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黄龙记 > 第六章 阴阳不测 下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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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渝关,不过半日就被攻破了,被述律部室鲁的一万骑兵轻松的拿下。

  说轻松,一是打了个突袭,更重要的是,刘仁恭的卢龙军,大都被调往了幽州以东,去阻挡来势凶猛的契丹十万铁骑了。渝关附近的几处兵马亦是如此。

  云州城外的契丹大军拔营离去后,李嗣源并没有追击。仅仅派了斥候,相隔数里,沿途尾随,直到契丹人离开了云州地界。斥候回来复命时说,云州城西北百里的白登山里,本来匿藏了契丹大批人马,见无追兵,才徐徐而出,随先头大军而去。

  李嗣源听后,脸上并无异色。尔后,挥书一封,着人向晋阳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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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人马不停蹄,由西向东,一路推进。半月时间,纵穿蔚、妫、涿、顺四州,迂回蓟北之间。卢龙军面对风驰电掣般的契丹铁骑,却多是束手无策,无奈之下,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人的烧杀劫掠。当卢龙军正疲于追赶契丹人的时候,身在幽州的刘仁恭,又获知了幽州西边渝关被攻破的消息。

  渝关既破,紧挨着渝关的平州告急。此时的刘仁恭却是捉襟见肘,从幽州城中仅仅抽出了五百人,派二儿子刘守光为正将,刘雁郎为副将,速到平州协防。

  契丹人这次南下,采用的正是前文中,曷鲁的二弟,觌烈的献计——阿保机亲率十万主力大军先是在代北虚晃一枪,然后迂回西北,突袭刘仁恭。而述律部室鲁的一万兵马作为偏师,静候渝关之外,时机一到则立刻发兵攻打。

  一切如先前的预期,进行得很顺利。在蓟北,契丹主力斩获颇丰。留作殿后的那支偏师,本来就不打算与河东军硬拼,既然李嗣源没有追来,也是顺利完成了任务。而室鲁这一支偏师,亦是攻下了渝关,大肆在平州一线劫杀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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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渝关,功劳最大的当属康默记。从楚里部来到兔儿山的路上,后来看见了山下的述律部大军,再后来,敌鲁那一句“还要向康叔请教”,一步步证实了他的猜测。康默记作为阿保机的亲随,当然是知道阿保机要出兵攻打卢龙的。更何况,康默记本是行伍出身,又曾在蓟州做过衙校。

  当阿保机得知康默记与韩知古在楚里部的第三天,就挥师南下了。也是按照他的意思,述律部的俟斤——婆姑让儿子阿古只去迎接叔侄俩。阿保机的用意很明显,康默记做过蓟州衙校,协同迭剌出使过幽州,以他来辅佐室鲁大军最为合适。

  康默记何尝不明白此中含意?自从启发阿保机发明了契丹的“籍没之法”,又受阿保机之命,负责建造龙化州城,他越来越感觉到,这位契丹主人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

  可是,当康默记隐约猜到此番目的时,他却有些忧虑,或者说,是顾虑。

  有所顾虑,并非他是汉人,阿保机是契丹人。想那大唐天子本来就有鲜卑血统,自大唐立国两百多年来,早就是海外一家,原没有那么许多异族之论了。远一点儿说,发动安史之乱的安禄山、史思明是突厥人,而平定大乱的功臣李光弼,却是契丹人。近一点儿说,晋王李克用还是沙陀人。这些年来,刘仁恭焚烧牧场,欺凌其它弱小部落,他们叔侄,也早把自己当作了迭剌部的一员,对卢龙军亦是恨之入骨。

  那么,康默记的顾虑是什么呢?是韩知古。

  按照契丹习俗和兵制,男子十六岁就要行成年礼,要隶兵籍,遇有战事,那是要随军出征的。战场上,可是刀箭无眼。叔侄俩,受了阿保机一家大恩,他康默记,血性男儿,去冲锋陷阵,可以无所畏惧,但眼看韩知古就要年满十六,作为长辈,又身负托孤之责,尤其大仇未报,自然就对韩知古平添了几分担忧。

  所以,当室鲁、敌鲁两兄弟来向他,请教攻打渝关事宜的时候,康默记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请求了一件事儿,说韩知古还未成年,请留在后方。却不料,室鲁他们还未回答,韩知古就不愿意了,说道,“知古深受迭剌部、述律部大恩,若不奋力杀敌,岂不枉为男儿?”

  阿古只,见叔侄俩争执,挺身而出道,“康叔,知古的骑射本领,你也是了解的。上阵杀敌,那是易如反掌;再说,我与知古一并杀敌,自会互相照应。”

  室鲁、敌鲁二人,从少年起,就随父出征,那更是豪迈性情,大声宽慰道,“康叔,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我们家的阿古只,可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啊,有他在,知古能出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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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怀远军的交战中,韩知古,到底还是受伤了。

  前日,匆忙赶来救援平州的怀远军,还没有看见云州城的影子,就遭到了述律部的伏击。只见刀剑寒光,箭矢流星——在述律部骑兵快速、猛烈地打击下,怀远军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并肩作战的韩知古与阿古只二人,彼此照应,那也是越战越勇。

  敌人的鲜血,溅到了脸上,染红了战袍。

  如果说先前是战斗,到后来,那就成了一场屠杀竞赛了。

  怀远军部众,面对杀红了眼的述律部,慌不择路,四下逃窜。韩知古脚跨战马,一时杀得兴起,只顾埋头追杀。当他一杆长枪刺穿了马下之人后,这才发现,竟自来到一间破落的农舍之前。

  农舍的周围,稀稀拉拉地散落着五、六间相似的土房,也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满目凄凉,一片破败狼藉之景。

  原来是一处荒废时久的村落。

  身后不远,零零星星地还有几处打斗,阿古只也身在其中。韩知古正欲打马转身而去,屋内却隐隐传来一声,似有动静。

  韩知古翻身下马,手提长枪,循声而去。

  待走了进去,只见屋顶有个大窟窿,一面墙壁也是塌陷了大半儿,墙角里立着一人。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手向后,像是在遮挡掩饰什么。

  韩知古正欲发问,那人却大叫道,“小心!”

  韩知古猛一侧身,一把长刀削肩而过——原是一名怀远军士藏匿于断墙后,见机挥刀砍来。事发仓促,肩上被砍一刀的韩知古仰面倒地,那军士大步上前,双手握刀,向下刺来,韩知古急忙抬手扬枪,一杆长枪贯胸而出,军士倒在了韩知古身上。

  心神初定后,韩知古一把推开军士,徐徐站立起来。

  墙角那人倏地一下跪拜在地,说道,“军爷饶命,休伤我儿。”

  竟是个女子。不过,乱发遮住了她大半边脸,脸上又是很脏,却是看不清模样,辨不出年龄。而一小儿,显然,是被方才的一幕怔住了。此刻,怵立在女子身后,一动不动。

  韩知古心道,原是一对儿落难母子。若不是她那句提醒,或已丢了性命。于是张口说道,“无需惊慌,快快起来吧。”

  女子并没有起身,扭过头去,一把将身后的孩子拽倒,嘴上道,“弘殷,赶紧跪下,与娘一道儿,谢谢军爷的不杀之恩!”

  女子自称刘翠儿,涿州人士。数月前,带着儿子前往营州寻夫。到了营州城,多方打听下来,却是没有寻得丈夫踪迹。于是,母子便动身返回,归途中遭了贼,盘缠也被偷去。身在他乡,举目无亲,只能沿途乞讨。

  这才走到了平州地界,述律部又来攻打平州。眼见兵荒马乱,母子俩只好暂时藏身于废弃的农舍里。不料,却又撞见了今日的两军交战。

  韩知古听后,顿生收留之意,不料却被刘翠儿婉言谢绝,说是家中尚有老父老母,如今在外漂流多日,一心只想早日返回故里。

  见她言语坚决,韩知古也就不再坚持。几句安慰交待,取出随身银两,全部留了下来。之后,转身回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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