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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随即心下了然,原来这戒指中别有一番天地。
但这所谓的“须弥境”仅就大小而言,其实根本不算不得“境”。这处小空间也就丈许来方,上下四周六个面俱是一般无二的彩色光壁,其上光华流转,映得这处小空间亮亮堂堂,使人身处其中并无逼仄之感。
印有那“须弥境”三个苍古大字的光壁下,陈着一青玉几案,其上堆满了琳琅书简,就连几案底下都满满塞着书。小舟上前捡了几本书翻看,可惜他识字不多,翻来覆去也只认得些简单的文字,把头读大了才大概明白,其中一本书是在讲一个叫“一点阁”的帮派及其门下诸人的事,至于别的也就两眼一抹黑了。
喜欢听江湖故事的少年,也知道不少因奇遇而变身高手的传说。现如今这奇遇掉下来砸在了他自己的脑袋上,他却兴奋不起来,一腔郁闷地盯着案子上的书简,恨自己当初只顾打来踢去地练武,没有好好识字,现在正是那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不然说不定叫他捡得一两本秘籍学习,出去便把费诗诗打个半死,立时就能报了师父的仇了。
小舟越想越来劲,忍不住把那些书给翻了个底朝天,却愣是没能找着他想要的秘籍来。那些书简不是文字繁复晦涩难认,就是长篇累牍完全不知所云,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屁孩就能搞定的。不过也有惊喜,他翻捡书的时候,从一堆故纸堆里挖出了一五尺余的紫色木匣。木匣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保存得完好无损,就连上面的金属扣子也无生锈的迹象。没有找着秘籍的小舟只好退而求其次,希冀从木匣中能掉出什么好宝贝。按他所想,这里面很有可能就藏着什么绝世好剑,最不济也得是一奇门利刃才对。
他将木匣抱到几案上,小心翼翼地开了扣子,却不立马打开,唯恐里面是空的。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好祛祛晦气,然后才屏住呼吸满怀希望地缓缓打开,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剑气射斗牛的异象,也无青光映肌寒的瑰丽,匣中只静静躺了一柄长剑。
这剑实在没什么出奇之处,其长度,宽度,光度,无一不透着平庸。小舟拿起来,试着挥舞了几下,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宝剑破空之声。他兴致缺缺,将长剑扔到了案子上,剑身翻转,露出了另一面剑身在靠近剑柄处刻着的两个字。这两字本就笔画简单,而且刻得银钩铁画,更是简单易识,所以小舟才认出是“干戈”二字。他轻轻笑道:“好一个忒好的名字,好一把忒孬的剑。”
须弥境本就不大,没什么值得他继续探察的余裕,除了别藏洞天外,他也看不出别的厉害所在。小舟细细一想,外面还有个费诗诗虎视眈眈,容不得他多耽误功夫,紧要之计是想个保命的法子。
现如今他偶得功力,可惜初学乍练,威力只是平平,就像刚才全身之力涌动也未奈费诗诗何,但也让他看到了一丝复仇的希望。人都是这样,全然没希望之时就难免想着破罐子破摔,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在乎,甚至罔顾性命之虞;可一旦有了一点点希望,就会紧紧抱着不放,哪怕再渺茫也不愿放弃。这时的小舟就是如此。
先前他知道了师父遽然离世的噩耗,觉得自己身失所托,又自忖难以逃出费诗诗的魔掌,就有些轻生的念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他历经毒药戕害,反倒因祸得福,偶然会了师父在世时吹嘘不已的功法。现在想来,师父总说这功法传承已久也不是假话,这戒指中的须弥境便能证明。可惜师父自己也不知道须弥境的秘密,更没能如他一般幸运,学会了功法。他心下推敲,觉得这功法来历不俗,虽不大可能是师父吹说的上古绝学,但也肯定由来已久。如果一直修炼下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手刃仇雠。他恨极了奸险狡诈的费诗诗,这时有了报仇的凭仗,就暗暗立誓定要除了这厮,为师父跟自己所受的苦讨回一个公道。但想到费诗诗本身实力不俗,为人又小心谨慎,更何况自己身在囹圄,报仇之心只能隐忍,且万万不能让费诗诗知晓了自己的境遇。
又想那费诗诗一心要拿他试药,料来不会轻易取了他性命,但是费诗诗的药俱是猛烈无比,如果捱不住也恐失了性命。刚刚还踌躇满志的少年一时没了计策,焦躁烦闷起来,在须弥境中不住转圈。
他转了几圈,不小心一脚踢在了他扔了一地的书上,忽然计上心来。前面他胡乱翻捡书简,有本书叫什么《一点阁秘录补遗》,其中所载诸事皆是关于这个门派的。他猜想这戒指也是传自这个叫一点阁的门派,像如此传承宝物或许能有助自己脱困的妙用也未可知。
心里这么想着,就又喜滋滋地去翻那书堆,费了不少力气后终于重翻出了那本《一点阁秘录补遗》。性命相关,他也顾不得自己识字少,捧着书就读了起来。
在忍受了一番不亚于服了“阴阳造极散”的煎熬后,小舟总算有了些眉目。原来这戒指果真是一点阁的传承之物,甚至可以说戒指就是一点阁。这枚戒指本叫须弥戒,乃是得天地大道的道藏宝物,内里别涵洞天,可容纳诸物。初代一点阁阁主雄才远瞩,叹想岁月流逝,各个时代的人物风情、技艺知识都不免会湮灭不存,故欲成百代不朽之业。其耗费半生找来须弥戒这等宝物,又耗时无数将其所处时代的风物、技艺等记录在册,置于宝戒之中,并创立一点阁,授须弥戒于传人,并嘱各代传人务必继其业。一点阁创立之时就立下规矩,每代传人只能有一个,其戒指与功法一并传承,各代一点阁主人要负责记录其时之诸般事物,如此代代相传,薪火不绝,万世不朽之业终有可期。而这本《秘录补遗》正是第十一代阁主所撰,乃其考先人旧籍,重定一点阁历史渊源之作。
可是世事无常,一点阁十几代人苦苦相传的宝戒,不想最后机缘巧合落到了小舟师父的手中,惜其只知传承,却并不知传承所在。更至于戒指怎么到了当师父的手里,已渺渺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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