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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酉时刚过,一群群面有菜色的大宋高官赶到了东京城最大的酒店之一鸿宾楼。
鸿宾楼位于东京最为繁华的大相国寺地段,面向波光粼粼的大汴河,楼高六层,曾经是东京地标式建筑。大宋高官们昔日在这里醉生梦死、赏花弄月,太熟悉这个地方了!
官员们都被带到了二楼。高大空旷的二楼大厅里,摆上二十余桌八仙桌,尚显得绰绰有余。
不少穿红着紫、肥瘦不一的大宋高官提前到来鸿宾楼,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热切地议论着京东路大元帅府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一尘不染的桌布,整齐排列的碗筷,早已让这些些几个月不知肉味的高官们满口生津,浮想联翩!
宋天包下了整栋鸿宾楼。其实,不用他包,鸿宾楼早已经没有客人了!就算是有人想吃山珍海味、鲍鱼鱼翅,他鸿宾楼也做不出来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命都难保,谁还敢往东京运输这些珍稀东西啊!宋天包下整个鸿宾楼不过是在作作样子,显示此事郑重罢了。
官员们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大家自觉地按照官位高低、亲疏感情、派系关系,围桌而坐,独独留下最上方的一桌。这一桌是为张邦昌留下的,自从主战派失意后,张邦昌已经成为实际上的群臣之首,其影响力超过了宰相欧阳珣。
座中隐隐形成三派,以太宰徐处仁为首,有三四十人,围坐在左边的四张桌子上,他们主张重外虚内,加大对康王的扶持力度,形成大宋在东京之外的“小朝廷”,和妄图一举灭亡大宋的金兵长久对抗!此刻,他们正倾听着左谏议大夫吕好问尖锐刻薄的言辞。
以知枢密院事吴敏为首,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围坐在大堂的右边几张桌子上,正在倾听御史中丞秦桧在那里夸夸其谈。他们认为只有苦劝金兵,留下徽钦二位官家,中原才不会陷入天下大乱,世界末日的悲剧才不会上演。
右谏议大夫范宗尹则一个人独坐一桌,闷闷不乐。
大家谈兴正浓,就见一群人簇拥着张邦昌来到席间。
只见张邦昌身材高大,体态匀称,举手投足沉稳有度,走在一众大臣中间,有鹤立鸡群之感。只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的眉宇间凝集着一粒细小的疙瘩,眼神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殷勤地为张邦昌擦拭座位的是开封府尹王时雍。他是一个心中早已失去大义的无耻小人,奸邪之徒。此番大宋出此天大的祸患,他认为自己出头之日已经到了,便日日跟在张邦昌的屁股后面,妄想通过舔张邦昌及金兵的屁股沟获得天大的好处。
一百多个高官济济一堂。放在过去,这样的集会唯有皇帝官家才有权组织,其他人员是绝不允许的。然而,现在非常时期,国将不国了,谁还在意大宋官家是否许可?
嘈嘈杂杂地空座了半天,却不见请客的主人现身,更不见一星点的好酒好菜上桌,官员们都愤怒了!
“这个京东路特使,算什么鸟官,居然敢戏耍我们!我们中间随便哪一个,官衔都比他要高出十级!”
“还反了天了!这个京东路特使居然敢放我们这么多人的鸽子!”
人们拍着桌子叫嚷着,就是舍不得走。
“大家稍安勿躁!”正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只见一个年方二十、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走进了大堂,他步履沉稳,面容坚毅,充满了自信和控制力。
身后跟着二十个短装大汉,均是身材彪悍,服装颜色式样完全一致,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鄙人乃京东路抗金大元帅府特使,名叫宋天。手下有精兵两千人,和金兵郭药师部、斜卯阿里部多次交战,斩首二千八百余级,生俘六百于人。”年轻英俊少年走到大堂最前端,面向现场一口涎水的众官员,先来一番自我介绍。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原来这人就是宋天!在京东路搅得风生水起,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郎君!太年轻了,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从金兵口中得知,这个宋天一仗就灭掉了他们金兵两千多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消息是真的!
二十个精壮大汉如同二十根长枪,笔直地立在宋天身后,浑身散发着杀人的戾气,似乎证明这一切并非虚妄。
宋天待众人情绪稍稳,继续从容说,“今天把各位请到这里来,一方面是向大家通报京东路热火朝天的抗金形势,好让大家吃颗定心丸;另一方面是代表京东路大元帅府慰问大家,大家都是大宋臣子,在金兵肆虐横行的时刻,你们没有投降,你们坚守大义,我代表大宋京东路大元帅府对你们的忠臣和节操表示感谢!”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上菜吧!”人群中有人喊道。
“好!”宋天从谏如流,高声吼叫道,“上菜!”
大堂外立刻走进一群干干净净的店小二,每人手里托着一个圆盘,盘里装满了一个个大白馒头。
“怎么就这些馒头呢?”
“先吃过馒头垫底吧,好菜还在后面呢?”
官员们抓起大白馒头就吃,边吃边小声议论着。倒不是他们白面馒头也吃不起,毕竟是当官的,家里储备的粮食吃个一年半年的,还是吃不完的。实在是现在太晚了,所有人都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便迫不及待地拿起馒头垫肚子。
饿了就觉得什么都好吃!官员们边吃边聊,竟然觉得这馒头的味道实在不错,肉馅松脆,酸酸涩涩的,别有一番味道在心头。
一个两个大白馒头下去,肚子好受些了,官员们面目便都舒畅起来。
“宋特使,你的好酒好菜呢?赶快一起端上来吧!”人们纷纷叫嚷道。
“对不起!今天只有一道菜,就是白面大馒头!”宋天大声宣布道。
“轰”的一声,整个大堂似乎一下子引爆了语言的炸弹!大家纷纷指责、谩骂、攻击宋天,似乎宋天犯了天大的错误。宋天一个小小特使,不入流的武官,在一种文官面前简直就如同一只小蚂蚁一样。大家踩你,踢你,臭你,用语言炸弹杀你!
“宋特使,你个小小芝麻官,居然敢戏弄我等!你也太目中无人了,简直大逆不道!”忽然,最前面一桌上站起一个人来,疯狂怒骂道。
“阁下是何人?”宋天一见此人长着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
“我乃大宋龙图阁直学士,天下第一府开封府府尹,王时雍是也!”王时雍得意洋洋地自我夸耀道。
“哦,原来是王府尹!失敬失敬!”宋天故作惊讶道。王时雍,宋天太了解,纯粹就是一跳梁小丑。这是后世宋天的印象,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好东西。宋天抬头望向众人,询问道,“还有那位官人需要我解释解释啊?”
“宋特使!”王时雍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暴跳如雷,拿出天下第一府府尹的威风吼叫道,“在座都是我大宋高官,岂是你能随便侮辱的!今日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定将你拿入开封府大牢,让你吃一辈子官司!”
宋天嗤然一笑,轻蔑道:“王府尹,不知道你是说大宋的开封府呢,还是金国的开封府啊?”
一句话说得王时雍哑口无言。
“王府尹稍安勿躁!”和王时雍同桌、稳稳坐在主位上的方脸白面中年人终于开口了,他面色不温不和,淡淡地对宋天说,“宋天,今天把我们请到这里来,不仅仅是吃馒头这么简单吧?”
“宋天,小心回答张太宰的问题!”王时雍居然不计前嫌,在一旁提醒宋天道。
张太宰,张邦昌!原来这张邦昌也是一位美男子!身材高大,脸型方正,美髯飘飞,和黄潜善有得一拼。这宋朝也怪,选官就像选驸马一样,一个比一个相貌英俊!相貌不佳者当官想都别想,像刘罗锅刘墉这样的人才,若是穿越到大宋,只有当龟公去!
“张太宰,各位官人!今天除了一道白面馒头,还有一道酒!”宋天收住心神,介绍完酒菜,朝大堂外大吼一声,“上酒!”
体面光鲜的店小二鱼贯而入,将一个个半斤装的小酒盅摆放在大家的面前。
性急的人拿起酒盅摇了摇,却并没有听见酒水的荡漾声,似乎装着满满的东西!只见瓶口被胶泥封得死死的,封口处露出一根细线。
正在大家都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宋天掰开一个白面馒头,右手高举起来,语气玩味道:“各位,请看这个馒头馅,你们是否觉得这味道十分的好啊?”
宋天的语调忽然铿锵激越起来,“味道好是因为这个馅子是人肉馅!大家刚刚吃下肚子的是我大宋同胞们的血肉!今天,让大家吃下这个人肉馒头,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大宋锦绣江山,万千百姓,被践踏在金兵铁蹄之下!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金兵血!”
这批馒头正是宋天在东京城外五里铺订购的那批,经过罗老丈部下秘密调查,确证了这批馒头是人肉馒头。宋天并没有抄了那包子铺,虽然做人肉馒头有违人伦常理,然后,他们毕竟也因此救活了不少人,干的还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啊!
所有高官们忽然脸色大变!有人立刻俯身呕吐起来,有人双手紧紧抓住喉咙作无比痛苦的样子。有人暴跳如雷,有人痛哭失声……
“好你个宋天,居然敢拿人肉来毒害大家!”王时雍张大嘴巴干呕着,还不忘对宋天叫嚣着。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做作了!”张邦昌竟然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对着大家说,“大宋如今国破家亡,死者枕道,饿殍遍野,咱们这些当高官者食君之禄,却没有替君分忧,实际上就是杀人凶手,与食人肉又有何异!”
“宋特使,邦昌受教了!”张邦昌朝宋天深深一揖,十分消沉道,“还有什么后招都使出来吧!”
“好,张太宰果然是聪明人!”宋天赞了一声,朝大堂外大吼一声,“带上来!”
一个大个子被五花大绑地推了进来,嘴巴上塞着一双臭袜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家深恶痛绝的京城四壁都巡检使、温州观察使范琼。金兵攻破东京后,范琼积极投靠完颜宗翰,甘当金兵走狗,赵佶赵桓两位官家以及众多的妃嫔都是被这个家伙送进金兵大营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宋奸卖国贼。
“你怎么能够私自抓人呢?若是让金兵知道了,岂不是要连累大家!”王时雍惊恐地尖叫道。范琼是投靠金兵的武将代表,王时雍则是准备投靠金兵的文官代表,见范琼被抓,王时雍脊背开始冒冷汗。
“杀死这个投降卖国贼!”人群中有人愤怒地呼喊起来。
宋天命人将范琼带到大堂的远端,绑在一个大帅椅上,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酒瓶,点燃瓶口的引线,将哧哧冒火的小酒瓶塞进范琼的怀里,然后迅速退回到大家身边。
“轰隆!”随着一声巨响,人高马大的范琼眨眼间被炸成数段,血肉碎末四处飞溅,一只带血的手掌竟然飞到张邦昌的桌子上,森森白骨,清亮亮的鲜血,顿时让王时雍吓得晕死过去,其他人也都纷纷往桌子底下钻去。
炸死汉奸范琼,这是预先设计好的。为了达到最好的震慑效果,悄然抓住范琼后,宋天在他的身上捆绑了三颗炸弹,加上宋天亲自点燃的一颗,一共四颗炸弹同时爆炸,不让汉奸卖国贼范琼碎尸万段才没有天理呢!
“好了!大家都坐起来吧!范琼甘当金兵走狗,死有余辜!”宋天拿起一个酒瓶,对大家说,“这个酒瓶叫人肉炸弹!是我宋天送给大家的礼物!大家既可以拿它攻击敌人,也可以以此作为自保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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