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暮月 > 第二章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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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瑜握住背后巨剑剑柄,警惕的环顾四周,一,二,三.......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个长矛士兵外加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虬须大汉,大汉目如铜铃,声如洪钟。

  “小兄弟,我们看见这里有火光,来借个火。”虬须大汉说完也不管陈玄瑜同不同意,就在陈玄瑜身旁坐了下来。他手下的士兵也围着火堆坐成了一个圈。

  虬须大汉坐下后从怀中摸出一壶酒递到陈玄瑜面前。陈玄瑜摇了摇头,先不管这酒有没有问题,但闻着从酒壶中散发出的浓烈酒香,就得知这不是一般的烈酒,他这样的酒量是无福消受。

  虬须大汉哈哈大笑了几声,也许觉着陈玄瑜还是孩子,便不再强求,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几口酒下肚虬须大汉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原来他们这些人是战场上逃下来的,还是刚开打就逃的那种。

  “不是老子怕死!老子是见不得兄弟们再去送死了!”虬须大汉大吼一声,将手中酒壶丢到柴火之中,火焰彷佛感受到了虬须大汉的愤怒猛地跳跃起来,只是这愤怒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消片刻便褪了下去。

  围着火堆的士兵个个默然不语,陈玄瑜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同样选择了沉默。好在虬须大汉没有再发怒而是轻声说道:“当初老子带着一千五百个弟兄。如今就剩下这么多了。”

  这话声音不大,份量却极重,一时间宁静到了极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陈玄瑜手从背后的剑柄上松了开来,解除了些许戒备之心:“那将军有何打算?回家?”

  “老子是没脸回去!”虬须大汉闷哼一声,又不知从某处掏出了一壶酒,大口喝了起来,那些士兵的头沉得更低了,没脸回家的不止虬须大汉一人。虬须大汉黑色铠甲的右肩上印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雄鹰是燕国的徽章,虬须大汉定然是大燕的将领,只是虬须大汉的头盔似乎在逃跑中丢了,不然就可以确定他的军阶。陈玄瑜心中暗自盘算着,毕竟此刻被一群逃兵围着哪能掉以轻心。古云,兵者不祥,荒山野岭遇上手持利刃的军士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女孩此刻已经和陈玄瑜贴在一起,比起陈玄瑜来,她更加害怕。

  虬须大汉倒是没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只顾着自己喝酒,不知何时手中又多一块酱牛肉,边吃边喝。这黑色铠甲能放下多少东西啊?陈玄瑜开始打量起虬须大汉的黑色铠甲,莫非这是个宝物?

  咕噜一声,很响亮的咽口水声打破了这股宁静。虬须大汉哈哈大笑了几声,将牛肉递到陈玄瑜面前,陈玄瑜摇了摇头,表示刚才那个丢人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躲在陈玄瑜身后的女孩怯生生的伸出小手去接酱牛肉。

  虬须大汉也不小气,将拳头那般大小的酱牛肉递送到了那双小手之中。女孩接过牛肉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陈玄瑜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也不怕牛肉有毒。

  “你的女人?”虬须大汉笑着问道。

  “恩,我的人。”陈玄瑜点了点头。

  “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英雄配美人!”虬须大汉称赞了一番,随后不出陈玄瑜所料的从黑色铠甲中拿出了一整只风鹅。陈玄瑜哑然失笑,这虬须大汉打仗的时候还带着这些许吃食?难怪人越打越少。

  虬须大汉不知陈玄瑜正在心中腹诽他,见陈玄瑜对着他笑也回以一个微笑。看起来甚是憨厚。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女孩靠着陈玄瑜进入了梦乡,身上披着虬须大汉从黑色铠甲中抽出来的黑棉披风,虬须大汉一本正经的说那上面的绒毛是正宗的狐狸毛。陈玄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即便真是狐狸毛,也不见得比狗毛猪毛暖和多少。

  女孩发出了轻微的鼻鼾声,女孩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有所依靠,才可安心入眠。

  “你觉得百仙谷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口齿含糊的问着,显然是被冻醒的,只是依旧困得慌不愿睁开眼睛,迷糊的问着刚才梦中的问题,在梦中她带着爹爹来到了百仙谷,突然一阵冷冽的风,她就醒了。梦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候醒来。

  “百仙谷啊,定是金砖铺地,玉石为栏,回廊千转,芳香弥漫。”陈玄瑜胡扯道,他从未听过师父提起百仙谷的一花一草,世俗之间关于百仙谷的记载几乎为零,只是兀然觉得那神仙居住的地方定然穷尽奢华,珠帘碧落,莫说芳香弥漫,那勾人摄魄的乐趣怕也是不绝于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陈玄瑜这般胡扯看似高雅,却庸俗至极,就如田家农妇闲聊时说着东宫娘娘每天都吃饺子,西宫娘娘每天都吃大葱绕饼一般。

  虬须大汉倒是吃了一惊,本就铜铃般大小的眼珠此刻彷佛要瞪了出来:“少天师是百仙谷的人?”

  第一次被人称为天师,陈玄瑜飘飘然起来也不急于否认。倒是依靠着他的女孩嘟嚷起来:“他才不是。”女孩也曾幻想过百仙谷的仙人,要么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举止儒雅,要么仙风道骨,头顶祥光,脚踏祥云。绝不是陈玄瑜这般模样。此刻陈玄瑜不否认的行为明显破坏了仙人在她心中美好形象。

  “听少天师那番描述,莫不是去过百仙谷。”虬须大汉似乎对百仙谷颇有兴趣,其实不止虬须大汉,任何一世俗之人都对百仙谷充满向往。

  “不曾去过。”陈玄瑜怕女孩再次拆台立刻否认起来,陈玄瑜虽然年轻可也是男人,但凡是个男人都好几分面子,眼看着虬须大汉铜铃大眼中的热情暗淡下去,陈玄瑜决定拿出杀手锏挽回面子。师父不曾提过百仙谷的一草一木,可师父遗留的手卷中却记载着百仙谷的几位人物,此刻定要拿最玄的那位出来镇场。

  陈玄瑜清了清喉咙说道:“虽不曾去过,但我也与百仙谷的一位仙师有过一面之缘。”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齐刷刷的看着陈玄瑜,就连困得睁不开的女孩也使命的揉了揉眼。

  陈玄瑜所述之人,姓禾名清,身高九尺,皮肤白皙犹胜女子,丹凤剑眉,菱角分明,擅使一柄短剑,身着玄青道袍,黑色长发垂于腰际,不喜佩戴道冠。性格孤僻,言辞极少。据说他不受时间的影响,永远保持着少年的姿态,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却也是八人中看起来最为年轻的一人。

  陈玄瑜用他出来镇场,效果奇佳,一番胡吹果然引得虬须大汉连连称好。陈玄瑜吹牛的天赋被虬须大汉挖掘出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号称自己与那位禾清可是忘年之交。更是引得虬须大汉另眼相看,恨不能化身为女子,就此嫁给陈玄瑜。

  “只是大哥他性格孤僻,独行惯了。我此番前去百仙谷,正是为了寻找大哥。”陈玄瑜恬不知耻的说道,禾清这一盏茶的功夫,已经从陈玄瑜的忘年之交升级为八拜之交。至于他是前不久才从手卷上认识此人,这般真话,自然是不会说的。过了今晚,大家各奔东西,谁又去在乎真真假假。

  翌日,陈玄瑜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巴掌,没事学人吹牛,这下惨了。虬须大汉问过陈玄瑜的路线后表示与陈玄瑜有一段路线相同,可以结伴而行。陈玄瑜一脸郁闷的站立在瑟瑟风雪中,显得无比凄凉。倒是女孩眉开眼笑的跟在陈玄瑜身后,一来是得知陈玄瑜有这么一位“大哥”如此一来仙人们定会为爹爹施展回天之术。二来,虬须大汉不似陈玄瑜没心没肺,见不得小女孩拖着那么重的板车,立即吩咐士兵替女孩拉车。

  既已结伴同行,虬须大汉就报上了姓名,大汉姓王名勇。倒是与他的形象万般贴切。女孩说她没有名字,她是爹爹从街上捡回来的,一直唤她丫头。爹爹说待她出嫁的时候,在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只是爹爹没有等到那一天。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丫头吧。”陈玄瑜似乎对给人起名很感兴趣。女孩本是极不乐意的,又怕陈玄瑜此刻狠心丢下她,只好勉强接受,心中却盘算着,待到百仙谷救醒爹爹之后再翻脸不迟。

  “陈雪?”陈玄瑜瞄了一眼脚下的雪后说道,虬须大汉王勇嘿嘿笑了两声,这陈玄瑜起名也太随意了,看到什么就叫什么。女孩极其不满的看着陈玄瑜,让我跟你姓是什么意思?这么占人便宜的,虽然你看起来挺阳光,可我也没打算嫁给你啊。撇开这个不论,雪是什么意思?不能你看到雪,就让我叫雪啊,莫非你爹爹生你的时候,看到的是咸鱼?所以你才叫陈玄瑜?那你要报复也报复你爹爹去啊。

  陈玄瑜自然不知道女孩在心中将他腹诽了好几遍。他摸着后脑勺半天挤出一个新的名字:“陈婉孀!”

  你才是寡妇,你全家都是寡妇!女孩怒瞪着陈玄瑜,若是陈玄瑜非要叫她这个名字,她宁可被自己一个人走。

  “那你自己起!”陈玄瑜不耐烦的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表情。想来还是养些猫猫狗狗的好,即便你给它起名叫猪肝,腊肠,它们也不会瞪你。

  “陈凌音。”女孩说道,她不自觉的跟着陈玄瑜姓陈了。至于凌音是女孩很久之前就想好的,女孩家中穷苦,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这些断不敢想,她只期望自己有个好听的名字,爹爹是个光棍自然起不出什么雅名,女孩只好偷偷去私塾偷听先生讲课,用学来的字起了个她自己很满意的名字。陋室何为绕仙气,唯有佳人奏凌音。女孩给自己起名的时候自大了一回,句中佳人是她,凌音也是她。只是女孩不知,这以他之姓,冠她之名之时,有些东西就已经注定。

  虬须大汉不停的夸赞陈凌音“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陈玄瑜傻笑着的摇了摇头,武能战场杀敌,文能诗词拍马。虬须大汉才是真正的才华横竖都溢啊。

  若非下雪,这一日走上三四十公里并非难事。人多结伴而行也有一些好处,至少不会那般无聊。陈玄瑜吹了一晚上,白天倒沉默起来,不是他故作深沉,只是手卷上的事都说完了,能编的都编完了,再多说怕要露馅。好在虬须大汉能言会道,说了些许军营故事,一路倒也不觉的沉闷。

  “前面不远有个村庄。大家加快脚步,日落之前应该赶得上。”陈玄瑜拿着虬须大汉给他的地图说道。

  一听今晚不用露宿雪地,精疲力尽的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一行人加快了步伐。不消片刻一个十几户人家组成的小村庄映入眼帘,陈玄瑜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可也说不上为什么不安,只当是自己莫名躁动。

  一路上虬须大汉说不上彬彬有礼,也算得举止文雅,可一进村,陈玄瑜就看到了逃兵的威力,虬须大汉刀已出鞘,冰凉的刀刃正架在年迈村长的脖子上。虬须大汉的刀面非常的宽,村长那张皱巴巴的脸倒映在刀面之上,却比那银白的刀面还要白上几分。

  “英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村长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天子势弱,诸侯并起,烽火连三月,兵贼抢万民的年代,村长大人似乎已经习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不用虬须大汉吩咐,但见一群兵勇进了村长住处,各家便开始忙活起来,不一会儿,端着酒菜的妇女小孩们就涌了进来。

  好可怕的习惯,陈玄瑜漠然叹了口气,这些人竟然习惯了被抢。怕是那些有点血性的,都已经埋骨九泉,剩下的这些人自然选择了接受。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这些老弱妇孺除非寻死,不然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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