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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人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小舟悲哀地心想,“这种感觉像极了掉进井里,只不过这是一眼特别深的井,掉下去的时间长了些。”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一直在往下沉,缓慢却又不间断,像要沉到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去一般。对此,他毫无办法,就像是阎王在勾魂,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就这样不停地,不停地,一直沉到一个极深的地方去。
不知长久,也不知短暂,神魂就此沉坠而下。
却听“啵”的一声,像是一个水泡被捅破了,没有任何征兆地他的神魂突然碎成千万,散了开来。但奇怪的是,他却不觉得自己“碎了”,仍旧能感到自己的意识是完整的,而且这不像是四分五裂,更像是一种化身千万的感觉。未及他多想,“哗啦”一声,千万个“他”各自掉进了一方小世界里。
这些都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生出惊恐或其他的诸如此类的情绪来。
神识的映射里,他好像就站在一个个小世界中,举目望去,大地起起沉沉,似是在呼吸一般律动;头顶天穹却是一片赤红,灼热难当。“难道这里是地府的炼狱?”本性聪慧的少年这时却迷糊地不得了,完全搞不清状况。
而当他的意识在思考自己在哪儿时,很自然地,一个念头乍现:“这就是我的身体,我就在我自己的身体里面。”这个念头出现得如此简单却又神奇,就像饿了会生出要吃饭的念头一样,完全是本能使然,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天性地回应,但又是这般浑然天成,不让人觉得突兀,真真儿地妙到颠毫。顿时,不分前后地,千千万万个“他”俱生了这一念头。
一念起,天地变色。
那一方方小世界中,他自己血肉所化大地律动渐强,隐隐竟起风雷之声,呼啸成势;不防天穹乍破,有赤芒挟灭世之威倾泻而下,滚滚滔滔似要焚毁一切。惊心动魄中,血肉大地却是律动齐歇,万籁沉寂。须臾间赤芒横行无忌,方其扫荡各个小世界之时,忽如一声令下,万千世界中的血肉大地徒生神力,澎湃而出,于千钧一发之际,将赤芒尽数倒卷而上,其力不竭,奋而一鼓作气逐赤芒流蹿各处。赤芒如败兵山倒,散乱不可收拾,但也往来倏忽,一时间那血肉鼓动出的神力奈之无何。
于是心念再动,就有千万血肉世界律动划齐如一,其势煌煌,引得那赤芒不能自持,随之而摇荡难定。如此一来,神力威势煊赫,消赤芒如引火烧腊,自是顺畅无比。自迩而遐,赤芒皆在摇坠间化为乌有。
待得各小世界清明下来,皆云蒸霞蔚,有金紫之气流溢其间。接着就有万千化身出得小世界,重聚汇成一,一呼一吸间神魂归体,肉身复生知觉。
如斯神奇经历,道来虽长,却也只在眨眼间。小舟对此奇迹,闻所未闻,懵懵懂懂间只知是自己体内生出了神力,而那被消弭的赤芒无疑就是体内肆虐的狂暴药力了。但在神魂复归的那一瞬,他也觉出体内那忽生的神力,跟上次服药运功后欲出未出的神秘力量像极,心神一动,就再度使出那练功法门来。但这次情形跟上次相比,却是如脱胎换骨般千差万别:他体内功法一转,遍身各处力量涌动,如泉眼冒水,生机勃发,全然不像上次那般晦涩难捱。
小舟心下一喜,自以为练出了武人才有的真力,便连连催动,心念所及每一细微之处,无不沛然生力。甚至身上每一毫末,皆似自成一方天地,其间自有独妙的呼吸律动。如此林林总总不下亿万,全身如蕴诸天世界,演成坏之变。可是少年见识浅陋,尚不自知这情境的奥妙。
费诗诗此时惊得合不拢嘴。那小舟初时紧闭双眼,面色痛苦难堪,嘴里惨嚎不绝,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隆了起来,接着更是口鼻流血,一副瘦小的身子扑簌发抖如筛糠,显然是没了活命的可能。也正如他预料的那般,过不一会儿,少年就耷拉了头颅,全无声息了,唯有口鼻中浓到发稠的黑红色血液不断滴答落下。
费诗诗摇摇头,自嘲笑道:“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枉费我先前那般动心,以为碰着了一好药偶。”唏嘘着就要喊人来把尸体拿去处理了,却不想那已经“痛死了”的少年又哼了一声出来,这一声哼,在费诗诗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惊得他双眼发直,喜得他抓耳欲狂。
费诗诗怪叫一声,蹿到小舟跟前,难抑狂动的心就想伸手去探少年脖颈下的脉搏,不料甫一接触小舟的身体,手指就被烫得缩了回来。费诗诗抖了抖袖子,敛去眼眸中狂热,背手于身后,躬着腰将一张重新平静下来的脸凑到小舟身前。
小舟正在催动全身真力之时,费诗诗忽然探手至其胸前,感应之下,他身体中的力量就不及他控制地迅疾去抵抗,不过却也只是烫了一下费诗诗而已。小舟心下一惊,想起旁边还有这个大恶人在,不敢再运功乱来,就要散了那聚集起来的真力,却不知为何,那些真力倏忽运转到了胸前戒指处,仿佛鲶鱼见到洞洞就钻一样,真力也一下钻进了戒指中。小舟的心神与真力相通,随着这一钻,他的神识也跟着钻到了戒指中。
神识忽然到了一陌生处,惊得小舟抬眼乱望,就见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中,有三个古老的文字印在一面彩光流溢的光壁之上,那三个字他分明不识,可见着的时候却仍是玄妙无比地读了出来,“须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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