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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安定两国
齐桓公二十六年冬,齐桓公打发了卫国求救使者弘演。但是,还没等齐桓公喘过一口气,卫国宁速又来了。
齐桓公很头大,担心卫国又来“哭穷”。
事实证明:齐桓公的担心,有点多余。瞍瞒同志已经彻底解决了问题。这时,卫国已经亡国,宁速来齐国,只是请公子毁回国,继任卫国诸侯。
原来,卫国臣民在宋桓公的帮助下,渡过黄河,来到漕邑(卫国一个城)。安定下来后,宁速和石祁子扶持卫懿公的儿子(卫申)继位诸侯,即为卫戴公。可惜,卫戴公的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一路逃亡,担惊受怕,风餐露宿,做了诸侯没几天,就去世了。
“国不能一日无君”,于是,石祁子和宁速一商量,决定:扶持卫国唯一血脉公子毁,继任诸侯。当初,卫懿公在位时,卫国民怨甚大,公子毁怕受到连累,避难到了齐国。
齐桓公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按卫国国力,就算卫国不是狄军对手,自守应该不是问题。即便不能自守,至少也能坚持到齐桓公的约定时间。怎么说亡就亡了?!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齐桓公只能帮助卫国,善理后事。
齐桓公下令公子无亏——齐桓公庶长子——率领三百乘送公子毁回国,防止狄军再来袭击卫国,赶尽杀绝。齐桓公见公子毁身无余财,又赠送公子毁良马、轩车、衣服、绸缎及牛羊鸡狗猪等日常畜类。最后,齐桓公又赠送公子毁木料等,让公子毁建造居住的宫殿。
公子毁这才有了立足的根本。回到漕邑后,公子毁一边为卫懿公、卫戴公(卫申的谥号)发丧;一边归拢遗民,收拾民心。公子毁治国还是有一套的,于民同苦,早起晚息,勤于政事,卫国遗民渐渐安定下来。
第二年春,公子毁正式继位,即为卫文公。
无亏见卫国国事初定,留下三千精兵,帮助卫国防守,自己却带着余兵回了齐国。
无亏见了齐桓公,将卫国亡国始末说了,尤其是弘演以身为棺,埋葬卫懿公的事情。
齐桓公和管仲大为感动,决定帮助卫文公重新建造都城,延续社稷。
齐桓公以为:帮助卫文公安定卫国,事情就结束了。但事实证明,齐桓公实在小瞧了对手!因为,就在这时,邢国的求救使者又来了!
其实,瞍瞒侵犯中原诸侯,就是给离支和孤竹两国报仇。齐桓公灭了狄戎两国,瞍瞒就要灭中原两国,一报还一报。“先伐邢,再伐卫”只是瞍瞒的战略思想,只为了拖住齐军。所以,卫国亡国后,瞍瞒又发动“游击战”思想,重新回头,找邢国较劲去了。邢国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向齐桓公求救。
说实话,齐桓公对瞍瞒是很头疼的!救燕灭戎时,山戎主动躲进了大山,将自己逼进死角,无法发挥骑兵来去如风的优势,所以,齐桓公才能大兵压境,灭了离支和孤竹。但是,瞍瞒这老头子,奉行“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骑兵来去如风,齐桓公实在没招。虽然打得过,但是追不上!
于是,齐桓公就问管仲:邢国可以救么?
管仲叹口气,说:诸侯之所以尊您为霸主,就是因为您能够拯救诸侯危难。我们不能救卫国,再不救邢国,谁还会再尊重您?
管仲话虽这么说,但拿瞍瞒也没脾气!管仲虽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也不能让两条腿的人,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齐桓公再问:那应当是先救邢呢?还是应当先安定卫呢?
管仲就说:先救邢国,安定邢国之后,再扶持卫国,这是霸业!
齐桓公对仲父言听计从。当即,齐桓公就号召宋国、鲁国、曹国和邾国四个国家,一起兴兵救邢。齐桓公于四国约定,大军在邢国边城——聂北——汇合,然后一起救援邢国。
齐国距离邢国较远,因而,当齐桓公来到聂北时,距离邢国较近的宋国和曹国,已经来到多时了。
齐桓公决定大军进击,给瞍瞒一个好看。
这时,管仲又说了:现在狄军和邢国刚交锋,狄军的力量正强大,邢国却还没有出现危难。如在这个时候出兵,是我们替邢国受了兵灾,不如等狄军和邢国交锋一段时间。那时,狄军力疲,邢国处于危难。我们再出兵,事半功倍。这也就是所谓的“力省而功多”!
齐桓公一寻思,对啊!是这么个理。于是,齐桓公就对宋曹两国诸侯说了,狄军太强大,恐怕我们不是对手。等鲁国和邾国援军到了,我们合五国之力,再动手不迟。
但是,这一年正是鲁僖公元年。季友刚干掉了庆父,扶持鲁僖公继位。鲁僖公屁股还没坐稳,怎么可能贸然动兵?!齐桓公约鲁国共同出兵,只是顾全鲁国的大国面子,并没有期望鲁国能真正出兵
所以,齐桓公所谓的“等鲁国到来”,只是坐等时机的借口。
在这里,曾有人讽刺齐桓公和管仲,说两人是典型的养乱称霸,不顾他国危难,说两人功利心重,将道义放在脑后。如果齐桓公早日出兵,救援邢国,那么,邢国就不会亡国。
我却不这么认为,反驳几句。
第一,齐桓公虽是霸主,但最重要的,齐桓公还是齐国诸侯。齐国军士百姓的命也是命,对于齐桓公而言,齐国的人命更重要!所以,在邢国和齐国的利益面前,齐桓公只能选择齐国。这是一个君主必须的选择!
第二,齐桓公一生不计个人得失,多次拯救各诸侯国于危难之间。比如救燕,比如支援卫文公,这都是用齐国资源救助他国危难。齐桓公的道义已在功利之前,不亏“大德”二字。
对于讽刺齐桓公和管仲的人,我只能说,“站在说话不腰疼”。人要稍微公正一点,不要拿两把尺子量人!也不能拿个别事件作为衡量人的标准。
比如说:一个人一辈子做好事,临了做了一件坏事,这就叫本性是坏的,掩藏了一辈子,终于露馅了。另一个人一辈子做坏事,临了做了一件好事,这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观点是错误的!
所谓“盖棺定论”,盖棺并不是一个时间节点,而是盖棺前的一生总量。功过是非谁人都有,“定论”一个人,要取人一生的绝对值,不能片面地,揪着一点不放手。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闲话说多了,话归正题。
瞍瞒见齐国、宋国、曹国三国大军在后,心里自然害怕,但瞍瞒还是有依仗的,那就是狄军的机动性。只要齐国、宋国、曹国大军靠近,瞍瞒随时可以撒丫子走人。所以,瞍瞒一面注意着背后的三国联军,一面令人加紧攻城。
应当夸瞍瞒一句。瞍瞒作为少数民族兄弟,不仅擅长游击战,也很擅长攻城战,竟然正面攻城,将邢台(邢国都城)攻下来了。
邢台君臣百姓城破后,就奔齐桓公这边来了。
这一天,齐桓公还正在思考什么时候出兵呢?忽然跑来一群难民,齐桓公正想安抚几句,忽然一人抬起头,叫齐桓公姐夫!齐桓公一看,完了,这不是邢侯么?(邢国与齐国也是世代婚姻)
齐桓公这才知道:狄军破邢了!
齐桓公立即发动三国大军,攻打狄军。
瞍瞒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狄军跟三国交兵,密卢和答里呵就是先例。于是,瞍瞒在邢国搜刮一番后,点起邢台大火。瞍瞒趁着火势,带着狄军逃走了。果然是,来去如风!
就这样,瞍瞒走了,再无踪影。瞍瞒与齐桓公隔空交手数合,优势占尽,既灭了卫,又灭了邢。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高手,齐桓公连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齐桓公赶走狄军后,率领三国大军,进入邢台。只见,邢台已是断垣残壁,一片焦土!邢侯叔颜见了,长叹一声:我无家矣!
齐桓公听了,心中有愧,也有怜悯。
于是,齐桓公说:邢侯不必担心,我与宋公、曹伯当为你筑城安家。
叔颜转悲为喜,说:狄军入城后,邢国百姓大多逃到夷仪(地名)避难,我想顺从民愿,在此筑城,重兴邢国。
于是,齐桓公号令三国军士,在夷仪筑城,建造宫殿、村舍,安定邢国。筑城后,齐桓公又从齐国运来吃穿耕用等日用品,分发邢国百姓。
邢国百姓欢声雷动,如归故国。
安定邢国后,宋国和曹国准备离开。齐桓公又说:我们安定了邢国,却不安定卫国,卫国将怎样评价我们?
于是,三国君臣兵马又来到卫国。三国诸侯与卫文公见了面,齐桓公说:我借助宋、曹两国诸侯的力量,要为你重建都城,你有选址么?
卫文公回答:我已经找到一个好地方,就是楚丘。只不过,建造都城的费用,不是我一个亡国之君能承担的。
齐桓公笑笑:建造都城自有我们三国负责。
于是,三国军士再来到楚丘,帮助卫国建造都城。一应吃穿耕用的日用品,还是从齐国搬运。
卫国也安定下来。
齐桓公安邢城卫,功德无量,按史书的话说,就是“邢迁如归”,“卫国忘亡”。后世,陶渊明先生,曾写诗赞扬齐桓公,“兴灭继绝存三国,大义堂堂五霸魁”。
可能有人疑问了,齐桓公不就是利用宋国和曹国的力量,为邢国、卫国建立了都城么?怎么就成了五霸之首了?这件事情就算齐桓公不来做,邢国和卫国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慢慢做到,这叫什么功绩?
其实,为邢国和卫国建立都城,虽是大事,却不是邢国、卫国存亡的关键。
齐桓公决定延续卫国和邢国的社稷!这才是关键。
东周时期,共分封有一百多个诸侯国。周平王东迁以后,周天子失去权柄,天下大乱。各诸侯国“国内弑君,国与国之间相互兼并”,日演愈烈。
邢国、卫国在遭逢狄军之难后,如齐桓公不出手,两国迟早被周边诸侯兼并,灭了祭祀。所以,齐桓公为邢国、卫国建造都城,只是一个政治表态,“卫国邢国不能灭”。
所以,邢国和卫国才会安然无恙地延续下去。
这才是齐桓公真正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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