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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把大宰相府立在福州城南,大都督府立在福州城北,而把东南王府立福州城外的长安山上,三处府邸都是没收唐国官吏的府邸改造而成,立足已稳,东南王一口气纳了五位夫人,大宰相府放两位,大都督府放两位,王府里放一位,按照大圣国的典制,圣王可纳九夫人,诸王可纳七夫人,李熙身为东南王,还有两个夫人名额未用,这两个名额自然是为远道而来的崔莺莺和沐雅馨留的。
位于山腰的东南王府,是在原福建观察使崔陌的别院基础上改建而成的,占地规模十分庞大,独立的庭院有十七个,馆舍楼台数以百计。
李熙给崔莺莺选了一处面西的庭院,给沐雅馨选了一处面北的庭院,以鼓励其经常外出走动。接到旺财的信说,因为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沐雅馨的性格变得沉静起来,平素缩在屋里不大愿意出外见人。
所谓性格变的沉静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李熙得到的消息是沐雅馨因受过几次惊吓,性情大变,经常无缘无故的哭闹,变得有些喜怒无常。
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一艘小船停在了台江村水师营码头,时近黄昏,码头上空无一人。崔莺莺和沐雅馨是从广州乘商船而来,在城东码头转乘小船至此。
李熙望了眼徐徐落下的夕阳,心里充满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手心竟都冒了汗。
一艘乌篷船在几艘巡江艇的护送下,靠上码头,船夫上岸系船,李熙向前迎了几步,崔莺莺和沐雅馨已经相互扶持着跳上了栈桥,布衣荆钗,素面朝天,如褪了眼色的纸花。
李熙眼圈濡湿了,他张开双臂将二人同时揽入怀中,刚想问一句什么,沐雅馨已经哭了出来,崔莺莺也泪珠扑扑直落。早已想好的安慰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剩唏嘘着,感叹着,只能把二人紧紧地搂着。
崔莺莺抬起头来望着李熙,泪还在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她说:“夫君额头有皱纹了,脸也变黑了。”
李熙故作轻松道:“是么,都是因为太思念你们所致。”
崔莺莺道:“可是妾听说,夫君已经纳了五位夫人了。夫君真的还在惦念着我们吗?”这个话题起的有些沉重,李熙不想正面接招,他捏捏崔莺莺的小鼻子,解释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要来,我这叫虚晃一招。”
沐雅馨伏在李熙胸前喃喃说道:“你晃给谁看?这么久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新纳几位夫人也是人之常情。”
李熙听了这话,心里揪了一下,他用力抓了抓沐雅馨枯萎的细胳膊,用额头抵触她的额头,把眼泪鼻涕在她肩上一擦,扬起头来说:“两位夫人,咱们回家去。咱们的新家就在那座山上。”
这场见面比预想中的更加沉闷,彼此分别的太久,心与心之间都有了隔阂,这种隔阂不是一个玩笑和两句承诺就能消解的,得要时间和真情。
李熙现在已经明白汪覆海把崔莺莺和沐雅馨送还自己的目的,投贼形同反逆,抄家,籍没家人是通行的做法,当初为了消解张孝先对自己的怀疑,家被抄了,崔莺莺和沐雅馨都被充作宫奴。而今自己还在做贼,声势比以前更大,更加十恶不赦,结果却是妻妾得到赦免,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这意味着什么,通敌,与官府勾搭不清,身在曹营心在汉,除此之外,还能作何解释?身在福建,拥兵自重,想把二人隐藏起来并不难,难在封不住汪覆海的那张嘴,他随时可以把这件事透露出去,让自己进退两难。
“小人之心,祝你断子绝孙。”李熙在黑暗中狞笑着,恶毒地诅咒着。
刚刚和沐雅馨缠绵过,已经丝毫找不到过去的记忆,她躺在那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一块木头。事后,她侧过身去,一个人悄悄流泪。李熙把她掰扯过来,想跟她说说话,沐雅馨拒绝了,她说:“我好累,睡一觉就好了。”
身体上的疲累睡一觉或能缓解,心上的创伤却不知几时能愈合。
李熙很想多陪陪她们,但时间不允许他再儿女情长下去,虔州城破,胡尖精锐损失殆尽,惶惶不安之下,弃洪州奔去湖南投张仃发,江西全境陷落。
李熙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失江西后,单牧民咸鱼翻身,清海军会同荆门军、湖南军全力进攻张仃发和王氏兄弟,即便不能全歼,也有把三人逼为土匪的可能。没有了湖南、黔州的牵制,荆门军和清海军的精锐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开赴江南,最终将张孝先压垮。失两浙而保福建是不可能的,必须得有所动作。
尽管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李熙还是决定拉张仃发和王氏兄弟一把。
三千左神火军精锐秘密北上至汀州,张龙、赵虎、熊欣儿、打铁鹿、白兴阳,李熙能抽掉的战将全数在此,浙东方面只剩肖三一人维持残局,福建只留沐春一人维持。李熙像一个好战的赌徒,完全不顾一切。
十月刚过,李熙、张龙、赵虎以死伤千人的代价攻克虔州,熊欣儿突入吉州,饱经战乱的豫章大地刚刚结束流血,伤口还未结痂,忽然战火又起。在剿匪战争中迅速成长起来的洪州军兵马使郑牧之督率江西军主力四千人,反手夺回吉州,熊欣儿吃了败仗,仓皇向南溃逃。郑牧之紧追不舍。打铁鹿和白兴阳趁吉州空虚,趁势夺城。
郑牧之不顾后方,全力追击熊欣儿,熊家兄弟一头扎进大山,忽然渺无踪迹。
郑牧之攻势不减,十月中旬逼近虔州,张龙赵虎弃城而去,退入韶州。郑牧之分别三路,一部追入韶州,一部留守虔州,全力抢修城防,另遣一部北上解吉州之围。
打铁鹿和白兴阳不战而退,临走又在吉州城内点了一把火,将刚刚修建起来的茅舍、席棚焚烧一空。郑牧之得了一座空城,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几度交手,他发现传说中不可战胜的神火兵不过如此。
李熙在韶州和虔州交界处的黄衫岭设伏击溃追兵,于十月末进入始兴县,打虔州等地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成功地将郑牧之的主力撕扯成三块,剩下的就是分三口吃掉。当然吃之前,还是得补充一下元气。
虔州一战,损失实在太大了。始兴县县令张思闻听张龙、赵虎率三千神火兵来攻,心里焦急万分,城中根本就没有兵,仅有的几十个土兵也被清海军征去做了苦力,现在他这个县令出门连仪仗都打不出来,拿什么御敌呢。
找县丞杨儒和主簿钱宴商议,二人一个昏昏欲睡,一个低头想着自家田庄里的庄稼。张思默叹一声,归后衙跟妻子付氏说:“城守不住了,我以死报社稷,你收拾一下去韶州,等战事平息了回长安去,以后改嫁吧。”
付氏道:“回韶州就能安稳吗,贼兵不打韶州吗?”
张思道:“姐姐,这话你也好意思问出口,我要自尽殉国了呀。”
付氏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你自己死心眼,与我何干?来打城的不是杨无敌吗,你跟他私交那么好,只要你服点软,他会杀你吗?报社稷,报社稷,你以身报社稷博了清名,却让我做寡妇,你好意思说出口吗?”
张思道:“罢了,我不跟你啰嗦,收拾收拾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罢颓然无语,付氏推了他一把,腻在他背上,说:“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张思不理她,付氏跪下身,趴在张思耳边说:“你弃城逃跑是个死,自尽也是个死,不如领军出战,诈败给他,凭你们的交情,他未必会杀你,等他在城里抢够了,自然就会走,那时候你仍然做你的县令,朝廷也问不了你的罪。”
张思眼睛一亮,捧着付氏的脸,说:“我一直真是小看了你,这么馊的主意,你竟也好意思说出来,我就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三日后,始兴县令张思率三十人在边境阻击神火兵失败,被俘,被押到李熙面前。李熙让人给张思松绑,说道:“张兄好胆魄,凭你三十人也敢出来丢人,当我大圣国无人吗?”
张思道:“守土有责,我是硬着头皮出来捋你的虎须,还望东南王看在旧日的情分上舍个方便。”李熙笑道:“父母官请起,我今日来的匆忙,未曾备得礼物,还请地主见谅。”张思道:“有客自远方来,我当备薄酒一杯相迎,岂敢奢望见赐礼物。”
李熙道:“好啦,废话到此为止,我此来是为征兵,要你这位父母官出手相助。”言罢递给张思一份名单,说道:“这些都是县中大豪,每家都蓄养千名以上奴仆,一家征三百兵,我只要健壮的男奴,美丽的女奴我是不感兴趣的,烦请张县令派人给各家带个口信,明日午时把人送到县城集中,否则,挨门挨户,杀他个鸡犬不留。”
张思瞟了眼名单说:“赖世荣和六大家族也要征兵吗,他们几家奴兵不下五千,你未必打的过他。”
李熙哈哈大笑道:“他们都是个聪明人,不会跟我过不去的。”
张思将被俘的衙役叫到面前一一吩咐了,打发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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