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开始实施了第一次疯狂的“夜间行动”。
为了保险起见,我在起炕的时候,唯恐惊醒我爹我娘,连电灯都没有敢打开,自己就摸着黑,悄悄穿上衣服,蹬上鞋,戴上帽子,捏手捏脚地窜出家门。
风黑月高,万籁俱静。乘着夜色的掩护,我就如那些魁魅的魔鬼一样,悄悄溜到了二大妈家院门旁,弯下腰,双手一捧,就把那个装满垃圾的大木箱捧在了胸前。
哼!还他妈的死沉死沉的,比给三婶拎一桶水还要沉。
我搬着那大木箱,钻出大门洞,晃晃悠悠地一路小跑,跑到了胡同的西头。然后,自己停下脚步,再转一圈脑瓜子,往四处踅摸踅摸,见没有一个人影,就使劲儿一㧐的,将垃圾箱翻扣在地上,一座“小坟包”就堂而皇之杵在了我的面前。
我至今还记得,恰恰就在这一刻,自己那浆糊一般脑海里,竟然还闪现出毛主席那铿锵有力地伟大教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嘿嘿!我不禁笑出声来了。
我仰起头,遥望那深邃的夜空,不由地再一次浮想联翩。然而,我仔细一思量,觉得好可笑哦!在那个年代,别人都是在做好事的时候,才会有幸想起伟大领袖的谆谆教导。哪知道我这个小傻子却剑走偏锋,坚决不走寻常人的路,偏偏在自己做“坏事”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了他老人家曾经说过的最高指示。不过,再经过我认真一琢磨,毛主席说的话也确实是千真万确,倘若不是别人侵犯我,我又怎能不侵犯别人呢!
正是黄大麻子首先触犯了我,他极其严重地侵犯了我的利益。
显而易见的证据是,在这天早上,黄大麻子当着我的面,他公然向二大妈嘀咕了几句我的“坏话”。产生的直接后果是,让我招致了二大妈那张骚嘴的一顿贬斥。因此,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正是这个一脸筛坑的老东西暗中下了自己的绊子。所以,我一定要让这个大麻子尝一尝祸害人的味道。
我还记得,后来自己没憋住,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
万念缠身,终有了断的时候。
当我干完了这“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后,蔫悄儿回到屋里,钻进那暖暖的被窝时,咱家那座“三五”牌挂钟刚刚敲完了十二下。
但接下来,我又开始烙饼玩了。这一回我睡不着,还是因为我处于极度亢奋之中,就像自己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壮举一样,使我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癫狂了,甚至连合上眼皮也有一点困难。熬到了后半夜里,我才算是把自己给折腾累了,那打架的眼皮也终于合上了。再接着,我也没有能够睡踏实,还做了一个梦,一个稀里糊涂没有记忆的梦。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完这个完整的梦,就听到了黄大麻子家开门的“叮当”声,一下子把我给惊醒了。
我迷迷瞪瞪之中,还打了一个激灵儿,然后,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先晃了晃脑袋,提一提精神头儿。接着,自己就如一条小狗一般,一蹿腾便蹿下了炕,拎起扫帚就奔屋外走,刚走出我家小院门,正和黄大麻子碰个顶头。
“哎——,早哇。”我招呼道。
“嗯!”黄大麻子也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我。
我们俩一前一后,刚走出大门洞,黄大麻子突然停住了脚,对我说:“憨弟呀,今个儿咱爷俩换换地方,你去扫西边,我扫东头。”
我大吃一惊。心想,这还了得,我怎么会自己挖坑埋自己一次呢?连忙一口回绝道:“不行,不行,咱们要换也得头天晚上先商量好才行。”
黄大麻子很认真地思索一会儿,然后说:“那也中。不过咱们得说好,明天咱爷俩一定要换一换,打篮球、踢足球还有个交换场地的时候,只有这样做才算公平嘛。”
“行,行!”我满口应承道:“明天咱们就换,我听你的。”
说罢,黄大麻子扛着扫帚朝西走,我拎着扫帚向东头一路小跑。自己一边跑,一边还偷偷乐着。心想,黄大麻子,黄大麻子,今个儿累折你的老腰!
当然,我绝不是那种一坏到底的人,做坏事也是有一点分寸的,肯定不会一棒子就打死一个人。比如,在前半夜进行的“夜间行动”中,我气喘嘘嘘地只折腾了两个来回,搬运了一大木箱子和一大铁桶的垃圾。那大铁桶里是我家的垃圾,虽然数量不多,但重量够沉。我想,这就足够让黄大麻子冒一阵虚汗、再喝两壶凉水的。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我高兴得是太早啦!当我急三火四地跑到一半路时,一座影影绰绰地“小坟包”,适时地横亘在自己眼前。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揉了揉两下眼睛,仔细辨认了一回,并且,又用脚尖踢了踢。这还没有完,我瞪大眼珠子,再往前面一瞧,嘿嘿,另外一座“小坟包”也鬼灵一般杵在了不远处。顿时,我不觉眼前一黑,心一下子也坠到了谷底。
……
天大亮了,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家门。
我爹躺在炕头,还“呼呼”地打着香甜鼾声。我娘在做早饭,她推开厨房门迎我。腾腾地热气从厨房里窜出,扑面而来。那携带着玉米面特有的苦香味,直接钻入我的鼻子里。
我娘说:“幺儿累坏了吧?赶紧歇歇,饭一会儿就好。”
我鼻子一哼:“嗯。”在这一会儿,自己连累带憋气的,早已经没有了精神头回我娘的话,甚至连点个头、多瞅一眼都觉得累。
我娘说:“看看把这孩子累成啥样了,连一句话都赖得说啦!”
我爹也突然醒了,喃喃说了一句:“起五更爬半夜的能不累嘛。”
我娘说:“要不你就赶紧去睡一觉吧。”
我点了点头,脱下棉袄,一头就扎倒在炕上了。
不过,在我蒙头大睡之前,那生疼的脑瓜仁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
无论如何我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白白的把垃圾倒在了胡同西边,怎么会突然“飞”到了胡同东头呢?难道是真出了鬼吗?一时间,在我那个乱哄哄脑子里面,就像一壶翻了花开水一样,“咕嘟”“咕嘟”个不停。咕嘟到了最后,把我那个脑袋也给咕嘟干了锅,搞得连我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会不会是因为我睡迷糊了,一时搞错了东西方向呢?
后来,我不可能再去思想了,因为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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