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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的风,微微有些冷意,拂过戴天昔的发梢。
捂住他口鼻的人微微松开手,然后将天昔的脸侧了过来,对上来一对剑眉星目。
四目相对,天昔把眼睛挣得杏仁一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一抹绯色的红晕悄然爬上天昔绝美的颜。
直到,那个人的呼吸,透过指缝吹到他的唇上。
无恨!?
还来不及发问,天昔的嘴上又是一紧。
秋水明眸中闪过惊诧,喜悦,疑惑。
柳无恨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轻抬左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天昔乖乖地点点头,无恨松开右手,直起身向着房门的方向望去,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那个人,一双眸子一直都落在他的脸上,不曾偏离半刻。
纵使是在黑暗中,他依然可以看清那英俊的侧脸吧?
**********
南郭夫子正襟危冠,负手而立,若百年苍岩,岿然不动。
一丈之外门扉的阴影中,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淡淡地浮现。
南郭夫子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黑衣人。此人身形飘忽,气息内敛,乍看之下恍若常人,但其偶尔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却透露了他非比寻常的灵力,加上缠绕在他身边似烟若雾的黑色气息,使他整个人置身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之中。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岳麓书院诸门每晚都由不同的执卷们轮流把守,这些执卷虽各有所长,高下不一,但尽皆臻于六合之境,他暗夜来访,而把手的执卷们却没有半点反应,此人修为至少已至三才。
想到这里,南郭夫子微微一笑,心道:也罢,悠闲了这么多年,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又得活动活动了。
黑衣人似与他心意相通,嘴角勾起一道诡异地弧度。
**********
天是白色的,地也是白色的,白得那么彻底,仿佛天地初始,混沌未开。
南郭夫子静静地站在这一片洁白的苍茫之中,衣袍猎猎作响,长袖翻飞,偶有紫光吞吐其中。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暗黄色的细线慢慢扩大,隐隐有隆隆的霹雳之声传来。
南郭夫子透亮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细线慢慢铺展开来,从一开始的一指宽度,延绵数里,到后来的巴掌大小,横亘千里。
而待得离南郭夫子只有十数里时,那细线,已不再是线了。
那是一场幕天席地的沙尘暴,切割南北,东望不见其头,西望不见其尾;其中不时有紫色的闪电窜出,似一条条雷蛇的毒信,疯狂卷舞,伺机择人而噬。
南郭夫子微微点了点头,似肯定,似赞许。
巨大的气压形成一股狂暴的旋风撕扯着南郭夫子。
南郭夫子须发皆张,银白的发丝与他的衣袖一同怒卷翻腾,那看似年迈不堪一击的身躯则如一叶扁舟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仿佛随时都会被一击而沉。
十数里的距离,转眼即至。
十丈。
四丈。
一丈。
漫天尘土,席卷着万千风雷,粗暴地撕裂那狭小的空间,朝着南郭夫子劈头砸下!
**********
对戴天昔而言,仅仅只是过了一瞬;而对于柳无恨,却足足是一个世纪的煎熬。
有那么一段时间,房内的空气仿佛被琉璃凝固住一般,死一般的沉寂。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传来的滴漏声有节奏地敲打着,也敲打着无恨的耐心。
快有一刻钟了吧。
真的想跑进去一探究竟,但理智与经验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何况旁边还杵着一个呆若木鸡的家伙拽着自己手臂不肯松手。
无声地叹了口气,无恨将灵力聚在耳际,试图捕捉到哪怕任何一丝动静。
有枯叶飘落在风中的声音,有甲壳虫嗡嗡的振翅声,有不去找冬日的储量却在草丛合奏的蝈蝈们的聒噪,还有天昔悠长而平静的呼吸……
**********
时间,有那么一瞬,是停滞的。
然后,世界开始重新运转。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分割了天地的沙尘暴忽地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然后,交错蠕动,顷刻间,化作一大片肥沃平原大地。
只是,没有树,没有草,没有生命的喧嚣。
大地,是寂静的大地,任尘土在风中飞扬。
天空,是蓝色的,有白云在飘,风一吹,云丝漫卷,向着远方慢悠悠地飘去,施施淡淡。
是谁,在九天之上,牧云放歌么?
然后,大地仿佛不甘于这种寂静般,忽地,豁然裂开一道口子,继而一株树苗以平时千万倍的速度从裂缝中挣扎着拱出来,尽情而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养分,在转眼间长成一棵擎天巨木,遮天蔽日。
“嘿!”隐约从天际传来一声嗤笑声。
平原毫无预兆地重新蠕动起来,慢慢地挤压着那个参天巨木的根部。
眼见巨木笔直挺拔,归然不动,早已变作丘陵的大地再一次卯足了劲。
一时间,地动山摇,轰隆之声大作。
丘陵登时裂开无数个口子,上下参差,左右挤压,继而又迅速挤压并和,仿佛一只巨兽在不断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似乎只有将它碾压成粉末,方能满足自己饥饿的贪婪。
平原变成了丘陵,丘陵化作了高地。
然而,那参天巨木虽被挤压得忽上忽下,左摇右摆,但却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反而是趁着大地裂开之时,疯狂生长,直冲霄汉!
大地也仿佛更加愤怒了,它挣扎着,咆哮着,怒虓着,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若一只来自远古洪荒的猛兽,仿佛要把这个世界给撕裂了!
忽地,从它张开的血盆大口中,跳出来一个浑身闪耀着金光的赤铜巨人,手持同样是赤铜锻造的巨斧,昂首咆哮。
然后,那巨人仿佛是找到了一生的目标一般,迈开脚步,以与他体型不相符的速度,飞也似地奔到那棵参天巨木旁,抬头瞪了它一眼。
太阳,忽然缺了一块,然后,是两块,三块,不消时便没了踪影。
是被饕餮不小心吞到肚里去了么?
失去阳光的巨木终于停止了生长。
赤铜巨人又是一阵昂首咆哮,仿佛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做预先的欢呼。
他凝聚起全身所有的力量,死死地握住斧柄。
冥晦之中,有暗红的光泽在斧刃上闪过。
手起。
斧落。
霎时间,风云漫卷,天地失色,赤铜巨斧以奔雷之势呼啸着朝巨木斫去。
赤芒大盛,紫光爆闪。
擎天巨木被齐根斫断!
焉地,那倒下来的巨木“哧哧”声大作,无数团紫色的火焰从它身上窜出。
赤铜巨人尚来不及发出一声欢呼,就看到迫面而来的巨木恨恨地砸在自己身上,紫火在一瞬间包裹了自己。
在慢慢熔化的时候,赤铜巨人得意地笑了笑:幸亏我刚才预先做了胜利的欢呼,不然就亏大了。
暗沉的天空,有紫色的流光划落,若美丽的流星雨。
紫火或从半空呼啸砸落,或从古木飞窜蔓延,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大地。
天空中的云忽地奇异地弯曲过来,化作一弯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微笑的弧度渐渐变大,终于幻化作一个诡异的暗红漩涡,自内而外,缓缓旋转。
这漩涡初时极小,慢悠悠地旋转着。暗红的云从以它为中逐渐扩散开来,滴着淅淅沥沥的雨。
但这更本无法阻挡那气吞万里的火势。
紫色的火焰依然飞速蔓延,将整个世界都置于一片蓝紫的火海之中。
火海中,紫色的火舌翻腾卷舞,一次次伸向九天霄汉,仿佛要把那黑色的漩涡也给点燃了,烧毁了。
而那黑色漩涡亦是愈转愈快,愈转愈急,到后来却是雷光电掣,看不分明。
天空业已被暗红云层覆盖。雨势也越来越大,越下越猛,早先的淅淅沥沥早已变作滂沱大雨,到后来直若黄河倒灌,银汉横倾。
但紫色火焰也不甘示弱,它翻滚着火舌,紫光吞吐,昂首怒虓。
它愤怒,它咆哮,它不甘,它要冲破这一切,燃尽这一切。
紫色的火舌愈卷愈高,张牙舞爪,腾挪飞舞。
将这世界的一切都都烧毁了吧,那些黑暗,那些污浊,还有那禁锢着我的苍穹碧落!
蓦地,那腾挪着的火舌幻化作一条碧眼青光的紫鳞巨龙,倚天长啸,紫光怒舞间,挟风雷之势,直破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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