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那个年代 > 九 第一次斗争〔7〕

?两次“夜间行动”的惨败之残酷,令我无地自容。

  

  我竖立在镜子前,几乎都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那镜子中的我,真是惨不忍睹,完全可以用“五彩缤纷”一词来形容。在自己那张“可憎”的脸上,布满了道道血痕,红肿发亮的嘴唇也往上翻翘着,就赶上了那老母猪的嘴一样。

  

  此时,我已经彻然大悟。我坚信,肯定有人在暗中玩了一把“调包”之计。

  

  在我十四岁之前,真正“玩”了我一把的人,一共有四个。不言而喻,第一个人就是胡卫东这个小人精儿。不过,我那时依然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走进大狱是由于这个小王八蛋的举报,所以,可以先忽略这个小人不计。至于另外两个人,那也是明睁眼露的,用不着猜就知道,当然就是那头戴“人民警察”帽子的项鬼子和大嘴叉子。最后一个人,就是自己眼前这个黄大麻子,这叫我简直无法容忍。

  

  先说说项鬼子和大嘴叉子吧。

  

  我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我非常明白,人家两人想怎么玩我就怎么玩,自己还是没有一点脾气的。说白了,我真有脾气又如何,那是没有一点鸡毛用处的。这个道理非常之简单,人家好歹也是无产阶级专政强大柱石中的一块石头,并且,代表的又是党和政府的名义,所以,他们抓我、骂我、打我、往死地折磨我,哪怕用一块板砖拍死我,我觉得也是很寻常的,毕竟算得上是“师出有名,出手正当”嘛。

  

  再说一说黄大麻子吧。

  

  我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他黄大麻子算个毬?!曾经“咬死”过狗的我爹说,人死也要死在老虎口,决不可一日被狗嘴刁。如此看来,黄大麻子算一个什么东西?既不是威震山中的一只老虎,也不是争霸丛林里的一只野狼。归根结底,他就是一个满脸筛坑的糟老头子,一个被广大革命人民群众打倒的反革命“牛鬼蛇神”。嘿嘿,他居然也胆敢玩我?即使真的我傻、我苶、我笨、我呆,那我也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一口恶气!

  

  吃晚饭的当口,我正对着窗户,看见二大妈踮着两只小脚,晃晃悠悠奔我家来了。趁她还没进屋门,我连忙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副狼狈尊容。

  

  我爹酒盅一墩:“咋还猫起来了,看见狼啦?”

  

  我娘呲嘚我爹一句:“那牛*色也堵不住你的嘴。”

  

  这时,门“吱嘎”开了。伴着那关门声,二大妈的话也响了起来。

  

  她说:“嘬,嘬,怎么还把脸藏起来了!呵呵,也知道怕丢人呀?”

  

  我无可奈何转过头来。

  

  还好,我娘及时把二大妈叫到八仙桌前,让她尝一尝拌咸菜。

  

  她吧嗒一口说:“还挺舍得呀,搁了不少的香油啊。”

  

  我娘说:“我那表哥给捎来的。”

  

  她说:“你表哥对你真好,苞米下来了就送苞米,过年了就来送猪肉。”

  

  我爹说:“他二大妈,你就坐下唠呗,站客不好打理哦。”

  

  她不座,说:“我就来说几句话,告诉你们一声,那黄大麻子已经和我说好了,还是让这孩子先在家好好休息几天,等那伤好利索了再去干。”

  

  我娘连声说:“谢谢哦,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又对我爹说:“憨弟他爹呀,那黄大麻子也特意给你捎个话呢,他让你把那颗心放进肚子里,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我爹笑了,还“嘿嘿”笑出了声。

  

  最后,她转过头来和我说:“傻小子儿,你黄大爷也给你一个话,让你在家里好好安心养伤,不要着急,这些活儿他一个人还是能干完的。”

  

  我立刻就急了,张嘴就驳斥道:“他这是胡说,以前就是他一人干这些活,根本不差我这一个人,用不着他来装大相,他这就是黄鼠狼给小鸡拜年没安好心!”

  

  二大妈眼珠子一立:“小兔崽子你咋不懂得好赖呢!”

  

  我娘也马上撂下了脸子,骂道:“你这个不懂事的小王八犊子!”

  

  我爹没有开口。但是,他的反制措施依然一如既往的迅速,还没等我娘骂完呢,他那只大巴掌已经贴在了我后脑勺上。然而,我爹到底还是我的亲爹,他很懂得好赖的,没有打在我那张受伤的脸上。

  

  我娘说,出了头的疖子一定是要烂掉的。

  

  此话一点不假。在我消停儿了几天以后,那脸上的血嘎巴掉干净了,母猪一样的嘴也复原成了人嘴,全身上下的筋骨已经轻松了许多。于是,我又忘乎所以了,开始蠢蠢欲动,实施了我的第三次“夜间行动”。这一次行动,堪称我少年时代的“经典之作”,我使出了自己最阴、最损、最毒、最辣的一招,绝对是一种“鱼死网破”般的疯狂行动。

  

  此次行动结束的时间,应该是在午夜十二点之后。

  

  我模模糊糊记得,当自己钻进那暖呼呼被窝时,没有再听到十二声的神秘钟响,却听到了“当”地清脆一声。我敢断定,此时不是十二点半就是一点钟,也有可能是深夜的一点半钟,因为这一次行动的工作量要大于前两次。不过,至于整个行动具体持续了多长时间,由于我太过于专心致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我清清楚楚记得,在那天夜里,自己可谓是赤膊上阵,共往返三、五个来回。从我家那一大铁桶的垃圾开始端起,直到三婶家门口那一小铁盆垃圾,共搬运了七、八次。一条窄窄的小胡同,从西边到东头的路面上,大约每间隔十几米,不留一点死角,均匀地撒下一大木箱子或一铁桶或一铁盆的垃圾……

  

  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当自己倒完那最后一盆垃圾的时候,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那年冬季下的第一场雪。雪一点也不大,那小风却很硬。嗖嗖地北风,裹着一团团坚硬的雪粒,打在我的脸上,灌进我的脖子里,和我的汗水融化在一起。

  

  我站在雪中,手拎着那个空铁盆,瞭望着这条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巷,胸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快感,让我浑身上下都跟着一颤,感觉就像了“瘫”了一般,差一点就倒在了雪地上。这一种快感,远远超过了我童年时代那几回头撞大树所产生的愉悦。毫不夸张的说,甚至都可以和我后来第一次*时那灿烂心情相比拟。

  

  我曾经说过,美好的感觉总是瞬息而逝,想抓也抓不住。

  

  这一次也不例外,我的美梦还没有做到头,自己就让人当头一棒子,打得个粉碎。那个挥棒子的人,即不是二大妈,也不是黄大麻子,而是我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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