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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靖康二年二月二十五日上午,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载着两个特殊的客人来到东京城外的刘家寺。
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天和他的一名随从。今天,他代表大宋京东路大元帅府去拜见被金兵囚禁的大宋官家,顺道和金兵大元帅完颜宗翰会晤。
宋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四个月了,衣着、配饰、饮食、习惯、说话的腔调等都彻底宋化,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大宋人。身后跟随的人抱着一口大坛子,身材苗条,脸型精致,颇有女子风韵,正是赵羽珠。
此番进京,赵羽珠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见到自己的爹爹。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宋天只能冒险让她跟随自己闯金兵大营,她自己也毅然前往。
来之前,大家不是没有劝说过,花一枝、韩四方抢着说愿意代表指挥长前往金兵大营,代为探望官家。无奈宋天心意已决,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决定。
下了马车,只见遍野都是帐篷,一排排延伸到很远,一个个黒蛮黑蛮的金兵将抢劫来的东西搬来搬去,还不是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刘家寺就在这些帐篷的中心点上。这是个挺大的寺庙,有三重殿宇,覆盖了整个刘家坡。金兵东西两路大军总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完颜宗翰就住在这里。
这里的防守并不严密,寺庙门口有七八个金兵守着,东倒西歪的,却并不盘查进出人员。遇到熟人就说几句,互相打探一些消息。
一番通报后,宋天二人被引路的金兵带进中殿的一个客房之内。
赵羽珠将沉重的坛子放在桌上,大口喘气,埋怨说:“让我一介女流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坛子,亏你想得出来!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有什么用啊?”
“这个啊,是咱们保命的武器!”宋天拍拍坛子,只听到坛子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他故作神秘地说。
“故弄玄虚!”赵羽珠回应了一句,忽然有些胆怯地说,“我很紧张啊,怎么办?”
“别担心!一切有我!”宋天伸出双手,将赵羽珠抱在怀里,用这种特殊方式给她信心和力量。
休息片刻功夫,金兵小厮再次进来,将二人引进到中院的大殿之外。只听里面一声大喊:“带京东路特使上殿!”
宋天一脚跨进大殿,只见一群衣着奇特、长相怪异的人站在大殿上,当中一张大椅,坐着一位干瘦的中年人,椅子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红脸大汉。
宋天估计椅子上坐着的干瘦中年人应该是完颜宗翰,本次进犯大宋的金兵统帅;靠干瘦中年人最近的应该是金兵东路军主帅完颜宗望,这批金兵里面,应该以他们二人位置最高。根据宋天来自后世的记忆,这个完颜宗翰别看干瘦干瘦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其实寿命大得很,而那位看似健壮魁梧的红脸大汉完颜宗望,过不了几个月就将一命呜呼。
金兵将领们一见宋天,也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在京东路闹得天翻地覆的将领竟然如此年轻,纯粹就是一个半大小孩嘛!可就是这个半大小孩,一来东京,便让东京百官禁言,都一副惶惶不可终日之状!这人绝对不能轻视!完颜宗翰暗暗告诫自己。
“来者何人?为何不跪?速速报上名来!”红脸的完颜宗望想给来人一个下马威,大喝一声道。
“我乃大宋京东路大元帅府特使宋天!特来拜见我大宋徽宗钦宗二位官家,顺便给完颜宗翰元帅捎点礼物。你又是何人?”宋天不卑不亢道。
“我乃大金国东路军副元帅完颜宗望是也!”完颜宗望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满脸喷红,恶狠狠道,“宋天,你可是欠下我东路军不少血债的!来人啦!给我拉出去砍了!”
两个趾高气扬的金兵小校冲了进来,将砍刀架在宋天的脖子上。
宋天心里暗暗叫苦,赵羽珠脸色立刻煞白。
一众金兵将领望着宋天二人冷笑。
宋天心里暗骂,你们这些生蛮子,动不动就拿刀子吓唬人,你们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嘛?你们以为老子像张邦昌他们一样贪生怕死啊?
“慢着!我今天来是使者!我还有礼物要交给完颜宗翰大帅呢!”宋天大声呼喝道。
“宗望老弟,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见完颜宗望受挫,坐在主位上的完颜宗翰心里暗暗高兴,他慢吞吞地说,“让宋特使把话说完嘛!”说完,一挥手,让两个小校都下去了。
宋天接过赵羽珠怀抱里的坛子,高声说:“各位金兵首领,我今天来特地要将这个坛子送给完颜宗翰大帅的!”
说完,走上前来,将坛子放在完颜宗翰面前的小几上。
宋天退回到随从身边,继续说道,“这个坛子里面装着你们两千名死亡士兵的骨灰!他们是恩州守将斜卯阿里的手下。斜卯阿里将军在恩州战败后丢下士兵尸骸逃走了,我替他将这两千人火化,将骨灰装在这个坛子里,希望完颜宗翰将军能将这个坛子带回关外,让这些死难的金兵士卒能够魂归故里!”
宋天一番话让金兵首领们眼神里火星四溅!都盯着喋喋不休的宋天,恨不得当场将宋天千刀万剐。
宋天这一招,看似好心,送还金国死难者的骨灰给宗翰,让金兵死难者魂归故里,其实这是对金国的嘲笑!笑金国军队战斗力不过如此!士兵全军覆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笑金兵将领贪生怕死,士兵全体战死,主将一人独自逃跑!笑金国惨无人道,连自己的士兵遗骸都置之不顾!
然而,完颜宗翰还不得不感谢宋天!这种替敌人收尸的伟大壮举,让刚刚走出森林的野蛮人完颜宗翰也不得不钦佩感激!
只有赵羽珠一个人在一边偷笑。这哪里是孟州两千死难金兵的骨灰,分明是昨日晚上宋天命令花一枝临时作弄出来。据花一枝说,他在郊外实在找不到活的动物,只得寻觅到一堆腐烂动物的遗骸,火化以后胡乱装了一坛子。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用!赵羽珠不禁对宋天的大智大勇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见骨灰坛子,完颜宗望就想起来了斜卯阿里和他手下那两千精兵。斜卯阿里一直是深受信任的老将,正因为信任,所有东路军在东京搜刮的粮食、物资等全部汇集到了孟州,由斜卯阿里看管,也方便大军撤退时运回北方去。没有想到孟州被一锅端了,不但丢掉了搜刮来的所有三十万石粮食,就连看守的斜卯阿里部也都全军覆没!
太丢人了!自从跟随太祖打天下以来,还从来没有丢这么大的脸!孟州战败,被人当场打脸,只怪技不如人,也就罢了!现在,这个可恶的宋天,还居然撵到东京来,以送骨灰为借口,继续打自己东路军的脸!
太可恶了!孙子可以忍叔叔不可忍!
“你这是污蔑,污蔑!”完颜宗望两眼喷火,恨不能立刻将宋天凌迟处死,在他的身上割个千刀万刀!他冲着宋天,冲着现场所有人吼叫道,“这不可能!我大金国东路军战无不胜,绝不会发生这样丢人的事情!”
“宗望老弟,要接受事实嘛!”完颜宗翰幸灾乐祸地说,“上次我两一同看望血肉模糊的斜卯阿里时,不是亲口听他说起过恩州的事情嘛!失败不可怕,可以从头再来嘛!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如何厚待这些为国捐躯的壮士!”
“好,那就将这个骨灰坛子交给我,由我来处理它!”完颜宗望气冲冲地说完,补上一句话,“这个宋特使决不能就此放过了!”
宋天心里咯噔一下,就这样被咬上了?咬上了也好!当你一定要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人中选择一个对手的话,宋天当然愿意选择宗望!吃柿子也得拣软的捏啊!完颜宗望这个火爆脾气的红脸大汉,其实就是个有头无脑的家伙,选择这家伙,分化瓦解金兵,拉一帮打一派!妙计!
完颜宗翰和他手下几人立刻看出端倪,完颜宗望看来要和宋天不死不休,较上劲了!这个当然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对不起!”宋天上前拦住完颜宗望,大声说,“骨灰坛子是我送给完颜宗翰大帅的礼物,你无权拿走!”
“就放在这儿吧!”完颜宗翰对宗望摆摆手,很认真地说,“宗望老弟请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他们的!”
完颜宗望和他的几个东路军手下干将,怎么听都觉得完颜宗翰这话说得很别扭,什么叫“我会好好对待他们”?你能好好对待这些死难者,言外之意是不是说,我东路军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弟兄?这种心思太邪恶了!而且,宗翰天天抱着个东路军骨灰坛子,到处宣扬东路军败绩,这让东路军将士们情何以堪!
“宋天,我不会放过你的!”完颜宗望盯着宋天,凶光四射,咬牙切齿地说。
“我等着,咱们来日在战场上再见!”宋天一脸挑衅和戏谑的味道。小样的宗望,明年你就死了,还敢跟我叫板!到时候,老子派人掘你的坟,鞭你的尸!
宋天不管完颜宗望气得怎么样,最好马上气死!他回过身来,认真地对完颜宗翰说,“大帅,我私人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面?”
完颜宗翰完全喜欢上了这个叫宋天的小家伙,是个有水平的对手!如果能够拿下宋天,这大宋的江山唾手可得!宋天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干瘦的完颜宗翰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来,站起身来说,“咱们到后堂一晤,如何?”
“大帅!万万不可!”
“宗翰!切莫中了这小子的奸计!”手下人纷纷劝道。
“放心吧,我们会谈得非常友好的!”完颜宗翰信心满满地说,“你们都在前厅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闯进来!”
干瘦矮小的完颜宗翰和身材高大的宋天,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后面的一个小客房!
房门一关,里面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不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叮叮梆梆、霹雳巴拉的碰撞声,还有人忍住喊叫的闷哼声。
所有人都站起来,冲到了房门口。赵羽珠紧张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今天是自己执意要来看望爹爹的,如果让宋天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是对不起锄奸队,对不起天下所有抗金人士啊!
倏忽间,房间里安静下来,没有打斗碰撞声,没有闷哼声,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办理。
突然,“哐嘡”一声,房门打开了,完颜宗翰和宋天相继走了出来。
只见宋天的衣服撕裂了好几块,手臂上有几道血痕,还在往外渗透鲜血。
再看完颜宗翰,鼻青脸肿,嘴角鲜血直流,可是整个人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一双眼睛亮如灯泡,逼人的光芒吓死个人了。
“宗翰,你被这小子打伤了?”金兵将领们簇拥过来,吃惊地问道。有人开始叫人,准备将宋天捆绑起来,押赴刑场。
“不关宋天的事!我这是不小心跌倒的!”完颜宗翰忽然一把推开众人,大声吼叫道,“听我的命令,带宋天去见赵佶。任何人都不得为难他,否则军法从事!”
正准备抓人的金兵小校和一脸幸灾乐祸的完颜宗望,都惊呆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完颜宗翰忽然间如此护着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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