾驭,然后款款地停在楼梯间,“笃笃”的高跟鞋声音沿着阶梯,纶音般地拨动我的心弦。

  “大白鲨”没有再回来,苏湄也杳无音讯。装作不在意地向那些写字楼的人打听,不是回答不知道就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几乎要压榨出我看门狗皮下的“小”来。我只有落荒而逃,丢下那些各诧异的某君某小姐。

  日子周而复始。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的围墙顶落下,余晖在玻璃碴的尖角上闪着寒冷又恶毒的光芒。该写“群芳谱”就写群芳谱,该在午夜时分买一包方便面就去买,胡乱吃了钻进工厂一楼的废纸堆里蒙头大睡。偶尔被猴子进来训斥一顿:“他妈的都想进局子里了?”兄弟伙几个忙忙睡眼惺忪第翻滚起来,给猴哥敬烟,心里还问候着他家的女性亲戚。

  白天不当班,就在宿舍里蒙头昏睡,偶尔趁四下无人又恰逢米兰过来,火急火燎地在窄小的单人铁架床上卿卿我我一番,活生生地把千年不倒训练成“快枪手”。

  这段时间,我常常哼着《被压五行山》,孙猴子饥吃铁丸渴引铜汁的时候,就多么想做那染绿荒郊野外的小草。可我还是比他幸福,好歹我还有米兰陪伴我,还能做工仔厂妹里面的“大款”,去大排档点上一个咸鱼茄子煲,一碗猪肝肉片蘑菇汤,叫上两个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用力吸吮着习惯,在“嗡嗡”的响声里吸干最后一滴可乐。

  我家丁老头儿当然比我更浪漫,人家当年上访的时候,可是有诗为证——黄连树下教吹笙。我只能吹牛了,偶尔,我翻出兜里所剩无几的钢蹦儿,在我路过的某条街边的公用电话厅里,然后拨通妈妈的电话。妈妈总在电话那头用无助而期盼的声音问我,崽,你好吗?你在哪里?你回来好吗?而我,往往却是在短短的嘘寒问暖之后挂断了电话。我知道,妈妈一定是木木地要在电话机前站上良久,然后,呆呆的进行更多的无休无止的家务。

  有时,口袋里的钢蹦多的时侯,我也会在电话里告诉妈妈,我过得很好,又涨工资了。或者会在某个电话后的两三个月之后对妈说:妈,我最近可能要升职,也许会在年底,我会带上所有的积攒的工资回去,给她买一双合脚的皮鞋,里面是厚厚的翻毛,外面是黑亮的小牛皮的;我还要给侄子们发红包,100块一个,用大大的红包包起来,喜庆,神气……,说着说着,那些好象就成了真的一样----我红光满面,甚至有点趾高气昂,春风得意!妈妈在电话那头,也仿佛看到我回家过年的我。

  妈妈总担心我瘦了,总担心我吃不好穿不暖。在电话里,我会跟妈妈说:妈,我前天还去称了,快150了,我都快走不动路了。说话间,好象我立马就会去减肥一样,要开始进行节食,每天以蔬菜和水果度日。妈妈就会在电话那头说,不要减肥啊,胖点好,会显得更魁梧。

  我还告诉妈妈,我见过好多的高楼大厦。这里最高的楼,比我们城里最高的楼高上十倍还不止,如果是横躺着放,怕是从家门口到巷子尽头那么远了,等哪天我有时间也有足够的钱了我就接她出来看看世界……

  妈妈的声音里满是惊奇和希翼!妈妈的快乐简单而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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