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将丑 > 第十二章 段干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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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的一声,在静谧的洞穴之中响起,虽然轻微,但却使得百里川寒闻声顿醒,转头去看,正是身后的牛戥儿惊昏倒地!

  他登时一凛,收复心神,前去将其抱入怀中。

  他抱着小人儿,瞬时思绪万千,此中离奇使他一时茫然失措。

  念想转瞬,他心中顿时又坦然了许多,许多萧瑟恍然之间仅仅剩下一个念头:我大仇未报,定不可死于此地!

  他缓步前到那怪人化成的那块玄铁跟前,跪了下去:“前辈,你虽是死于我手,但我确是无心之过,此中过程,我亦是茫然不知,你若有灵,望能谅解。”说着,便磕起了三个响头。

  “你在此幽昏之地自禁修炼,枯寂万般,艰苦可知,我若能出去,定替你寻个秀丽山头,好能任你重见天日。”他拣起玄铁,喃喃自语,神色黯然地将之纳入胸襟之中,方才起身。

  他四周环顾一下,那柄腰刀不知为何,已然发黑腐朽,尽可弃之,他只是拣起那块狼皮,将怀中人儿包裹,缚在胸前,挑起一把火把,便想寻路出去。

  来路已知去不得,只得另寻他路——

  可供择道确是不少,便是那铁索尽头便有三处:一洞口高至齐人、一洞口仅仅过半,尚有一门却如狗洞。

  百里川寒眉目紧拧,凝神静思,忽然矮身爬进小洞之中——只因他闻得一丝水流之声由此传出。

  水无相,却能聚形,纤柔绵绵,却能无坚不摧、万物不挡;有水必有路,自然是水在开路,这道理便是三岁孩童亦通晓。

  百里川寒自然不会不堪于无知少儿,所以决然选择此路。

  此洞狭小,四脚着地,艰辛无比,空气虽通畅,心底却是压抑至极。百里川寒曲曲折折爬行了也不知多久,只觉得四肢乏力,肌肉酸痛。

  但他仍然不懈,更觉心神大振,只因那水流之声越来越近。

  果不其然,又爬行了三四丈,石道霍然宽大了起来,围圆足抵二丈有余。

  百里川寒立起身子,举起火把,便看到了面前一道溪流悠哉悠哉地流淌着,发出“叮当”悦耳的声响。

  他只弯腰饮了几口溪水,便朝下流大步走去,不久便见得果然一道洞门,不大不小,恰恰可容一人进入,百里川寒迟疑片刻,便不顾湿身,下顿钻了过去。

  ——是夜,狼牙月,隐隐照着四周荒烟蔓草,荒草萋萋,树影仿佛厉鬼,正摇曳身姿。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

  但百里川寒却觉得空气比之以往更香甜了许多,他贪婪地深吸几口,抖落裤腿上的水珠,朝前步去。

  风,大概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漫动着枯枝、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在林中漫卷着,奔突着……

  恍然传来一声马嘶声。

  “牛蛋儿,咱们有救了!”百里川寒忽而欢呼道。

  每每心情大好之时,他总爱如此称呼牛戥儿,此时,怀中孩儿尚在打着轻微呼噜,不能回答他。

  前方不远处霍然出现几盏孤灯,灯火磷磷,不断跳动,犹如鬼火一般。他猜想是人,提着灯火在赶夜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朝那盏孤灯径直走去。

  渐渐近了,百里川寒定眼一看,登时心中一凛,暗呼有异。

  他小心翼翼上前,借着夜色,隐身在杂草之中,窥视起来。

  远远只见十几个壮汉身着劲装,手提大刀,正歇脚休息。

  “好了,歇够便要赶路,若是耽误了时辰,苏大人怪罪下来,咱可担当不起。”忽闻当中一人大声吆喝起来。

  百里川寒循声定眼一看,心中赫然起了个激灵——借着那人手中灯笼之光,百里川寒看到一张熟悉脸庞。

  他甚至还记得此人毒打他的数次,此人正是那苏云祥随从之一,名为李财。

  他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火焰,不住地搜索着人群,却没发现那令他“日思夜想”之人,他双拳攥紧“咯咯”作响,但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过喽罗罢了,他真正的仇人是苏云祥!

  这李财似是这伙人的领头,只听其一声吆喝,其余之人皆悉悉索索地收拾细软,带着一辆马车,不除不疾地地扬长而去……

  此地荒山野岭,雾惨云昏,正值深夜,这苏云祥又要作甚恶举?百里川寒暗忖道,只因那李福口中唤出个“苏大人”,他便认定此举定是那苏云祥授命任其出来作恶,决意一探到底。

  直至一阵马蹄声,登时将他从缠织交错、疑团重重的思路里,活生生的扯回现实。他抬头一看,只见那伙人正朝着远处山脚列行而去,便慌忙随了上去。

  百里川寒一边利用道旁的大树草丛掩遮行藏,另一面,亦不敢太靠近,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十几条壮汉,令他怀有极大的戒惧。

  那十几条壮汉不缓不疾列行道上,百里川寒一路紧跟,不时四下环顾。

  前面隐约可见一座山峰轮廓,随之越行越近,百里川寒赫然浑身一颤,霎时间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此间山形地貌,一草一木,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此山正是几乎使得他命丧九泉的“短棺材山”。

  不知不觉中,重回故土,一时间思绪万千,难以平复。

  待到他缓过神时,只见那十几条壮汉自那山脚一处断壁下停留下来,正低语交谈。

  百里川寒又谨慎非常地靠近几丈,再次闻得那李财发言:“这姓张的也不知搅些什么,丑时将近,也不知何去?此间影儿也没见着一个,指不定在哪风流快活去了。

  不管了,咱也尽快交人,寻个消金窟,泄下这整夜受的苦。”

  语声一出,其中一名彪形大汉便侧身掀起马车帘子,嘴上还说:“这活儿,怕是天底下最‘好’的差事了,看着个个美人儿,却不许碰上半根毛发,真他娘的活受罪!”

  此时,马车之上相继走下几道芊芊身影,百里川寒细眼去看,竟是几名女子,手臂皆被束缚,嘴巴用白布紧塞,不能话语,满脸惊慌。

  瞬时,百里川寒怒火中烧,暗忖:果然与自己所料无差,这狗毕竟改不了吃屎,今夜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让这等恶事再发生。

  他握着拳头,摸向腰间,方才顿醒,这腰刀已然丢弃。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手无寸铁,如何下手救人?

  玉笛?自己又不是武艺强悍的单于华,玉石易碎,如何杀敌?

  玄铁,对。

  他一念即决,取出墨黑玄铁,紧紧手握,便连玄铁之中泛起了一道微微红光,如此诡异之事,他亦是浑然不觉,只觉得这铁块重量恰好,极是顺手。

  若换做平日,他定然大骂自己鲁莽,可此时像是头失了心智的野兽一般,一股莫名大火轰然冲入脑门,仿佛世间万物亦已淡然,只剩下面前这帮恶人!

  玄铁似在低吟,“呜呜”细语,似在教唆。

  “上禀神明,借吾玄法,五行始开,初若开天;咒金金成土,咒木木成水,咒火化为水……!”他竟是欲用幻术,来迷惑众人。

  咒语未绝,突然他身后仆来一道黑影,他大吃一惊,慌忙转身,却陡然觉得胸脯被凌指疾点了几下,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百里川寒醒来瞬间,骇然见一面目凶恶之人,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睡在地上的他。

  “你是谁?可是那帮恶贼同伙?”他恐惧至极,此人竟可在瞬间便将他击倒,可见强横非常。

  “老道若是要杀你,你纵是有九条命,此刻也是一条死尸罢了。”那人悠然说道。

  百里川寒一听此话,非但轻松不下,反而如临大敌,紧举玄铁,护在胸前。

  直至此时,他才看清那人长相:脸如火炭,发似乌云。虬眉短髯,阔口圆睛。身长八尺,膀阔三停。一身灰溜溜的道袍披在身上,背着一把厚背大刀,浑身透着一股漠视天下的气势,不怒自威!

  百里川寒被这股气势震慑得口不能言,与之对峙了半会,方才结结巴巴问道:“你、你究竟是谁?为何掳、掳我等至此!?”

  他说着,四周一顾,借着地上一堆柴火发出的光芒,方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破败庙宇之中:堂内蓬蒿高得超过人身,四周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房顶窟窿斗大,破砖烂瓦。

  “老道复姓段干,单名烈。你无需紧张,我带你至此,正是有话相问。”那人耸肩温语。

  “何、何事要问?”百里川寒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警惕非常。

  “老道不解有二:其一,观你面相模糊,命格混沌,究竟是人是妖?”

  “我定然是人,至于相术算法,未曾触及,孤闻寡陋,自是不知何由。”

  “好,对此,老道暂且一放;其二,牛忠献与你何干系?”

  百里川寒一听牛忠献之名,登时大骇:这道人如何识得牛伯伯?又是如何得知我与牛伯伯有干系?对方究竟是何人?

  见百里川寒一时愕然,那段干烈沉闷开口,道:“小弟毋须怀疑,老道正是牛忠献同门师兄,只是适才见你欲要对敌之时,念起口诀,正是本门道法‘迷心幻术’,所以方才以此推测。”

  百里川寒闻言一惊,暗忖:难怪此名甚熟!他双瞳疾转,计从中来,当下上前一拜:“师侄百里川寒,见过师伯!”其实他也不算撒谎,他与牛忠献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授艺之实。

  段干烈面露错愕,但也仅仅一闪而过,伸手去扶,口中说道:“果然不出老道所料,这厮也学人收徒授法。”

  那段干烈手触及百里川寒臂膀瞬间,赫然受惊后退,登时拔出那柄厚背大刀,如临大敌,怒道:“你莫要蒙我!如此深重戾气,你究竟是人是妖!?”

  百里川寒见此,头脑一懵,不知何由。但又见对方形语不善,当下也惶然高举玄铁,与之对峙:“我自然是人,我已说过!”

  他心中暗道:此人怕是牛伯伯仇敌,适才话语,定是欺诈,我一时不慎,竟然中计。验明真身,接下来怕是痛下杀手罢?对方身手诡异,自己这身轻力薄,与之对抗,怕是蚍蜉撼树!

  一时间,心中凄凄惨惨:才出狼窝又陷入虎穴,自己深仇未报,眼下便要落下个魂归九泉,最是可怜的便是戥儿这娃儿,无端受害……他无限怜惜地低头看了怀中仍在昏睡的牛戥儿一眼,忽而心底生起一股不甘!

  恰是此时,陡然闻得那段干烈一声惊呼:“快扔下那铁块!”

  百里川寒闻言,骇然大惊,转头看向右手玄铁,只见一道如灵蛇一般的乌烟自那铁块中窜了出来,正饶着他臂膀向上蜿蜒爬越。

  他顿时惊悚得魂不附体,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甩开手中之物。那玄铁一落地,四周赫然一声哀鸣,那股浓烟立即缩会当中。

  “吁……好深重的戾气!”段干烈心有余悸般说道。

  “看来是老道看走了眼,戾气竟是这铁块发出,差点怪错师侄你,你这铁块从何而来?”他又深有愧疚地看了百里川寒一眼,接道。

  百里川寒此时懵然呆立,双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玄铁,好一会方才咽了口唾沫道:“是、是一妖人所化……”

  “集戾气,炼魔兵!难怪,难怪……”段干烈惊呼一声,又前去拣起那块玄铁,继而自袖口之中抽出一张灵符,贴到当中。

  才说道:“此铁戾气厚重无比,自生灵觉,怕是修炼不少时日,也不知此中害了几条无辜阴魂……”他望着玄铁喃喃自语,神情惨然。

  语罢,他又将玄铁交至百里川寒手中,道:“此铁已被我用镇魂符暂时镇压,你且先行保管,待正事办成,我再带回师门,请高僧作法超度。”

  百里川寒战战兢兢地微微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

  “此事暂且不提,大事要紧,忠献现下何在?”段干烈陡然冷冽问到。

  “回师伯,师娘遭清兵所害,师傅寻仇问罪而去,弟子亦是无从得知。”百里川寒顿了一顿,又说:“师傅孑身一人,算好前去无期,当下将幼儿托付弟子,叮嘱弟子要交至师姑手中,带些时日……便是此子……”

  他说着,轻利解下狼皮,抱出怀中的牛戥儿。

  段干烈闻言大惊,接过牛戥儿,道:“这便是忠献的娃?好哇,那厮竟有后人,我这当大师兄的竟然连他喜婚之酒都不能饮上一杯!”他神色激动,似喜似悲,但眼神却是温柔无比,抚摸着牛戥儿脑瓜。

  “这娃究竟是甚么了?如此喧闹,竟能深睡?”他突然又扭头狠瞪百里川寒一眼。

  “正、正是受了那化为铁块的妖人惊吓……”百里川寒心底一粟,战战兢兢答道。

  段干烈收回眼光,微笑说道:“幸好,幸好,只是惊吓”。

  一顿,又接道:“那铁集结戾气过深,已生灵觉,可控人心神,你莫要再行使用。还有,清慧师妹身在北地,路途遥远,怕是艰难重重,你便将这娃交予老道,跟我些时日罢。”

  百里川寒听罢话语,竟是呆立不语,陷入沉思之中,他回想此中一路艰辛,累那牛戥儿受苦,心中早是愧疚难当,此时有人相托,甚得他意。只是他与牛戥儿相处了不短时日,早生感情,一下面对分离,便像是割舍了身上肉块一般,甚是不舍,便不自禁的一阵萧索。

  段干烈却像是不睬,又淡然问道:“对了,适才你为何要对那帮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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