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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随意在街边一个卖炒河粉的大排档坐了下来。要了两盘20元钱一份,有些绿菜叶子的河粉,凌山芝开始说起来:“上次我跟你说过,干三个月,我就要当上班长,现在我已经是班长了。”
“刚才你已经跟我说了。我还真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山芝颇有些谦虚的淡然说道:“男工和女工不一样。当女工班长容易。第一条要懂业务;第二条要负责任、敢担当;第三条就是表现出你的组织能力来。
“一般在外打工的女的,都比较胆小收敛,即使在家厉害,在外面也都不敢张狂。所以都显得缺乏积极主动性。而你只要表现出积极主动性,领导就会看到。就会依靠你去管大家,所以当个班长,小菜一碟。”
李角由衷地说道:“你真的很厉害!比我强多了。”
“倒也不是。你不想管人,我想,所以我就琢磨它。上次我跟你说过,半年以后,我要当上工段长。然后再干半年,我就离开这地方。车间主任和分厂厂长,我自信也能当好,可咱没有文凭,人家也不让咱当啊。”
李角问道:“那你以后想去哪儿?”
“我打算到温州去打打工。凭咱工段长的资历,看看能不能混成个车间主任。我觉得温州的市场氛围,比这里好。
“这个地方的商人,就是一大帮子鳄鱼,每条占据了一个水塘,忽悠来了一群一群的牛羊到这里喝水,以为水里不过漂着根烂木头。一不留神,就会被突然张开血盆大嘴的鳄鱼,一口咬住,没有能跑得了的,最后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现在不是老讲什么大鳄,大鳄,大家对大鳄还很是敬畏,其实不过就是麻木不仁、凶残无比、冷血残酷的大鳄鱼。连那帮外来的管理人员,也装出这幅样子。让人很讨厌。”
李角也说道:“这个比喻挺有意思。我也不喜欢这里的人,觉得他们过于阴柔狠辣,没有灵性。哎,听你说这些,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不是来打工的?”
凌山芝急忙辩解道:“我怎么不是打工的?我每月挣600元的工资,说是还有100元的班长补贴,可现在还没有到位。别人干十二个小时,我要干十四个小时。哼,到哪儿找我这么尽职尽责的打工妹?”
“不对,你好像是专门来学习积累最基层企业管理经验的。”
凌山芝继续解释道:“我就是出来经风雨见世面的,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大。但绝不是专门学习来的。
“听老一辈人讲,文革的时候,有位被打倒的副总理的儿子,当时比我现在还小几岁,就在我们凌山堡下乡。乡亲们并不在乎他爹是不是被打倒了,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现在他也成了副总理级的干部。大家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出去参加革命,当了大干部一样高兴自豪。总愿意把他挂在嘴边,教育我们,讲述凌山堡的历史。
“他后来回凌山堡,还跟我们说,小的时候,多出去闯荡闯荡好。多增长些见识、增加些阅历,他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就离不开在凌山堡三年下乡的生活经历。”
李角想了想说道:“你一说,我想起来的,现在很有名的作家老狐,就是写过反映知青生活的《残阳似血》的那个,好像就是在凌山堡下过乡。”
凌山芝不屑地说道:“哦,你也知道他,他的真名叫胡德凯。在村里的时候,腰软肚硬,什么活儿也不会干,成天哭哭啼啼,可是个没出息的小子!后来听说他,写出反映我们凌山堡知识青年下乡的书来,大家都挺高兴。结果看完以后,没有一个不骂他的。
“他就是在丑化我们凌山堡人。就是说他自己多么多么苦难。他们知青的生活条件,比我们老乡要好许多。他叫苦难受迫害,那我们这些老百姓,天天不都是这样的生活吗?我们这样就是愚昧落后,他这样就是受苦受难?真不是个东西!前些年他还想回村看看,我太爷爷就跟市县里的干部说了,凌山堡永远不欢迎他。”
听得李角很有意思,觉得凌山堡人有股山里汉子的气概。不由说道:“看那本书的时候,就觉得凌山堡不一般。可老狐并没有讲清楚这个背景。满书都是他自己的故事。他的无穷无尽的苦难。”
凌山芝愤慨地说道:“这一点,胡德凯最可恨!他完全无视凌山堡光荣的历史。还瞎编他跟什么寡妇睡觉。他也不看看自己的熊样!胡德凯在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听我太爷说,当年他不过是个没打过鸣的小公鸡,有哪个寡妇能看上他?最多不过把他当个儿子看。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们村里人,不懂什么是小说。可我们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咱们陕北,自古以来,土地贫瘠,根本不能与关中地区相比。而且这也不是共产党造成的,也绝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就能彻底解决的。老人家让他们下乡,就是让他们亲身感受最真实的社会生活,就是要我们一代一代人通过努力彻底改变它。那个胡德凯却胡说什么这都是共产党错误政策造成的,真是丧尽天良!
“陕北过去穷,更穷在贫富不均上,穷在战乱上,正是因为这,陕北人才会不断地造反,最后一呼百应、义无反顾地跟着共产党闹起革命,不惜流血牺牲,才换来了虽然还很清苦,却人人充满希望,活得舒心的平等生活。
“我们凌山堡解放前,参加红军、八路军、解放军的人就有126人。牺牲了73位。文革以前,厅局级以上的干部就有18个。像我二太爷,解放军的老中将,文革前就当过兰州军区副司令员。
“二太爷的大儿子,我叫五爷爷的,现在也是少将、集团军军长。五爷的二儿子,我叫九叔的,也才30多岁,就在这边的省里国家社会安全厅当副处长。
“这次路过省城,我也没去看他。其实我这次出来,除了我太爷爷,谁都不清楚我到了哪儿。只要我太爷说他知道,我爷、我爹、我娘他们,就不敢多问了。”
李角问道:“那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凌山芝说道:“我们家这一支子,都是农民。当年我二太爷和三太爷参加红军时,我太爷是老大,得在家种地养活父母、支撑这个大家子。所以他没有出去。三太爷后来牺牲了。
“不过我太爷1936年就入党了,凌山堡第一位共产党员、第一任党支部书记,一当就当了40多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太爷。我太爷也最喜欢我……”说着说着,凌山芝仿佛陷入对太爷的思念,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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