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冷血人 > 第九章、母子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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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天就要黑了。

  西天边只剩下最后的一抹残阳,犹如从神界洒落凡间的黄酒,那色彩看起来是如此的甘醇可口。

  此刻,花无期和苏心在修罗红场的后山门外等着。

  只见苏心不断在花无期面前徘徊着,不时搓着那双被冻得发红的纤手,小嘴不时往笼起的掌心里吹一口暖气,然后又往抬头山上看去,看着那条下山的小路的尽头。

  参天的雪松林间,小路蜿蜒辗转,如黑蛇不断往前探去般,渐远渐小,最后隐没在雪松林间。

  只披着一件黑色长外衣的花无期,把苏心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在他俊美的脸上,满是忧伤,深邃的眼光里充满疼惜。

  他看着苏心那焦虑的神情和单薄的身姿,不断地在自己面前徘徊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心疼又妒忌——苏心,你是为了嬴荒吗?

  这个问题,在十年里已经被花无期问过自己数百次了!

  想不到这十年来,每年见一次面,倒让你们之间生出了情愫么?!

  还是,苏心只是因为十年前痛失双亲,所以在嬴荒身上寻找情感寄托?

  可是,嬴荒比你小了十多岁不是么?!

  这,你们两个怎么可能?

  花无期问了自己十年,可心里也没有答案。

  “这太阳都下山了,嬴荒他们,怎么还没下来?!”苏心看着山间那条蜿蜒的小路的尽头,焦急地自言自语。

  修罗红场修建在万千雪山中,场外周围环境是雪松林立,白雪皑皑,于是那九重红高墙在这样的环境中更是显眼,就像白纸上的漩涡波纹。

  不过这在九重红墙外面是极冰冷的,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尤其是当夜色来临时。但令人惊奇的是,只要每往里走过一重红墙就会变得暖和些,九重红墙的里面,更是四季如春。

  修罗红场虽占地面积远远不比一个城邦般大,但因其是阿尔泰大陆数千年来的武学圣地,其名声与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其内部藏着多少的不世的武学高手,恐怕也只有历代场主知晓。

  作为阿尔泰大陆的“无法地带”,其实也并非真的“无法无天”。

  这里的“无法”,指的是它完全不受任何城邦管制,更不受任何城邦的法律约束,甚至在阿尔泰大陆,修罗场红便是人外人、天外天的代名词。

  根据《阿尔泰史书》记载,在两千多年前,阿尔泰大陆百国林立,因为氏族领土争端,爆发了一场全面战争。

  当时铸刀宗师宁武子,仅仅率领着一百名武学高手,只花了半年时间,几乎将百国的王亲宗族,屠戮杀尽,以终止绵绵不休的战争,统一了整个阿尔泰大陆,是为不可一世的阿尔泰帝国——虽然如今阿尔泰帝国已不复存在!

  从那以后,宁武子可谓是比肩上古神魔一样的存在。

  只是他毕生对刀剑武功如痴如醉,所以在晚年退下帝位后,便在曾经打造“封魔绝刀”的迷雪岭下修建了修罗红场。

  他所铸的“封魔绝刀”,更是惊天地泣鬼神,被世人尊为阿尔泰的帝王战刀,也是如今所有长刀的“祖师”!这把饮过万千性命的绝刀,曾一度名动天下,即使神魔恐怕也对其有所畏惧吧。

  此番苏心和花无期来到红场,不单单是因为嬴荒即将离开红场,更是因为三天后会有一场武学比试,赢者便可以把“封魔绝刀”收入囊中。

  他们二人来到,一则是想一睹千古名刀的风采,二则是替嬴荒鼓气,三则是嬴荒若是离开红场,那就必须有一把好的武器在手。——宁武子曾有遗言:封魔绝刀必须在他死后,再封印两千年才能重现人世,他认为这把刀的戾气太重。

  如今恰好两千年过去了。

  虽然楚歌作为修罗红场的场主,当初看在挚交好友花无期的情面上,才把嬴荒收作了唯一入室弟子。这在修罗红场,是别人跪着也求不来的事。不过他们平时也不会以师徒相称,所以在整个修罗红场的人看来,他们更像是兄弟。至于楚离,如果不是知情人,更多的情况都以为他们三个是兄妹。

  不过修罗红场的一些规矩,即使是皇帝也无法改变——那些规矩就是曾经的阿尔泰之帝所修订。楚歌绝对不会因为花无期的情面,从而将“封魔绝刀”拱手送给嬴荒。花无期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不为难自己的挚交好友。

  在修罗红场,等级森严,每一个修武者都分不同级别。一般情况下,低级武者不得越级挑战。不过谁认为自己实力够强,可以越级挑战,但若是在挑战中低级修武者不幸殒命,高级修武者无须负责任,如若高级修武者殒命,也是一样的道理。

  当年身为被楚城逐离的落难王子,楚歌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儿过上好的生活,不受旁人白眼耻笑,几乎可以说是不休不眠地苦练五年之后,直接越级向前任场主南郭子发起挑战,而且楚歌与其大战两天之后,居然打败了对方坐上了场主的位置——虽然他自己也身负重伤。

  不过从此之后在修罗红场,他便被誉为如今阿尔泰大陆最接近神的人。

  他用实力来证明,谁又会不尊不敬?

  呃,等等,好像有个例外——说他“吃里扒外”的楚离。

  此刻,她正嘣嘣跳跳地走在楚歌和嬴荒的前面,正一路“率领”他们两个往山下走去。

  “爸,走快点行不行?!真是的,人也还没老的,三十来岁,而且还是蛮帅的!”楚离头也不回的喊道,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她原本披着的裘衣已经交给了楚歌拿着,因为汗水已润透她的前额,大概是热了。

  楚歌与自己并肩走着的嬴荒对视一眼,轻轻笑道:“好好好!”

  “爸,你连续三个‘好’字,是想说你可以走快点,还是赞同说自己年轻,还是说自己帅?”楚离娇气的声音又从前面不远传过来。

  楚歌得意笑道:“都有,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这才我爸该有的自信!这才是我爸!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阿离呢?!”楚离那委婉动听的声音又从前面传来。只见她在经过那几朵雪莲花面前时,又俯身嗅了嗅,然后又像一只“出笼黄莺”般继续往山下走。

  “是,女儿说的对!”楚歌朗笑,然后又问身旁的嬴荒道:“怎么,有什么烦心事?”他问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看嬴荒,自顾自走着。

  从迷雪岭缓步走下,嬴荒一直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话也不愿多一句。

  以楚歌的修为和感知能力,轻易就能感觉得到嬴荒的气息有些不安和紧张。

  嬴荒搪塞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武学上的问题!”

  “武学问题?”楚歌对自己这个的冷血人徒弟也是颇为赞赏的,因为嬴荒对修武之事总是孜孜不倦。但他作为修罗红场的场主,对嬴荒却完全不摆“威严”那一套。“是关于外功还是内功的问题?说出来看看我能帮到什么?”

  “这个……”嬴荒顿了顿,大脑飞快的旋转着,终于找到了个好的话题。在三天后,他知道自己务必要拿到那把“封魔绝刀”,加上自己练的武功又是楚歌的独门绝学“封魔七斩”,“师父,那不如说说关于‘刀’的问题。”

  “刀?”自从当上场主,楚歌向来处变不惊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只是语气却平缓,道:“关于刀,你问得好,我最近也正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当年我为了坐上场主的位置,在修武时难免心里会有些狂暴,不过这对用刀的人来说,却是有一点是好的,有一点是坏的。先说说好的,这刀走的是霸道,是狂刀的路径,内心有些许的狂暴,反倒更能诠释出‘霸道狂刀’的意境,有时候这狂暴还会使得敌人未出手就已胆怯三分,这就是好的;第二,在刀法方面的狂暴,它就像人喝酒一样,少则感觉通体舒畅,多则伤身伤心,所以绝不能被狂暴过分的占据内心,否则会让自己慢慢变成一个嗜血的人,最后容易迷失本心。我教你的那套‘封魔七斩’刀法,走的就是‘霸道狂刀’的路劲,有一种既狠又辣的感觉,在出招上虽然不追求极端的速度,但几乎招招都是必杀。这就不必在招式方面和对手多做纠缠,也算是比较符合你,因为你本身是个冷血人,拥有一些常人没有的速度和耐力。”

  嬴荒迷茫道:“可是……”嬴荒虽练习刀法已有数年,但对它的意境的领悟,还没有楚歌那般高明。

  毕竟楚歌曾苦练五年,就已打败了上任场主南郭子。

  不过嬴荒听说,当年南郭子被打败的时候曾对楚歌说了一些话:刀乃霸道,终究对修心没有剑的王道好,你以刀入武入道,若能以剑悟道出道,必将前途无量,不过刀剑本身是冷冰冰的物体,从来就不存在什么霸道王道之分,所谓的霸道王道,全在一个人的内心,心境是哪个道,便是哪个道,即使他拿根竹条也是一样。

  这,算是什么绝世的秘籍么?

  由于陷入思考,嬴荒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这个……”楚歌看见他突然放缓了脚步,这才刚又想进一步解释“刀”的武学问题,却被楚离掐断了到嘴边的话。

  “爸,你们在聊什么呢?”楚离喊道。

  这真是个“搅局”的小女子啊!

  “嬴荒!”楚离的话才说完,一把令嬴荒期许了将近一年的声音响起,是苏心那能绕梁三日的声音。

  听到声音,嬴荒猛然抬头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两人在楚离的“率领”下已走到了山脚。——还有苏心!

  楚离水灵的双眸里怀有“敌意”地看着苏心——这苏心,怎么可以过了十年,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这其中定然有鬼!

  嬴荒快步小跑着走下雪坡,去到曾经在无助时,唯一帮过自己的苏心的面前——十年了,十年来每年见一次,到现在嬴荒已经比苏心高了半个头,只是那垂目看着苏心的眼神,多了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意,但却是闪烁不定的。

  这就是嬴荒所说的尴尬的感觉么?

  嬴荒的动作和神情有些扭捏,极不自然,他怕周围的人发现,不过右手绑着的丝带,还有那个小小的蝴蝶结早出卖了他。

  只见他情绪有些激动,脱口:“漂亮——”这后面的“妈妈”两个字,硬生生被嬴荒从嘴角咽了回去。

  说好要改口的!

  只是嬴荒的这一举动,让周围的几个人嗅到了某种尴尬的气息——花无期双手交叉地揽了揽披着的黑色外衣,转身便悄无声息地往庄严肃穆的红门内走去了。他俊美如女子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潇洒,深邃的目光里,已经多了一缕茫然和十年里积蓄下来的苍凉,就像他的内心一样。

  “哼!”楚离直直跺脚,低着头走到了楚歌身边,挽着他的手低声:“爸,咱们回去!”

  楚歌轻轻叹息一声:“好,我们回去。”

  看着其他人都走进了那扇高达十米的红门,嬴荒却突然变得木讷了:“苏心……”

  十年来第一次,嬴荒不再喊苏心“漂亮妈妈”了。

  苏心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嬴荒,不由自主地抬手抚摸着他的侧脸,纤细的手穿插在他雪白的发丝之间,却是忽然开口:“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个人了,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少!每年来都叫你多注意防寒,偏偏没见你听过我一次!”

  嬴荒顿时喜上眉梢,猛然抓住了苏心的手,讷讷道:“苏心,我……”

  苏心一惊,像被烫着般,急忙手缩了回去,甚至不敢直视嬴荒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扭头侧身。

  嬴荒的眼神有些失望,嗤的一声无奈笑笑,道:“苏心你忘了?我可是冷血人,可以随意调控自己体温,怎么可能会被冻着呢?!”

  苏心仍是低着头默然不语。

  嬴荒沉默片刻,清逸的眉毛微微往上挑起,无奈甩甩手,声音明快:“好了苏心,走,回去!”

  “好,你在前面带路!”苏心声音有些颤抖。

  “带路?苏心,你不认识回去的路么?”嬴荒移步到她面前垂目看着,诧异不解。

  苏心“落慌”地跑到嬴荒的身后,推着他往前走,道:“废话少说!鬼才认识那些路。那九重高墙的每一道门,又不是开在同一处,进了这个门,下个门在哪个方向我哪里记得?!”

  嬴荒“半推半就”地往前走着,扭头往后,嘲笑:“原来苏心你,还是不懂怎么穿过这九重高墙。可是,你在广信大都那个大都市,怎么不会迷路呢?”

  苏心蓦然止步,抬手拍了一掌嬴荒的后背,道:“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嘲笑我?当年要不是我救了迷路的你,你早掉坑里去了,现在竟敢嘲笑救命恩人?”她说完又推着嬴荒继续往前走去。

  嬴荒蓦然拉下脸,瞬间便“褪去”脸上的笑容,自主地往前缓缓走着,语气平缓却有铿锵有力,道:“苏心,十年前你救了那个在广信大都迷路的我,真的很谢谢你!如果可以,你以后的人生,不管你过得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迷路!”

  这,算是十年之后的今天的表白了么?

  苏心听了之后俏美的笑脸微微一颤,却似笑非笑道:“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母子!”

  苏心,你在逃避什么还是忌讳什么?

  那些旁人的眼光么——十年来,每次嬴荒和苏心并肩出现在修罗红场时,周围的修武者纷纷以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人,尤其看见那个绝美的女子和嬴荒走在一起,看见他们在修罗红场里漫步说笑时,都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然,嬴荒也都明白这些。

  只见他本来惊喜的眼色突然黯然无光了,失落、无奈道:“对,你说的对!”

  他们走进了第一道高门之后,那一扇厚重的门在自主的关闭着,缓缓的,“啪”的一声,与另一扇合上了。

  太阳落下去了,天昏暗,雪地苍茫的白,呼呼的狂风在吹着,迷雪岭上的方形神台,雪尘滚滚,犹如一个小小的风暴。

  在冰天雪地的万千雪山中,九重红色高墙围起来的修罗红场,红白相间,格外显眼。

  从昏暗的高空俯瞰着,走在两堵高墙之间的嬴荒和苏心,身型渺小得就像白纸上的两只蚂蚁般。

  当他们两个回到九重红墙内部的修罗红场,经过那个方形的比武台前时,果然,周围的修武者又纷纷驻足,对他们二人“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这两个人,十年来怎么越来越亲密,简直就像一对情侣不是吗?

  就是,明明以母子相称,怎么可以作出这样的事?

  那是别人的自由,我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可是,我听说他们两个相差了十多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那又怎么样?

  即使十年过去,那个叫苏心的女子,不还是那么美艳吗?

  谁又看得出她和十年前有什么变化呢?

  周围那些修武者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并没有让嬴荒产生任何的不安和尴尬。只见他脚步依然沉稳,呼吸均匀,和苏心并肩缓缓走着。

  只是,那些异样的目光和低声的蜚语,却是让苏心像一只受惊的黄莺鸟,虽低着头走路,脚步却仓促不均。

  作为冷血人的嬴荒,自然是轻易就察觉到这些,扭头看着神情不自然的她,情不自禁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些事:“那个抓着龙二‘下体’,狠狠骂他的苏心,哪里去了?苏心,曾经那个古灵精怪和敢作敢为的你,如今也开始理会那些世俗的眼光了吗?苏心,你为我嬴荒写下了《冷血人备忘录》的开头,却不想和我一起创造剩下的篇章吗?还是,你是因为花无期的存在……”

  “苏心嬴荒,你们回来了?”正当嬴荒想得出神时,披着黑色长外衣的花无期微笑着迎面走来,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那戴在食指上的蝾螈状的戒指,“我还以为你们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苏心像看到了救星,急忙移步过去,挽上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花无情的手肘。

  花无期自然明白这是为何——苏心只不过是借自己是楚歌挚交好友的身份,让周围的议论纷纷的修武者散去而已。他在失望之余抬头环视一遍周围,如炬的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修武者,众修武者这才如退潮般缓缓散去。

  苏心探头看着周围的修武者散尽了才敢长舒了一口,掸了掸耳边的发丝,道:“终于都走完了!”刚说完又慌忙得像甩掉蟒蛇一样甩开花无期的手,跑回了嬴荒的身旁。

  花无期颔首微微叹息一声,徒然悲愤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呢?”

  十年后的今天,花无期终于直接说出了口。

  嬴荒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苏心,扬眉道:“苏心愿意怎么样,我就随她怎么样!”

  花无期抓狂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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