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东唐 > 177.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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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世荣接到口信后,约齐六大家族密议,其中只有大豪林庆发表示破财免灾,其余五家皆不肯,赖世荣的胞弟赖世华道:“我闻李熙在江西大败,无处藏身才窜到始兴县,所部不足千人,我们六家奴兵不下五千,索性做了他,也是一桩功劳。”

  另一大豪张楚清道:“大圣国摇摇欲坠,江西之地尽失,裴相坐镇淮南,左军中尉督十万神策军兵临润州,其国灭顶只在旦夕,索性灭杀了此贼,你我也好图个封妻荫子。”

  众人皆附和,连主张破财免灾的林庆发也动了心,赖世荣道:“即如此,你我连夜召集兵马,明日假借献奴,突然袭杀,一举诛杀此贼。”

  密议已定,众人各自归家。

  二日正午,李熙名单所列十七户大豪各自派管家带着李熙索要的三百蛮奴赶到县城集合,张思的口信是让各家在县城东街的生口市场集合,接受大圣国东南王的点阅,但实际上在各家入城前,李熙已经派人将所献蛮奴接收,让人意外的是,每一户献奴的大豪都得到了一份丰厚的答谢礼,折算成钱的话,与所献蛮奴价值相当。

  大豪们相顾失色,各自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要各家献奴吗,怎么成了一桩买卖。答案始终是个谜。

  不过收到答谢礼的大豪们对李熙的印象大为改观,对他的称呼也由“贼”变成了“大都督”或“东南王”。

  有了这个基础,当李熙和突然翻脸的六大家族打的昏天黑地时,各家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袖手旁观的态度。赖世荣为首的六大家主说要为朝廷除贼。中小土豪们却说贼做事很公道呀,为何要拎着脑袋跟他做对?吃饱了撑的吗?

  赖世荣等人本以为只要发动突然袭击,杀了李熙,始兴县的大豪们一定会大部站在他们这一边,到时候,县城里有三千奴兵,对付李熙的一千人还不是小菜一桩吗?

  因此他们为了保密,并没有做出总动员,五千奴兵中只有一千八百人进了城,其余的仍旧在各自的田庄。

  六大家族中最强硬的赖世华让他的三百家兵冒充蛮奴,身藏短刀率先来到城东生口市。忽闻郎家大掌柜请其过去用茶,赖世华见其余五家还没有到,恐人生疑,遂带着五个护兵赴约,刚进入郎家商社大门,身后“咣当”一声响,大门关闭,紧接着箭发如雨,赖世华奔去门边呼救,斜地里窜出一人,一棒将他扫翻在地,侯其仰起头,当头又是一棒。

  赖世华满脸是血,昏死过去。与此同时,生口市上,在上百弩兵的逼迫下,赖世华所带的三百家兵都被缴了械。一捆捆麻绳丢在地上,让互相捆缚。

  李熙走到赖世华面前,将端着的茶水泼在他脸上,赖世华惊醒,跪伏在地,擦了把脸上的血,看清面前的是李熙,一切都明白了,只好垂头认罪。

  那晚赖世荣与诸家商议应对之策后,便唤来管家,将实情密报给了李熙。

  六大家族中其余五家当家人不知道的是李熙早在一个月前就派人到始兴县找过赖世荣,与其达成协议,找借口灭掉其余五大家族,青壮男性蛮奴交李熙带走,五家所囤积的粮食李熙带走,金银对半分,土地和其他奴婢皆归赖世荣所有。

  赖世荣已经是始兴县的首富了,可是谁又能拒绝巨大的财富诱惑呢?李熙把话说出来了,他不答应合作,他不会找别人合作吗?

  谁可以信任?

  事情办的还算顺利,李熙兑现承诺,抄没赖世华、张楚清、刘庆发等人的家产,罪名就是不合作,赖世荣也不合作,不仅不合作还公然与贼对抗,他城中的几处庄宅被贼焚烧,据说损失十分巨大。

  刚勇不屈的赖员外退守城外田庄,率庄丁跟贼打的天昏地暗。贼万箭齐发,密如飞蝗,射在赖家土墙上的箭矢密如刺猬身上的毛,庄院的大门被烧的黢黑。被贼射死的庄丁不下百人,尸体横七竖八,望之触目。

  但赖员外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保住了自己的家产,保住了自己的名节。

  其余五大家族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的家财被贼席卷一空,还被贼罚了一笔巨款,逼的他们的家人不得不将田庄抵押给赖世荣借钱赎人。

  李熙从始兴县带走了五千健壮的蛮奴,此贼俘虏的县令张思成功打昏看守逃脱,他逮捕了“从贼”的五大家族家长,不顾当地乡绅首领赖世荣的请求,坚持将五人依律判了重刑,所余财产没收,拍卖,所得款项解往韶州和广州供给军用。

  新任岭南节度使孔戣对张思所为大加赞赏,为其记一大功,赖世荣成为始兴县无可争议的首富。因为英勇抗敌,并最终迫使贼寇退出韶州,被孔戣保奏为从七品宣议郎。

  李熙从五千蛮奴中挑出一千人作为自己的亲军,其余分作左右两厢,任张龙、赵虎为左右厢都指挥使,其下每千人建一营,任熊欣儿、打铁鹿、白兴阳、黄江等为指挥使。简单整训之后即向东北突入江西境内。时留守虔州的是郑牧之副将周野,虔州城内兵不足千人。

  李熙把虔州用作磨刀石,耐心练起兵来。

  他还在始兴县时,即派人与湖南衡州境内的郁秀成联络,要其向吉州方向运动,牵制洪州兵主力。

  郁秀成和郑虎在郢州策动起义后,立不住脚,东奔西突,辗转来到湖南境内,张仃发向收编二人,因为条件谈不拢,郁秀成遂与郑虎进入湖南和江西交界的山中,做了山大王。

  二人此刻兵不足三百,闻听李熙已经到了江西,信心大振,率三百众突入吉州境内。

  当日因吉州军民从贼者众,单牧民复夺吉州后,纵兵四出屠杀信奉神火道的百姓。军将为了掠财、建功,所至,不问好歹,见人就杀。百姓避入山林,朝不保夕。

  郁秀成一路蛊惑,各寨纷纷归附,到吉州城下已达四千众,郑牧之大喜,以为建功机会又至,秘密抽掉虔州兵北上,准备围歼聚在吉州城下的四千贼众。

  周野劝其勿要抽调虔州兵,防止李熙死灰复燃,卷土重来。郑牧之道:“韶州境内迭经战乱,百姓稀少,始兴县户口不足千户,任他募兵能得多少人,你去虔州镇守。可保万无一失。”周野被迫赶去虔州镇守,期间,郑牧之又发令抽兵两次,以至到李熙围城时城中兵不足千人,且多老弱。

  周野心中忧心忡忡,已经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准备,但奇怪的是李熙围而不攻,每日遣所部轮番攻城,不似打仗,倒像是练兵。周野仔细观察李熙所部兵,心中疑惑顿解,对副将周悦说道:“他不是不想攻城,是所部都是新兵,担心伤亡太重,故而想拿我练练手。”

  周悦道:“如此看,此人也是徒有虚名,顿兵于坚城下而不攻,这是作死的迹象啊。”

  周野下令选两百死士,入夜后亲率劫营,留周悦守城。

  兵出连破七座营寨,所遇蛮兵一触即溃,周野信心大振,挥兵向中军营发动冲击,守军纷纷败退,一口气杀入中军后,见是一座空营,周野头皮发炸,急令撤军。

  忽然四周灯火四起,诸军合围不下千人,布阵严谨,装备精良。周野苦笑,插刀于地,步向前,冲立在大旗下的李熙说道:“我周野误中你的诡计,是我愚蠢,你杀我即可,这些兵一个月前都还是种地的百姓,卷入战乱,身不由己,恳请大都督不杀为恩。”

  李熙道:“周将军菩萨心肠,好,你跪下给他们求个情我就放过他们。”

  周野撩开裙甲跪地叩头,李熙上前扶起,举起周野的手,对洪州军士卒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周将军舍弃万两黄金为你们求情,这样的将军不值得你们誓死追随吗?”

  洪州军士卒感动的流泪,李熙又对周野说:“昔日,在洪州城下,你派人来诈降,准备引我入彀,我因有事外出,没来得及上你的当,事后听说你和郑牧之智擒陈苏,解了洪州之危,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个智勇双全的名将,可惜你和我一样都不会官场拍马逢迎的那一套,结果就是郑牧之升了官,你却要屈居他之下。好啦,我与将军相见恨晚,既有缘在此相会,不如一起喝一杯吧。”

  李熙留周野在营中饮宴至深夜,曲终人散,周野以为必死,没想到李熙却打发他回了城。周悦见周野归来,惊道:“此人在用离间计,郑牧之是个小人,得志猖狂,早不复旧日对大哥的恭敬,只因弟兄们不服他,他才拉着他不放。此番不论胜败,他怕都不能容你了。”

  周野恨恨地往墙上砸了一拳,叹息道:“我父母都在洛阳,你要我何去何从?可恨,可恨,可恨。”

  周野不肯归降,坚守虔州。李熙仍旧每日练兵。所部各营新兵老兵混杂在一起,军官都有实战经验,军法严苛无比,又有真实的实战背景,练兵的效果比之在校军场上好出数倍。等到郑牧之在吉州城下大破郁秀成时,李熙觉得兵练的差不多了,派人给周野送了封信,声言已派人去洛阳某某坊迎接其父母,要周野立即献城归降。

  周野走投无路,只得归降。消息秘而不宣,李熙令张龙率左厢连夜去袭吉州,自己与赵虎顺江而下直取洪州。时熊欣儿率残部百人来到军中,李熙问郑牧之此人是招降好,还是杀了好。熊欣儿咬牙切齿地说:“杀。”

  李熙给兵三百,要其猎杀郑牧之。郑牧之大胜之后,志得意满,所部四处追杀残敌。忽闻神火兵攻之城下,郑牧之冷笑道:“必又是疑兵,想迷惑我追杀残敌,哪有这等便宜的事。”因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令护兵守卫在门外,自己倒头便睡。

  一梦未醒,张龙已经破城。卫兵大惊,急中生智,留一人穿郑牧之衣裳躺在床上,架着郑牧之逾墙逃走。神火兵擒假郑牧之来见张龙,请俘虏辨认,才知是假,左右要杀假扮的卫士,张龙观其面不改色,赞道:“忠义之人。”下令释放。

  郑牧之奔出城外收集流散的部属,正欲回身夺城,熊欣儿旋踵又杀之。

  郑牧之望西南方大骂:“周野匹夫定然投贼了,我去他娘的。”

  言罢绞断头发,穿小卒衣裳混在乱军中向湖南奔逃,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大败后,洪州势必不保,去了待不过久又要跑,还要带上单牧民这个窝囊废,哪如一个人跑的自在。

  唯一惦念的就是风铃儿那小尤物,可惜了,一块好肉落在群狼嘴里,渣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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