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将丑 > 第十七章 父女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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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干烈欲言又止,立了起来,背负双手,缓步行至庙门处,案首遥望,神情甚是踌躇不定。

  又是沉闷了良久,他方才叹了口气,道:“老道不知忠献那厮为何要收你为徒,但……但我肯定那厮并非出自诚心。”

  百里川寒一听,心中陡然慌张,忙问道:“可是师傅所传授的术法不妥?”

  段干烈却不回答,沉吟半响,反问之:“他可是传了你二道术法?尚有一式名为‘龙取水’?”

  百里川寒满心疑惑地领首。

  “呔!不知死活的东西!”段干烈闻言,勃然大怒骂道,又颇有深意地看了百里川寒一眼,才道:“那你修习了几时?”

  “已有数月。”

  “尚好,尚好!”一顿,接道:“那厮应当无恶意,只是无知罢了。唉,百里侄儿,你便听老道一句真话……老道观你根基,皆属下品,慧根又平庸无奇,便是……便是习武,亦难成大器,更莫道修道炼仙……”

  听到此地,百里川寒脸色早已苍白,心中失望之意油然而生:难道我血海深仇注定无望相报?

  他赫然朝段干烈跪倒下去,爬到跟前:“师伯,求您授弟子一招半式。弟子并无修仙成神奢望,只求能报仇雪恨。”

  “你,你快快起身……”段干烈见其神情激动,惶然搀扶,一面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师侄又何必执著?”

  “师伯有所不知,师侄一家正是为那苏定邦之子,苏云祥所害。此恶贼奸淫令姐二人,累其饮恨自尽。家父家母,心有不忿,与之理论,又遭其毒打,积恨成疾,最后双双魂归。纵是弟子也难逃毒手,几乎遭其祸害。”百里川寒几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来。

  “孽畜,孽畜!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此恶举当真是骇人听闻。”段干烈亦是怒火填胸,怒骂连连。

  “老道自始至终,遵从师诲,劝人从善;可此子所为,当真是人神共愤。罢了,老道今日便破了一戒,也要授你手刃仇人之术。”段干烈又道。

  “谢谢师伯!”百里川寒闻言,欣喜之情顿生,连连磕头谢恩。

  “你起来罢,与老道实实托出自己所学,我好能对症下药。”

  “是,师伯!”百里川寒连忙立起,与段干烈道出自己所学。

  段干烈听完,又沉吟道:“道法你毫无根基,若是硬修习,怕不过半载,便会反嗜自身,可尽弃也;至于那‘罗汉拳’……此拳法起源佛门,招路过于慈悲,用来自卫尚可,杀人嘛,难也!一同不学罢了!”

  赫然,他目如冷电地看向百里川寒,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沉声说道:“这样罢,老道武道之中惯用于刀,我便授你一套刀法好了。你凝神默记口诀心法。”

  百里川寒忙收纳心神,专心聆听。

  ——段干烈见百里川寒已将口诀心法了然于胸,又朝他抛来一本发黄的绢本册子,显然是段干烈贴身收藏之物。

  段干烈说道:“此乃身轻腾纵之法,你若能领会,将可来去自如,对你复仇一事,必能增加许多胜数。”

  百里川寒记下刀法口诀,又获赠宝笈,喜出望外,但心中却又隐隐觉得,得来太易,大感不安。

  段干烈似乎看出他的困惑,森然说道:“不瞒你说,老道此授法于你,确实有私心;据老道多年暗查苏定邦那厮,获悉那厮明里暗里皆有无数害人勾当。老道之意,正是要你搅他的鸡犬不宁,好让他无暇设计阴谋诡计。老道会尽快回报师门,让师傅早作决定,联合同道中人,早日将之邪恶火焰掐灭。”

  “弟子定不会让师伯失望!”

  “老道也警示于你,这苏定邦近年来,四下招兵买马,纳入帐下无数奇人,怕你并非能轻得手。万万不可死缠烂打,瞅上趋势不对,马上逃窜!”

  “弟子谨记于心!”百里川寒严谨说道。

  “孺子可教也,比之你那草包师傅,你虽然根基平庸,却也算得上心机精密,自你只身一人,独诛七贼,便可看出。对了,先前那块邪魅玄铁可尚在?我要带它归师门,请高僧作法超度,化去戾气。”段干烈又问道。

  百里川寒心底一凛,暗忖:那玄铁如此强横,我不消半刻,便将那七贼歼灭,再加上我现下武艺尚浅,如何能交出?

  他当下便答:“禀师伯,弟子无能,与那贼人相斗时,一时不慎,将之遗落贼窝。”

  段干烈闻言,顿时大慌:“那可大弊!那铁名为‘乌魀玄铁’,正是纳怨气、戾气而成,邪魅至极,若是被那贼人拾得,再以精血养之,定可毁天灭地,世间不得安宁也!”

  “弟子无能,望师伯恕罪!”百里川寒抱拳一鞠,便连头都不敢抬。

  段干烈沉吟:“罢了,天意如此,凡人何能干扰?只好日后留心寻回。天气不早了,我怕那些贼人会扑灭猛火寻来,今日一聚,便止于此,你也速速离去。”

  待百里川寒道出一个“是”字,段干烈霍然朝牛戥儿一指,凌空将之伏兔穴点到,牛戥儿便昏睡倒去。他眼疾手快,一下窜起,将之纳入怀中,腾飞而去。

  只是离去刹那,他脸上堆起了笑容,喃喃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如何能蒙得过老道?你武艺低微,道法无门,便随你携魔刀斗上一斗苏定邦那贼!”

  百里川寒眼送段干烈离去,他亦是不敢怠慢,灭掉火堆,背起虞月竹,便纵身隐入夜色之中。

  ——次日响午,新墟城内,人声嘈杂鼎沸。小巷口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楼热闹非凡,对面正是家当铺,刘管家昨夜应酬,大醉而归,尽管一早饮过醒酒汤,但此刻仍头痛欲裂,匆匆扫了一眼账本,便欲离去。

  “哎哟,谁家如此不长眼睛?”刘管家垂首按抚额头之时,一不留神,与对面走来的一道人影撞了个正怀。

  他骂骂咧咧的抬头一看,不觉骂得更甚:“原来是个乞丐儿,晦气!走走走,去别家讨去,今儿铺里没剩饭。”

  “掌柜的,真是对不住。您老不打紧罢?”那“乞儿”语气却善,忙赔礼道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管家瞬时也气消了一半,不由多看了那“乞儿”两眼,却见对方虽是衣衫褴褛,却不见污身垢体,反而是肌肤细致如美瓷。

  他身后背负一人,却不感吃力,正昂首微笑,露出一张不俗的清俊面庞,眉目如画,眸如辰星;只是几缕长发散垂,透出一股骨子内的疲倦,似是风尘仆仆。

  刘管家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少了几分厌恶,淡然喝道:“来福,给这小哥几个铜板。”

  未等店内伙计应声,那“乞儿”慌忙接口:“掌柜误会,在下是要来贵店典当。”

  “哦?”刘管家狐疑起来,眯眼看着眼前之人。

  那人抽出一手,自怀中取出一柄玉笛,呈了上来。

  那刘管家定眼一看,早已两眼发光,立马换了副面孔,神色谄媚道:“小、小人怠慢,公子快请。”他竟是几乎鞠躬地伸手相邀,又朝店铺内喝道:“来福,看茶,要上好的毛尖。”

  来人正是百里川寒,他一夜无眠,背负虞月竹,穿林过岭,尽挑小径而行,来到此地,已是饥肠辘辘,但无奈身无半文,只好出此一策。

  百里川寒随同刘管家步入后堂,那伙计手脚勤快,早已备好浓茶,又搬来红木大椅。

  百里川寒轻利放下后背之人,便朝刘管家呈过玉笛:“掌柜,您看这玉笛可当个甚么价钱?”

  刘管家接过去,几乎贴着鼻梁察看起来,又闻又舔,甚是细致。

  半响,他眼中泛起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又马上扭头藏起,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好玉是好玉,入手温和,色泽光滑,应当藏了不少年头。只可惜……”

  百里川寒一听,有些心慌,忙说:“掌柜但说无妨,随您开价,在下不过一时窘迫,日后定会前来赎回,望店家能略伸缓手。”

  “好罢,江湖救急,与人方便,客官若是不嫌少,您看五十两白银,合适不?”

  百里川寒一听,更是大吃一惊:家人安在之时,他尚年小,对钱物毫无概念。稍稍懂事,便又一心念仇,装疯卖傻,讨食为生;便是跟随单于华,也是居山野,傍荒蛮,何时见得到如此多钱物?又怎能不吃惊?

  “够了,够了。便依掌柜之意。”百里川寒忙道。

  “好,公子果然爽快!来福,马上给公子立张收据。”刘管家将玉笛小心翼翼地递于那伙计。

  那伙计跟随刘管家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算是了得,如何不知今儿碰了个冤大头?他哪敢半分怠慢,马上收起玉笛,转身便取来张满满协议的纸张。

  刘管家接过,又朝百里川寒递了上来,道:“日后若需赎回,便凭此据,请公子过目。”

  百里川寒凝目一扫,不由眉目紧蹙,暗忖:果然贼商,日后赎回,便追加白银二十两,十日不赎,此玉笛便归当铺所有。

  尽管心中忿忿,但也无奈至极,只好先度难关罢了。

  百里川寒摇了摇头,随手按了揭,收了银两,便起身告辞。他背起虞月竹,径直离去。

  那刘管家早立在门外,双手互搓,咪着狐狸一般的眸子,笑吟吟地恭送出去。待到百里川寒走远,他再难扼制心中狂喜:“今儿真不知行了甚么好远,竟宰了个‘水鱼’,哈哈……”

  “管、管家……”而一旁立着的伙计却与他恰恰相反,呆如木鸡一般,口不择言。

  “我说你这小厮,是不是见鬼了?”刘管家见之,骂道。

  “不、不是,小、小姐……”

  “什么小姐?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知几次了吗?平日万万不可提小姐二字,尤其是在老爷面前。”

  “不是,我、我,我刚刚好似见到了小姐。”

  刘管家一听,霎时如五雷轰顶一般,窜跳起来:“哪里?”

  那伙计一指百里川寒离去的方向,结巴道:“便是、是适才那公子背上、上之人。”

  这刘管家适才只顾买卖,眼睛盯着玉笛,哪还有心思看其他。

  他如火烧眉毛一般,惶急吩咐:“快,快去禀报老爷,我随去盯着!”

  二人神色慌张地关了店铺门板,分道而去。

  再说百里川寒,他一离开当铺,便朝东街步去,他自小便在此地生长,自然熟悉。虽然事过几年未曾返回过,但此间似乎并无大变化,一街一道、一砖一瓦,都会勾起他童年旧忆。

  他径直步至一家酒肆前,正是他以往常常前来拾些客人食剩丢弃的剩饭残汁以填肚的一家。

  他满心疮痍地呆立少顷,便举步走了进去。

  三年有余,百里川寒由一个痴儿疯子,长成壮年,店家小二自是辨认不得,见有客进来,马上迎了上去。

  酒楼热闹非凡,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人声混杂,店小二不得不提高声音,问道:“公子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先要一间上房,再来个可饱肚食儿便可。”

  那小二一听,却吞吞吐吐起来:“食儿便用不了几文钱,只是这上房……”

  百里川寒自然明白这店小二是看自己一身破烂,怕没钱垫付,于是便自怀中摸出一锭元宝,问道:“不知,这、这可否够用?”尽管他经常“光顾”,但却不知价钱如何,有些不知所措。

  那店小二一瞥,慌忙说道:“够够够,太够了。公子这边请。”

  店小二将百里川寒领上二楼,百里川寒选了一间靠东房间。因为此间房窗正对院子,便于观察外面动静。他心知破坏那伙贼人好事,定会招来报复,不得不时时提防。

  房间陈设干净齐全,有桌有凳,宽大清爽。百里川寒将昏厥的虞月竹放至床上,便又问那小二:“我等不会久住,等令姐苏醒,便要退房离去,不知可否算得便宜一些?”

  店小二一听,有些不悦,淡然说道:“公子,咱成行生意,讲个规规矩矩,便是你住个半时辰,也要收取一日之计。”

  百里川寒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照算吧。”

  “公子是否开饭?”小二又问。

  “好,给我弄上个素面便可。”

  小二一听,态度冷淡地道了个“是”字,转身便走。临走之际,还嘀咕道:“还道是碰了个富贵家公子,却不想竟是个小家子气。”

  百里川寒却无心思与他作计较,正盯着床上之人喃喃自语:“我虽然知道你家居此地,但你却无明指住址,只好等你醒来,才能送你归家。”

  便是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顿起,百里川寒道是店小二送食物前来,便嘀咕一声:“这般快速?”便打开了房门。

  不料,却窜进了几条汉子,他顿时心中大骇,以为那伙贼人寻仇而来,当下取出玄铁,便要与之斗上。

  “公子且慢!”突而一道老迈的声色由那几条汉子后方传来。

  百里川寒定眼去看,便见一身着锦服、一脸病态年龄大概五十馀的老翁,拨开人群,缓步进到房中。他一进来,却也不理会百里川寒,四下一顾,忽而兀自颤巍巍地走向床第跟前。

  百里川寒心中一凛,当前相拦,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你要是敢碰上姐姐一条汗毛,我便与你等血拼到底!”

  “公子,你定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老夫正是月竹老父。”

  “你有何凭据?”百里川寒此话问得亦是有些心虚,便是自己也不甚了解虞月竹,如何能证明得了?

  “老夫真是她父亲,你便让我见吾儿一眼罢!”那老翁竟然苦涩啜泣起来。

  百里川寒不禁慌张起来:“你、你,你真是伯父?那你又是如何寻来?”但他仍然毫无松懈。

  “公子忘了在下?”房外又走进一人,正是那当铺掌柜。

  “你跟踪我?”百里川寒顿时将玄铁指向那刘管家。

  “公子莫急,在下适才只顾买卖,无心留意小姐,几乎错过,幸好下人相提,方才与老爷寻来。”刘管家慌忙摆手。

  百里川寒双目横扫,时时打量面前之人,正深思如何辨别真伪,便见那老翁踉踉跄跄地举步前到床沿。

  他顿时大慌,转至跟前,挡在那老翁身前,怒喝道:“我不管你们是何人,此时姐姐仍然昏迷,无证无据,我定然不会随你们碰她半根毛发。”

  “咳咳……你你你,好不讲理!来人,带小姐走!”那老翁气得一阵急喘,大喝一声。那几条汉子便欺身前来。

  百里川寒当下举起玄铁便要对敌,恰是此时,却听得身后一声低吟:“少侠……”

  百里川寒闻声转身去看,见是虞月竹悠然醒来,当下前去。

  “少侠莫要冲动,正是家父。”虞月竹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老翁见虞月竹已然醒来,再难自控,早已老泪横流,前去与虞月竹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百里川寒方才放下心头巨石,却也不敢打扰这分别多年的父女相聚,只是静静立在一旁。

  这苦命的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倾诉了一番,方才勉强止住情感外流。

  虞月竹父亲前到百里川寒跟前,抱拳真挚道:“多谢少侠救了小女一命,少侠的大恩大德,老夫定厚重回报!”

  百里川寒一时也慌了手脚,忙道:“伯父千万别客套,其实是姐姐救了小子才对!”

  此时那刘管家见二人如此客套,忙打断说道:“老爷,不如先请少侠到虞府一聚,设宴款待,一洗风尘?”

  那虞老爷方才会意,与众人一同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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