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娘我大姐和大姐夫陪同下,亲自去派出所打探我的情况。
我娘说,我大姐夫特意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新工作服,上兜像模像样的别了一管钢笔,下身穿一条正宗草绿色军裤,脚上穿着一双白底黑面的斜纹军用布鞋,胳肢窝还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显得格外精爽干练,看起来就像一个刚进厂‘支左’的军代表。”
我娘还说,在出门之前唯恐出什么纰漏,他们跟排大戏一样,先想了想一遍剧本,然后再对一对台词,直到确认了前前后后的次序,三个人才放心走出了家门。一走出大门洞,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我二姐夫。他把那一辆装得满满的垃圾车停好,擦一把脸上汗水,抹了抹两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烟卷,硬生生地揣进了我大姐夫的衣兜里。
二姐夫特意解释道,我打听了好几个人,听说派出所那个项所长喜欢抽这牌子的烟,到时候递上一支烟,你们之间也好拉话呀。
走进天王殿时,所长“项鬼子”也正忙着,声色俱厉训诫那个“恶人”石五儿。
在我读二、三年级时,自己就已经知道了石五儿的大名。这个人比我大不了几岁,他是我们家那一带的混不吝儿,经常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出手特别狠,打得过是拳脚相加,打不过的就直接*家伙儿干,绝对是一个心狠手毒的蛮人,附近的半大小子儿无人敢惹他。
项所长放走了石五儿以后,他搬来几把椅子,开始接待我娘他们。
我问我娘:“项鬼子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话?”
我娘一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她骂道:“你小小的人积一点德好不,要叫人家项所长!”
我连声道:“好,好,下回我叫他项所长还不成吗。”
其实在我家那旮旯儿,有不少人都叫他“项鬼子”。当然,人们在表面上还是很尊敬他的,年龄小一点的人叫他“项所长”,岁数比他大的人就喊他“小项”。但是,只要他这人一走远了,大家便一声一声“鬼子、鬼子”的叫着。
在我这个小傻子看来,项鬼子也不是那么十分像“鬼子”。瞧他那一张长长大驴脸,哪里有“山田小队长”那么圆滑、那么鼓溜儿呀。再仔细看看他那一双冰冷凸显的圆眼睛,一点也没有山田小队长那么刁钻、那么狡黠。嘿嘿,唯独他那一对显眼的大招风耳,总是呼扇呼扇的,算是和山田小队长那两只大猪耳朵有得一拼。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独特性,就像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但是,要说起我娘那一点与众不同,就在于她对待生活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
我娘说:“傻儿子,你知道娘这一辈子最自豪的事吗?”
我想了想,嘿嘿一笑:“生了我这个傻儿子呗。”
我娘刮了我鼻子一下,笑道:“你还不傻,算你说对了。老娘这一辈子干的第一件大能事,也就是生养了你们姐弟五个人。”
嘿嘿,我又笑了:“我看生孩子这事儿就别算了,我大姐、二姐还会生呢。”
我娘啧啧地一撇嘴,牛哄哄说:“这生和生能一样吗?你二大妈也能生孩子,哼!可惜她只生了四个丫头片儿,没有一个是带把儿的。”
我想说,人家还没有生一个像我这样的傻子呢!
但我脱口而说:“娘,你还是赶紧说那第二件大事吧,我都有一点困了。”
说完,我还真打了一个哈欠。我娘倒是一点不困,又啧啧道:“今个儿不许你睡觉,听我讲完。”
我说:“我这不是听着呢,耳朵都快竖到房顶上了。”
我娘自豪地说:“这第二件大能事,就是你娘这一趟派出所的成功之行。”
不过接下来,我娘净说我大姐夫的事了。她告诉我,你大姐夫是太能讲了,而且还很会讲话,满嘴溜出来那词是一套一套的。首先,他明明白白讲了我们家庭出身。接着,他简单扼要的介绍了全家每个人自然情况和政治面貌。然后,他抓住这个时机,便开始大说什么“精神发育不全”啦、“先天性痴呆”啦、“脑炎后遗症”啦,等等,……。
我娘说:“反正他说的都是些新名词,有的我能听懂,有的就听不明白了。”
我说:“这还有啥听不明白的,翻过来倒过去的不就是说我怎么、怎么傻嘛。”
我娘说:“是那个意思,但什么话也不能都直说呀,要绕一点弯子说才好听。”
我说:“那还不得把人家项所长给说迷糊啦。”
我娘说:“可不咋的,不光把我给说得迷迷瞪瞪的,也说得那个项所长连连点头,他当时就满口答应下来,马上将此情况反映给公安分局专案组。”
我听到这,思前想后,感觉这事儿都是我大姐夫一个人在起主导作用。
于是我说:“这不是我大姐夫一个人在说话吗,咋没听见您老人家讲了一句管用的话呢?”
我娘道:“呵呵,你这小傻东西还挺会听话音呢,你怎么不好好想一想,你看见过哪一个大官会说那么多的话,不都是坐在一边助威震场嘛。”
我笑道:“娘,这么说你也是想当大官了?”
我娘说:“你小兔崽子还知道我是你娘,难道‘娘’这个官还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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