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向西三百多里,一骑白马飞奔向北。
马背上,书生模样青年穿着深绿衣裳,嘴唇因为多日奔波显得有些干裂,解下手边水壶喝了口水,自言自语:“真不愧东海三将名声,真的一路打到这里,都该靠着匈奴王帐了吧。”
要是天寻在肯定惊奇孙艺居然独自跑到这里,也不怕危险。万一被顺天那边知道,必定会不远千里追杀这个文弱书生。
都说虎父无犬子,不说孙艺才华究竟怎么样,光靠他爹孙谋士的名声赵家就不敢去赌。
何况听说国士孙言九花了二十年心血培养儿子,就是为了接他班,替他守着这东海百年无忧,以抱老王爷对他孙家知遇之恩。
沾了老子的光,孙艺年纪轻轻就上了龙卫红名册,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入了龙卫眼说不定哪天身死的下场,自开国以来不少人就是这样消失无踪,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世上有孙言九一个人就够受了,没见东海边码头那数万商船?赵家如今只敢把手伸向那帮道士,尽量不去刺激丧子的老龙王,不然眼红的赵凯怎么说也要从上官家嘴里夺下一块肉。
难得此刻孙艺还有心思哼起东海花间小调,这花间和文人的花间词不同,而是真正的烟花之地,这位东海绝顶公子哥除了才学,艳名也是家喻户晓,让不少百姓暗自为孙言九不值。他那做父亲的却从没说过什么,只是有传言孙艺回家经常被吊着打。
地平线上出现个简易城墙,仅有百丈长短,单用两人高的木桩埋在土里,四面空空荡荡,单看样子就知道最适合骑兵作战。孙艺摇头嘀咕了句文武疏途,实在是看不懂那人在想什么,脚下轻踢马腹向前。
赵七军正在放哨,不顾身边伙伴嘲讽,躺在草里扒着手数离家多长时间。“整整一千四百四十五天了,”赵七军轻微动了动僵硬了的身子,嘴里呢喃。
将军前些日子说是快能回东海,他很信任将军,将军说回去就一定是快回去了。
风把草尖吹的向下摇摆,赵七军将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不让自己暴露,那些匈奴人箭术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不小心就是身死异乡的下场,这都是无数同伴用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营寨就在他们身后两里远,周围还有着不少和他一样的哨兵,虽说匈奴人最近收敛了许多,甚至大多时候在刻意无视他们,可赵七军还是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小心伸出头看了眼前面。
他躲的位置很好,不仅视野开阔,旁边还有片土丘遮挡出来的阴影,只要查探速度快点倒不怕有被发现的危险。
原本以为还会像往日里无数枯燥时光一样,单单能见到空旷的草原,但这次他察觉不同了。
视野尽头似乎有匹马奔来,恍惚间好像还能听见马啼声。
赵七军拍拍脸,踢醒旁边熟睡的同伴,趁他还没出声一把捂住他的嘴,伸手放在嘴前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深吸一口气用口水润润嘴唇,再次探出头。
孙艺停下马,小心掸去身上草叶,连细小褶皱都被抹平,轻咳几声再次上路。第一次见东海左将军齐策玄,孙艺觉得应该要在那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刚入神思索该怎么和齐将军说话,旁边突然跃出道人影掐着他脖子滚下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赵七军握着拳头站起身,正以后这探子怎么这么弱,忽然看见孙艺腰上手牌,不由好奇捡起,只见上面明幌幌刻着东海两个金字,浓眉顿时垮了下来:“惨了.......”
齐策玄抖开信纸,东海王字迹正楷方正浑厚,下面“东海王印”四个篆体印章红火。
这位老人的书法旁人模仿不了,字里行间天生就带着股凌厉。齐策玄看完无声笑起,歪头撇了眼身边哨兵,指着地上绿袍孙艺调笑道:“你知道你打昏的是谁吗?东海世子的师兄,孙先生的儿子。”
赵七军一愣,赶忙缩起脑袋,天不热,可他头上大汗滚滚,浓眉毛都扭成一团。
“去告诉他们吧。”
齐策选哈哈一笑,将手上信纸拍在赵七军胸口,扛起孙艺往帐里走去。
哨兵此刻完全震惊在信上内容,脸上笑容半点都克制不住,刚想往外跑,忽然想到被他打昏这人,欲言又止。
“你从来没见过他。”齐策玄太了解这个亲兵,回头对赵七军眨眨眼睛。
哨兵立马咧开嘴,黑脸白牙对比分外鲜明,跪地抱拳大喊:“谢将军包庇属下!”
齐策玄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面前就没了人影,这才缓过神来,瞪眼笑骂:“臭小子……”
“将军终于能休息了,可要注音身体啊,我们全都仗着将军呢。”
帐外赵七军又把头伸进来,看着齐策玄道,话音刚落小跑了出去。只听见他嘶声嗓音冲天:“兄弟们回家了!!!”
大营顿时骚动起来,呼声震天而起,参杂许多痛哭声。
齐策玄摇头苦笑,盔甲下依稀能见两鬓微白。
”太平久了会忘本,你们就是注入东海的一道活水,齐某也不想的啊......”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头,一支六千多人骑兵开始向东离去,或许是被后面二十多辆满载的马车拖累,这支队伍行军速度并不快。
这些兵卒脸上依稀能看见几年前的稚嫩,虽然归家心切,可没有一个人出声抱怨,因为那些马车上装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东海子弟的骨灰坛。
马革裹尸当还乡,魂归故里。
……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扬州北上流云,南望东海,道路四通八达,路上商队行人不绝。
约莫是由于历史积淀,这里到处都透着宁静,湖边杨柳依依,白衣玉书趴在窗边望着滴滴答答的小雨,指着楼下胖三道:“小师弟你看那,要不是被他破坏了景致,还真是副好画。”
天寻忍不住哈哈大笑,旁边年轻画师尴尬一笑,继续往桌上宣纸增添笔墨。
玉书见天寻笑的开心,也伸头看向画卷。浓墨轻描淡写,简简单单几笔勾画出眼中景,画师还听从客人的要求,将他画的十分生动传神,脸上笑容和翘起的两指都清晰可见。
“师兄,画好了。”玉书也乐了起来,探出身子冲着窗外喊道。
胖三赶忙小跑上楼,震的楼梯咚咚直响,一把扯开画师眯眼细看,半饷才抬头,黑着脸问画师:“三爷有这么胖!?重新画!”
说完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年轻画师刚想辩驳,看到这幕张张嘴,到喉咙的话硬是咽了下去,再次摊开新纸研磨细画,神情纠结…
这次胖子很满意,用力拍着画师胳膊,从胸前抽出一张银票,上面赫然是百两面值,在画师惊愕眼光里胖三大手一挥,豪气道:“不用找零,三爷赏的。”
大概这画师还是有点文人风骨的,也不道谢直接下了楼。
天寻凑过头,指着画上人影无语开口:“这分明是东方叔的样子……”
胖子娇羞。
;
(https://www.biquya.cc/id25424/155271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