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执着、认死理,如果说好听一点那叫“百折不挠”,要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顽固不化”。毋庸置疑,我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
在这一个白天里,我就做了两件事,睡觉吃饭。睡醒了就是吃饭,吃完了饭再睡,再睡醒了还是一个吃饭。在这迷迷糊糊之中,我三顿饭下肚,一点也没有亏待自己的肚子。
吃饱了喝得了,我的体力也恢复了,脑袋瓜子也不迷糊了,一双胳膊腿也有劲了,也就有了干坏事的精神头了。挨到了那黑黑的夜里,我悄悄起了炕,在我爹我娘的呼噜声中,蔫悄儿走出了屋门,开始实施那第二次伟大的“夜间行动”。
前车之鉴,后车之覆。
在这一回“夜间行动”中,我长了一个心眼儿,认真总结了前次行动的经验与教训,尤其是在倒垃圾的一刹那,自己格外小心仔细,唯恐重犯那方向性的低级错误,我一连两次往胡同小巷东西两面瞧瞧,并且,还特意抬起头,望了望那夜空中的北斗星,进行了最后一次确认。我可不想再去做蠢事,自己再“玩”自己一次。
这个世界上的事,有时候是很奇妙的,总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灵异”现象。
比如这一回,在我干完这“缺德带冒烟儿”那事后,自己兴冲冲回到家,钻进那暖暖被窝的时候,咱家墙上那座“三五”牌挂钟又“当当”响了。我默默数了一下,时间竟然是那么的巧,和昨天夜里一样,正好敲了十二下。
当时,我的心“咯噔”一下,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禁不住生就了一种神秘感。这种突发的神秘感觉,叫我不禁又浮想联翩,联想起了那个已经退休的徐老太太,想起了她在课堂上说过的一句话。
那还是一节学习《毛主席著作》的课上。
不过,这一节课比背诵《毛主席语录》更难,因为学习的是毛主席《矛盾论》一章。想一想,矛盾本身就是一种矛盾,这叫人如何又不矛盾呢?
在那一会儿,整个教室里面都陷入了矛盾之中,好像只剩下了徐老太太一个人。她一边踱着小步,一边不厌其烦地在讲着、讲着,什么叫对立统一规律啊,什么叫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啊,什么叫事物的一分为二啊,等等,等等。
嘿嘿!如此深奥的伟大理论,对于我这个傻子来说,不啻于在听一部晦涩的天书。
很快,深陷于稀里糊涂中的我,也陷入了云山雾罩的状态。然而,就在自己已经迷迷瞪瞪,正准备偷偷睡上一觉的时候,徐老太太却突然咳嗽了一声。我一个激灵儿,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那徐老太太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她并没有直视我一眼,那目光还紧盯着手上的书上面。
只听她说:“人的一只脚,永远不会踏在同一条河流里。”
由于我刚刚从梦中醒来,所以,这一句话我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犹如一声炸雷,在自己脑瓜顶上面炸响。我大骇,疑惑不解。就在昨天,那个黄昏时刻,我还去了一趟公园,跳进了那条叫“青年湖”的河水里,尽情尽意地游了一个来回。而且,我还可以百分之二百的确定,自己那两只脚是一起站在了河水里面。
于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猛然站了起来,说:“徐老师您讲错了,人的一只脚是完全能站在同一条河水里的。”
徐老太太看着我,笑呵呵说:“是吗?那你说一说看,让我们大家都来听一听。”
我颇有一点得意,也很有自信,就把自己昨天所经历的经验讲诉了一遍。
徐老太太点点说:“讲得很好,问得也很好,学习进步的最根本条件之一,就应该像李福国同学这样不断思考,并且还要有一颗不耻下问之心。”
徐老太太表扬完我后,就让自己先坐下。随后,她马上又点了胡卫东的名字说:“胡卫东同学,你来给我们大家讲讲这其中的道理。”
胡卫东挺直了小身板,他就像一个小老师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这是我们认识上的误区。实际上,人的脚是站在河床上,并非是站在那条河的河水里,也就是说我们是站在大地上。相对于人来说,大地是不会移动的,而河水是不停地在流动着。因此,我们就可以这样说,每个人是不可能站在同一条河流上。”
徐老太太赞许道:“胡卫东同学讲得很好,李福国你听懂了没有?”
我使劲地点点头。心想,这个胡卫东还真是了得,聪明的他是完全可以做老师的。他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一下子啥都听明白了。
想完了徐老太太,我还没有睡着,所以还在继续想。
我想,真理应该是永存的。既然人的一只脚不会踏在同一条河流里,那么,我这个小傻子也不会吃连着两顿屎吧。待我一想到这,自己就更加坦然了,也就更加信心百倍。只要心情一美,那身子也就放松了。
在这天后半夜里,我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死,而且又做了一个美梦。
这是一个充满着胜利喜悦的梦。在梦里,我看见了丢盔弃甲的黄大麻子。他趴在一堆垃圾上面,满嘴流着血,冲我叫道:“小憨弟呀小憨弟,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吃肉咋就不吐骨头不吐皮哩!”我禁不住哈哈大笑。但这一笑,我却笑过头了,人也笑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我娘。她还和昨天一样,正拎着自己耳朵喊我起炕呢。
我一骨碌坐了起来,赶紧穿上衣服,急急忙忙就跑出了屋门。走到大门洞前,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黄大麻子。于是,我就加快了几步追上了他。
黄大麻子也看见了我,放缓了脚步,对我说:“今个儿我该是扫东头吧?”
我毫不犹豫回答道:“对,对,这是我俩昨天已经说好的。”
我说完,就唯恐他有什么变化一样,抬脚便奔西边行动了。我一边小跑,一边还回头看着他。只见那黄大麻子扛着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向东头走去,一缕依稀凄淡的月光,洒在他那微佝的身上。我心想,黄大麻子,黄大麻子!这一回你是插翅难逃。
我正美美得意着,脚下突然一绊,那腾空的身子也向前扔去,“啪嚓”一个大跟斗,摔了一个正八儿经的嘴啃泥。就在我的脸着地之际,那颗心也跟着咣当一下,还忍不住“嗷”地叫了一声。我再伸手一摸,地上堆满了扎肉的炉灰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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