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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根据地是一栋三层的小民房,四周围着两米多高的围墙,在房子的中间部位,也用围墙隔断着。围墙上除了拉着铁丝网外,还在围墙的顶部嵌满了锋利的玻璃片,其森严的程度,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集中营。嗯,缺的就是一挺机枪和一个巨大的探照灯。一楼大概是库房什么的,黑咕隆咚,女工们就住在二楼和三楼,估计围墙的另一面也是同样的格局。
楼梯间存放着几辆女式摩托车,摩托车对面的围墙角落里安置了一张小小的铁皮桌子,那就是我的岗位,做为本厂女工守护神的我,将在这个桌子前铁面无私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让任何雄性动物上楼去骚扰幸福安全的女工们。
站在大门口,能看到对面“士多店”里的电视,本港台正热播着《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可怜的况天佑正和僵尸们打得热火朝天。我一边远远地看着电视,一边逡巡着我领地里的女工们。况天佑情急之下伸出了长长的獠牙的时候,画面就定格了,弹出广告来,一群穿着三点式的美女出来搔首弄姿,然后屏幕上就出现长长的一串电话号码……哈哈,我老人家上班还有电视看,正应了俗话说的: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我正在焦急地等待况天佑回来的时候,苏湄那小娘们就来宿舍了。这次的苏湄很随意地披着头发,在发际处增加了条装饰性的运动发箍,穿着件白色的小吊带背心,外面套一件大格子的短袖衬衫,弹力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她羚羊般的修长的双腿,脚下蹬着双高帮的大头皮鞋,样子很像美国海军陆战队穿的那种。
尽管她换了装束,但她并没有更换她的表情。待到她走近的时候,见我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才用眼睛逼视着我,仿佛在说,看门狗,这回你知道我是谁了,也还敢拦我?
我笑了笑说,苏小姐,不好意思,尽管我认识你了,还得请你出示厂牌。我用手指了指贴在宿舍大门上的《门卫制度》,清了清嗓子读道,第三条,本厂员工进入宿舍和工厂都必须正确佩带好厂牌。苏湄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撩起肩膀上的头发朝后一甩,露出夹在衬衫的口袋上的厂牌,厂牌下是她,一走路就欢快起舞的精灵。厂牌上的苏湄微微地笑着,眼神清纯着一汪春水。真正的剪水双瞳啊。我直勾勾地欣赏了一回苏湄甜甜的笑脸,嘴里还不怀好意地连连说,恩,不错,不错,真不错。苏湄的脸腾地红了个透,眼眶里似乎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嘴里又啐出了她的三字经:看门狗!
都早就“看门狗”了的我,压根就不在乎了,依然紧打量着她的“厂牌”,却用无比真诚的口吻说,不好意思,您请便,请便,苏小姐。苏湄“蹭蹭蹭”地走到楼梯间,打开那辆“大白鲨”的防盗锁,发动,缓缓地驶出大门。原来这辆让我羡慕了大半天的车是她的啊,我还正在纳闷来着,本厂的普工也买得起这样的好车?
抬头望去,“士多店”里的况天佑已不知去向,将臣正得意地哈哈大笑着。
上帝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我想,上帝还说了,要有黑暗,便有了黑暗。
我还在睡梦里迷糊的时候,就被猴子擂醒来。揉了揉眼一看,来的人真不少,最吓人的是还有两个威严的“阿SIR”(警察),我一激灵就完全清醒了,估计没什么好事,赶快起身穿衣服。刚穿好衣服准备去洗刷刷,其中一个“阿SIR”就过来一把抓紧我的手腕,我用力一挣,马上侧身,右手虚握,利用尺骨尽头的突起用力去搓切他的手臂,另一个“阿SIR”迅速在我背上顶了一肘,又是一脚,踢在了我腿弯处,他大声喝道,老实点!趁我痛得呲牙裂嘴的时候,双手已被他们反剪了过去,“咔”的一声,被戴上了手铐。
我大声喊道,我怎么了?凭什么抓我?那个被我搓了手臂的“阿SIR”在我背上猛推了一把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的了。我在推搡中被带到楼下,被塞进了警车,车窗外,围观的人群里有几双熟悉的眼睛满怀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怪物似的。警车“呜呜”地叫了几声,把周围的人群驱散了,急速的转了个弯,开上了北门坳大街,在左拐右拐了几次之后,朝着我从不熟悉的地方开去。我在车上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自己这些天来的行踪和所作所为,却找不出我一星半点犯法的事情来,除非我有梦游症,在梦游的时候干了伤天害理的违法犯罪勾当。不免在心里冷笑了一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我的确是“到了地方才知道”的,约莫二十分钟的样子,警车停在一个院子里,开车的“阿SIR”朝院子的某个地方喊了声,就过来两个保安,把我押到了审讯室,摁在一张椅子上。过了一阵,去抓我的那两个“阿SIR”进来,在桌上摊开了一叠纸,便开始了审讯。
姓名?
阿SIR,我没干什么坏事。
我问你姓名!其中一个声色俱厉地吼着。
丁小鲁。
哪个小?哪个鲁?
大小的小,鲁迅的鲁。
籍贯?
湖南梅城城关。
……
你是几点下班的?
早上七点。
七点之前你在哪里?
在厂部的门卫室。
你不是在女工宿舍上班吗?
是的,一点钟前在宿舍,一点钟后在厂部。
一点钟后,七点钟前你出去过没有?
没有,一直和同事们在一起。
到底出去过没有?威严的“阿SIR”陡然间把声音提高一个八度。
出去过,买了包烟,羊城,我不由得嗫嚅了下。
一点钟之前你一直在女工宿舍值班?
是的,我一直在。
女工宿舍楼梯间存放的摩托车你知道吗?
知道,大概有四五辆。
其中有一辆白色的“大白鲨”,你偷去卖给谁了?
“大白鲨”?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妙的预感让我打了个冷颤,我定了定神义正词严地愤怒地大声说,我没有偷,更谈不上卖。
你没偷?你没偷我们能拉你来?
我没有就是没有!
那好,你站起来。一个“阿SIR”过来,摘下了我的眼镜,然后猛地抽了我一个耳光,你到底偷没偷?(真感谢他打人时还如此周到地为人着想,免得我摔坏了眼镜又要花钱去配)
我眼前金星四迸,左脸颊上火辣辣地痛,耳朵里“嗡嗡”地响成一锅粥。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倔强地昂起头,横下一条心吼道,我没偷就是没偷,就是打死我也没偷!
你还嘴硬是吗?做笔录的“阿SIR”站起来朝打人的家伙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开门一起走了出去,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被关上。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哗哗地淌在脸庞上。
没多久,审讯室进来两个保安,我连忙把脸在两肩膀上蹭了蹭,让那些该死的屈辱的眼泪见鬼去吧。其中一个保安恶狠狠地问,你到底偷没偷?我一字一句地还是那句老话,我没偷就是没偷,就是打死我也没偷!我的两个同类不再打话,摩拳搓掌对着我逼了过来,我见势不妙忙蹲下身来,运了口气在后背,捂住了头脸一边承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一边高声大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后,才有几个警察开门冲了进来,一边故做正义状地责骂我那两个同类,一边作势要扶我。
我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甩甩身子躲开伸过来的伪善的手,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状若癫狂地对着这些人民的警察咆哮着,我没偷!我没偷!你们这是诬陷,是刑讯逼供!
一个指导员模样的家伙恼怒地说,先把他的铐子松了,带到后面去再说吧。所谓的后面,就是一间约为20平方米左右的收容室,铁门用大号钢筋焊成的。里面关押着十来个人,大多是打着赤脚或穿着拖鞋。这间房里面除了光秃秃的四面高墙耸立着,只有在里头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厕所蹲位,旁边是一个盛着水的塑料桶。肆意的熏天臭气,中人欲呕。我在收容室的铁门前被缴了械,皮带、钥匙、眼镜等等都被放入到门口的一个柜子里,后来问有经验的人才知道,这样的缴械,是为了防止被关押的人自残或自杀行为。
我刚在靠门右手边的角落站好,就有三个人朝我这边围了过来,神态里满是不屑和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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