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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新郎、新娘进场,康默记就愣住了。
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一道伤疤!
康默记的思绪一下又跳到九年前,那与赵敬一起的契丹少年,脸上不就是有着一道伤疤吗?这两年,做了阿保机的亲随,他也打听过,当年契丹人是否劫掠过蓟州。因为,自己不能明着问,所以,得到的答案也莫衷一是。不过,曷鲁倒是说,在那一年,奚人勾结汉人曾经突袭过迭剌部,被他们击溃了。当巴剌可汗派人去幽州,质问当时的卢龙节度使李匡筹时,李匡筹说是契丹人先劫掠了他们蓟州的一个士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康默记与迭剌一同去幽州商谈赠马事宜的时候,他也打听了赵敬的消息。听说是,前些年,当刘仁恭在木瓜涧大败李克用后,营州刺史赵敬就被刘仁恭罢了官,传言说是赵敬有勾结李克用之嫌。此后,赵敬就不知去向了。
奚人?十年前出事的时候,不正好有奚人来谈“茶马互市”吗?
康默记的脑子里,一下乱了起来。
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尤其又隔着一段距离。他无法确认眼前这位楚里部的扫剌,今天的新郎官,就是当年与赵敬一同谋害韩融一家的凶手。
“知古,知古。”康默记心想,或许韩知古看清了。
“嗯,康叔。什么事?”韩知古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被康默记这一叫,忙回应。
“知古,先前新郎经过咱们面前的时候,你看到他脸上的疤痕了吗?”
“嗯,看到了。有点儿凶狠狠的样子。”知古回道。
“有没有觉得眼熟呢?”康默记接着问道。
韩知古显然不明白他康叔的意思,回道,“眼熟?”
“你爹娘被杀的那个晚上,那个契丹头领,脸上的疤痕。”康默记压低嗓子提醒着,
正在此时,传来司仪的喊声,
“迎亲队伍返回楚里部———”乐声响起,
扫剌将荷古抱上了马,自己也一跃而上,走在队伍前头。
康默记叔侄俩,赶紧跑到人群前面,两人的手紧紧地攥着,四只眼睛向新郎望去。
队伍慢慢远去了......
康默记看了看韩知古,
“康叔,我记不清了。”眼泪在韩知古的眼睛里打转儿。
“我知道,康叔也不能确认,但我们一定会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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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阿保机的特设家宴,款待室鲁仨兄弟。
“夷离堇,按你说的,我们回去后,就等你的征召了。哈哈,咱契丹人又要南下了。”室鲁大笑着说,
“是啊,这次南下,室鲁,你可要更加卖力喽。”敌鲁道,
“嗯?”室鲁没大弄明白他的话,
“多捞些东西回来,好做聘礼,不是吗?哈哈。”敌鲁笑道,“对了,月里朵,怎么不见奥古呢?”
“阿古只和她两个,在隔壁帐篷里,帮我照看图欲呢。我说啊,还是阿古只和我最亲,去年秋天,第一次随军出征,就给我送来了许多绸缎。不像你俩啊。”月里朵抱着儿子尧骨回道。尧骨,是月里朵去年十月生的第二个儿子。
“敌鲁,你休要说笑了。你看,月里朵都嫌咱俩了。行啊,敌鲁,这次南下,你也要努力点儿,给月里朵拉回一车队的绸缎,呵呵。”室鲁笑着说。
看着谈笑风生的月里朵兄妹,阿保机随声笑着,但却在想着其它事情。
阿保机想起了他的伯父释鲁,于越释鲁。
自击败奚人楚里部,与奚王术里谈和之后,阿保机又征伐了室韦、于厥,北方略定。在当年冬天,他就成为了大迭烈府夷离堇;
去年秋天,他率领契丹各部四十万人马,攻略河东代北九郡,获生口九万五千,牲畜不计其数;
在契丹可汗牙帐旁的潢河之南,他命康默记,仿照汉人开始建造一座城郭,龙化州城;
今年,是他继任迭剌部夷离堇之位的第三年。他,阿保机,要做契丹人的于越。
去年伐掠的是代北,那是李克用的地盘。因为朱全忠把李克用打得退守晋阳,自顾不暇,所以更像是乘火打劫。而今年呢,他把目光投向了幽州的刘仁恭,没错,就是那个连年焚烧契丹草场的刘仁恭。
所以,阿保机今天宴请室鲁仨兄弟,谈起了打算过一阵儿,南下蓟北的事情。除了想一雪耻辱,当然更为了那个总知军国事的“于越”之职。
“夷离堇,夷离堇,阿保机———”
阿保机被兄弟二人的叫声,拉回了家宴。
“嗯,月里朵,把阿古只也叫过来,他已经是男子汉了,咱契丹男人应该大碗喝酒,而不是照看小儿。”阿保机说道。
“好的,你们喝着,我去叫阿古只过来。”月里朵回道。
“让奥古和图欲也来吧,都不是外人。”刚喝了口的酒的敌鲁,加了一句。
怀抱儿子的月里朵走进帐篷,发现只有阿古只、图欲二人。
“阿古只,奥古呢?”
阿古只没有回答。
“奥古,奥古———”月里朵叫道。
“你别找了,她不在这儿。我让她去找韩知古了。”阿古只回道。
“你这孩子,唉———”月里朵说着,转身欲走。
“月里朵,你先别走。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你是不是像寅底石和安瑞一样,一直把韩知古当做奴仆?”
听到自己疼爱的弟弟,这样问自己,月里朵转身走了过来,望着阿古只说道,“嫁给阿保机,也不是姐姐的意愿。阿古只,你自小聪明,以后会是述律部的俟斤,我想,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
阿古只沉默了。
“娘,我饿了。”一旁的图欲说道。
“图欲,等会儿,娘这就带你去吃东西。”月里朵一手牵起图欲的手向外走去,又回头说道,
“奥古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但阿保机和我都相信,我们给她挑了一个好丈夫。阿古只,难道你不觉得室鲁是这样的人吗?你再看看我和阿保机,难道你认为姐姐嫁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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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我家知古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了。”康默记对站在帐外的奥古说道,
“哪里不舒服?是病了吗?”奥古急着问道。
“哦,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头热,我给他煎了药,你看,他这才刚睡下。要不我把他叫醒?”康默记说,
“不,别叫醒他,让他歇着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康叔,那我走了。”奥古留恋地看了看半掩的帘门,说着转身离去。
“少主,你慢走。”康默记回道。
帐篷里的韩知古,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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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自家帐篷的奥古,正想进去,听见了月里朵的声音,于是屏息驻足,只听———
“嫁给阿保机,也不是姐姐的意愿。阿古只,你自小聪明,以后会是述律部的俟斤,我想,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
帐篷里传出阿古只的声音,“月里朵,你别走,你先和图欲坐着,我去找奥古。”
听到这里,奥古掀开帘门,一下扑进月里朵的怀里,任眼泪肆意地流淌,她压抑了太久,放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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